打听消息哪里去?茶楼乃必去之地也。吹拉弹唱的,说书走卒商贩,江湖草莽文人雅士,在不同的茶楼都能找的到,消息也是最为繁杂之地。当下问好了红翠城中最大的茶楼所在地,几个孩子就用了些清粥小菜打算出门。
“哎呀,”叶兰捂着脑袋痛呼,刚刚想事情太专注没抬头,这是不小心撞上人了吧。
“你这小丫头搞什么?这么不小心?”一道瓮声瓮气的男音,听得叶兰耳中都带了点嗡嗡声,责问般的凌人语气也很让人不舒服。
妹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非常时期,老娘我忍。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连头也懒得抬,捂着头道着谦就欲走过去。
“哼,以后长着眼睛走路!”说着就感到一座庞大的身躯把她挤到一边走了过去。
我去,我又不是故意的,真是小气啊,欺负我这十岁的小孩儿有趣么?
如风怒气一闪就欲上前,叶兰及时伸手拉住,缓缓摇了摇头,丝质的衣袖随着受的上抬落了下来,手上的红红的萝卜手镯就暴露在空气中。
旁边本站着一位身穿白衣的温雅公子,他本毫不在意的站着,似是极重礼,打算等叶兰几个孩子出了门再走进去,不经意瞥见那红红的物事,眼中精芒一闪。
“不要紧吧。”叶兰的眼前出现了一双绣着梅的白底绣鞋,她抬起头顺着鞋子向上看去,一张带着温和笑容的俊彦满脸关切的望着她,“不好意思,刚刚那位是我的朋友,他脾气暴躁了些,小姑娘不要介意啊。”
声音温雅动人,似汩汩温泉,带着暖人的温度。
“没事没事,谢谢公子关心。”叶兰低首施了个礼。
“没事便好。”那白衣公子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待叶兰如风几人出了门,才优雅的走了进来。
客栈里看着这一幕的人都微笑冲他点点头,觉得这个白衣公子颇有大家风范,又温柔有礼,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他那讲话瓮声瓮气的同伴早已在柜台拿好了房牌号,站在那里眼中带着不屑和讥讽。哼,他是熊族的战士,最喜欢的便是自己这种充满力量的身体,他一个兽人,长得好看弱不禁风的便罢了,还偏爱学人族装什么贵公子,要不是长老吩咐,他才不会跟这死狐狸同行呢。
这白衣公子倒是没有在意同伴的眼神,只是自然的走到柜台要了间房,“掌柜的,你可知那小姑娘是什么来历?”似是闲谈般不经意的问道。
这“笑面虎”满脸含着笑,“公子可问倒掌柜的了,这客来客往如此多人,有钱的便过来住店,老掌柜的怎么知道是什么来历呢?不过话又说回来,公子何以对着小姑娘感兴趣啊?”
这掌柜的不知是真不知道还是不愿意说呢?白衣公子也满面含笑的望着掌柜,“不过随口一问罢了。”说完简单行了一礼,与身旁那人走了上去。
这位白衣公子不像是个简单人物,他何以对那小姑娘感兴趣呢?掌柜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能归结到灵山老怪的头上,对他们口中的爷爷就是灵山老怪更是信了几分。
话说这叶兰几人一路来到城中最繁华的茶楼,在二楼寻了个靠墙的座,叫了些茶点来吃。
这一路走来算是理解了这红翠城的繁华,大抵正逢大市,街上两边都被商贩挤得满满的,卖什么的都有,行人众多很是拥挤,简直赶得上北京地铁早高峰了。
近几日各样事赶在了一起,导致这次的大市更是空前繁华热闹,这种时候可是不多见。
可惜几个人实在是没什么逛街的心情,白白浪费了这大好的机会。
这里的消息确实是杂啊,从据说哪个门派得罪了某个大人物被一夕灭门,鬼宗邪派搞什么祭天仪式,到正派某宗门比武谁又拔得头筹,从皇宫里哪一位妃子势力中天,到楚京街头哪家新开的豆腐店味道一绝,那是五花八门应有尽有啊。就是不知这里面到底几分真几分假了。
当然最热的话题还是前几天的南塔城事件和世家灵珠,有人还因此把有关云帝的典籍传说一点一点的分析,找出了各种乱七八糟的理由支持世家和云帝墓的关系,连当年云帝的风流韵事也被扒了出来,这群江湖人八卦起来,当真和那三八妇女有的一拼啊。
“你们知道吗,听说南塔城上官家出事那几天,有人在城里看见过兽人呢。”“行了老张头,别跟这儿吹了,兽人平时能让你看出是兽人来吗?打个草稿再说大话行不?”“哎,你怎么不信我呢?确实有人说他看见了,不过,倒没有别人这么说过,老头子我也不确定啊。”
“几位兄弟,你们说这上官家突遭大难,怎么四大世家的人也没见来救呢?”“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四大世家明面上和气,私底下不定什么样呢,戏里不都说了吗,这大户人家都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王大哥说的有道理,不过这四大世家的人未必就没去,不过啊,是去帮谁的忙,干什么就不可知喽。”
“你们几个,不要命啦,在这里妄议世家的事,小心明天不明不白的掉了脑袋!”“哎哎,怕什么,又不是咱一家这么想的,只是大家都不说罢了。”
“听说那晚上的大火啊是上官老爷自己放的,还说污浊小人不配到他的地盘上,当真是有气势啊。”“可惜上官前辈少年英才,若不是他的伴生金豹莫名死去,上官前辈不再御兽被遣来这里思过,又或者他那金豹活着,也不会让那群人如此放肆!”“哎,你不平什么,你给我小声点。”
“哼,上官前辈就死在那群小人手里,现在倒是说都说不得了。”
“你知道什么?!谁说他死了,他跟上官夫人受了伤,被人救了。”
“哦?有此事?真是老天开眼!”
这一桌上几个人皆穿青衫,身带佩剑,女的俏丽男的俊朗,本就惹人注目,现下又大声为上官浩报不平,倒是吸引了一半目光过去。其中,当然也包括叶兰几个人。
坐在角落里的一位独身老人哼了一声,“小孩子不知天高地厚。”
“你说什么?”其中一名青衫少年含怒站了起来。
“哼,笑你无知。无论金豹活没活着,无论他上官浩有多大本事,最终也是逃不过的。这世上垂涎云帝墓的何止千万,哪个族类不想拥有?你敢说,你不想要?”
“我,我,至少我不会这么无耻,不止以多欺少,那群人还想要抓上官家的孩子做要挟,现在那些孩子也是生死未卜,肯定跟那群人有关系!”
“哼,你不无耻,你正大光明的走进去,对着上官浩那小子说‘我听说你家的灵珠里有云帝的地图,我想要,你能不能给我’,你以为这样就能拿到吗?扯淡呢嘛。”
那老人脸面始终隐在暗影里,声音嘶哑里带着浓浓的揶揄,模仿者那人的口气说着,很有些滑稽。众人忍不住哄笑起来,那少年憋得脸色通红,指着那老者,“你什么意思?难道那天你也在,也是害上官前辈的人之一么?”
这一生怒吼仿佛启动了某个开关,场面突然安静下来,似乎都在等候那老人回话。如风狠狠瞪着那个老人,熊熊的仇恨在燃烧着。
“说你无知你果然没教人失望啊,老头子要是在,那能得不了手?”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他若是在,那灵珠肯定早就到手了。虽然说得话自夸些,但也清楚的表明,他并未在那里。
说着并未理会众人,只喝了口茶,复又接着刚才的话说了下去,“臭小子,你可知你口中的小人,不定就有哪个正派贤者,或许你家师门也脱不了干系,你这随口一骂,没准儿啊就把你自己的师长也骂了进去咧。”
那老者似乎数落的非常开心,连连扶着自己的小胡子。
四周静悄悄一片,那少年虽然脸色别的通红,却并未有什么行动,一来那老人看起来很古怪,二来,他心中的某个地方,有个小小的声音告诉他,这个老人说的确实是对的。
“再说上官浩那小子,你们现在同情他,为他报不平,他日,若是他没死,不定怎么报复那天的那些人呢。到时候,可别又说人家凶狠无情。这世上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这因果互为,最后到底谁落得什么下场,都是自己找的,可别怨尤他人才是。这世道,要乱啊。”
“敢问是哪位前辈高人,我家公子有请。”二楼一间雅室突然打开,从中走出一位身穿灰色武士装的男子,抱拳对着楼下的老人行礼。
“嘿嘿,老头子虽然确实是前辈高人,可不是你要请,我就要去的啊。”他嘿嘿笑着,半分面子也不给。
“你!我们家公子请你,是你的福气!”那灰衫男子倨傲的回答。
“呦,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人敢这么跟我老头子说话啦,又来一个不怕死的。”当下以手引着杯中茶水随手向那男子方向一指,眼见一股水流以势不可挡的气势直直朝那人天灵盖击去,瞬间洞穿了一个血口,那人竟然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直愣愣倒下去。
竟是一言不合就杀人灭口了!
这场中情况变化太快让众人都有些措手不及,那着青衫的热血青年擦了擦头上留下的冷汗,幸亏刚才就觉得这老头有些诡异,没有轻举妄动。
诡异的寂静。
那房门碰得一声被撞开,一道黑影激射而出,向着那老头飞去。看来这边也有高手被激怒了。
“老头子可不想多生事端,诸位再见。”声音还在空气中,人影竟然诡异的消失在空气中!
“移形换影,可恶!”那房屋中传来一声怒吼,而后房门又被重重关了,碰得一声似乎按下了结束键。顿时一片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响了起来。
房内,一位身穿白衣的男子正斜身躺在软榻上,平日英气的面容此时竟带着些邪气。软榻旁站立着一位黑袍人,此时面带气恼,很是不相信那老头子竟然在自己眼皮底下跑了。
“师兄不必生气,这两天城里来往的高手很多,刚才我也不过一时兴起罢了。”那软榻上的男子开口劝道。
“哼,那老头子不简单,以水为攻,又会换影移形,不知是哪里隐居的老妖怪也跑到这里来凑热闹。我是怕,这种人会坏了我们的事。”
“师兄莫要担心,这很多江湖上的不过路过而已,那些文人雅士也不过奔着翠楼而来,年年如此,何况有我这大公子的身份在,谁敢说什么。”
另一位躬身站在软榻前的男子赶紧附和道,“大公子说的是,说的是,今年也多多仰仗公子了。”
“放心吧。记得也弄几个灵秀的让我尝尝鲜。”
“是,是,肯定让大公子满意。”
那白衣公子不知转动了什么机关,眼前一面墙上竟投射出外面茶楼里的各处景况,他指着一处对那男子说道,“那几个孩子看着很不错,小的留给我,大的两个,你自己看着办吧。”
那几个人,赫然就是叶兰如风和如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