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后,阳历九月三日,上午十时十七分。
十八虚岁的山海,穿着一身县里奖励的红色运动服。提着一只古老的藤条箱子,背着简单的充满乡土气息的腊染的兰花被褥。出现在雍容华贵、大气磅礴的燕大校门前。
山海个头已达一米七五。消瘦而略显苍白的长方脸,阳光帅气。脸上挂着乡土青少年,常有的有点傻呵呵的谦卑笑容。但傲然向天的鼻子,却暴露出那种真正贵族才有的傲气。
对这所无数学子顶礼膜拜、却不得其门而入的校门,山海脸面上好像没有啥特别的感觉。
坦荡而清亮的丹凤眼微微一眯,暴发出一种隐秘而强大的锋利,超级摄像机一般,透过校门、人群、蓝天和空气,捕捉到那个神秘。他坚硬而有些刻薄的嘴角,浮现出一丝惊喜。
他看到,整个校园,被厚重浓郁触手可及的洁白而神圣的白色的气运,深深地笼罩着。
呵呵,这就是自己所需要的气运了吧?
立马,山海昂首向天,鼻孔大张,深深地长长地吸了一口气。似乎是要把这无尽的气运,吸入体内。
“呵呵,傻笔,还没进门呢,这就陶醉了......”一个尖刻的声音,在山海左后侧响起
“少缺德了。一看人家就是一个苦孩子,也不知道点了多少桶灯油,才进这个门,能不高兴?”另一个假模假式的声音,从右后面灌入山海的耳朵。
就这样,两个不合时宜的尖酸刻薄却又极其伪善的声音,几乎同时冲进山海的耳朵里。
山海回头一看,是两个西装革履,头发光亮的苍蝇劈岔的家伙,在对着自己指指点点。
左边声音尖刻的,是一个金形身材,脸色发白、锋芒毕露的家伙。右面的是瘦如竹杆面色偏青,木形的人物。
显然,他们也是这个大门里的宠儿。
“这里没草,城外大概能找到。”山海冲着两个趾高气扬的家伙,挥手一笑,扬长而去。
“神经病吧......”两个天之骄子中的天之骄子,面面相觑。
“你们才神经病。他骂你们是多嘴驴,傻瓜!咯咯......”一个女声欢笑着,留下一股紫色的香风。尾随着进了校门的山海,飘然而去。
女生穿着一条精巧的紫色连衣裙,紫色的袜子,紫色的半高跟皮鞋,连束着披肩发的发卡,都是紫色。
“妈的,一个土鳖,竟然敢骂咱们......”两个男生,怒发冲冠,瞪着消失在门内的山海。
这可是燕大啊!全国最高学府,堪称是贵族中的贵族!能考入这里,可是天大的荣耀。
张震宇和******,尽管是压线生,也是母牛不下崽——牛笔坏了,恨不能**翘到天上去。
从前天报到到现在,两个人的兴奋劲儿,一直就没有消退。除去吃饭睡觉,便结伴在这亿万人瞩目神往的贵族的庄园里。雄性动物巡视领地一般,到处溜达炫耀,寻找雌性的关注。
不料,却被这么一个土鳖的一句话,把大好的心情给破坏了。当真是叔叔可忍,婶婶也不能忍。找机会,一定要这小子的好看!张震宇同******对视一眼,飞快地达成共识。
新生一号开始报名,山海由于路途遥远,总是晚点误车,紧赶慢赶,晚了两天赶到。
不过晚到也好,报到的人都报到过了,报到处基本上没有人。
不到一个小时,山海便办理好各种手续,找到自己的宿舍。
进宿舍之前,山海放下寸步不离的藤条箱子,四下观看没人。便双手在门两边一撑,撑起身体,用额头在门楣上,紧贴了一下。然后先左后右,在两边的门框上,分别拍了一下。
整个门框上红光一闪,一条火焰,顺着门框流转起来。天地人三才聚气阵,正式运行。
山海这才推开门,打量起宿舍里的情况。
哈哈,正所谓,冤家路窄。两个多嘴驴,正在宿舍里。那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张震宇与******两个人,呼啦一声站起来,怒视山海。大有一言不合,大打出手之意。
“咋的啦?谁来了,是不是咱老四来了?”一个大大咧咧一口东北味的声音叫嚷起来。
随着叫嚷声,一个圆溜溜的汽油桶似的胖子,从张震宇和******的后面,冒出头来。
胖子穿着一件山海不知名的名贵的杏黄色的T恤,脖子上挂着一条白金狗链子。肥头大耳,满脸大汗。手上捧着一台小型电风扇。下身穿了一条大花裤衩子,光着脚板儿。
“哈哈,这一定是四弟了。从哪来的,叫什么?”胖子自来熟,上前热情地招呼山海。
山海一眼就看出,此人是厚道的土形人。山海的性格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见到胖子如此热情,山海也露出憨厚的笑容:“姓山名海,来自神农山,还请多照应!”
“没说的。十世修来同船渡,百世修来共枕眠。咱们虽然不能共枕眠,却住一个屋。怎么也得是五十世修来的吧?来,快进来。你就住我的上铺......这死热的天儿,贼他妈热......”
胖子挤开怒目旁观的******同张震宇,天上一句地上一脚地,贼拉热情地招呼山海。
张震宇同******对视了一眼,一声不吭,不约而同地出门而去。
“妈的,以为自己住在京城,就是国家主席的亲戚啦?老子才是真正的皇亲国戚......”
胖子一边帮山海接箱子行李,一边冲******和张震宇消失的背影,不屑一顾地骂道。然后冲山海笑道:“这两个二爹,都是京城郊区的。看不起咱们这些外来的人。不用尿他们!”
“看样子你比我大。叫你声胖哥,你不介意吧?”山海似乎是不经意,却非常庄重肃穆,用额头在将归属于自己的床头上,紧紧地贴了一下。尔后恢复自然,随口笑道。
“这有啥可介意的。胖是福气,胖说明咱有钱,吃的好。叫胖哥好......”胖子嘿嘿笑道。
“胖哥贵姓,大名如何称呼?”山海手脚麻利地解开简单的行李,边铺床边笑问。
“啥贵姓大名啊。土的掉渣的名,李四胖。随我爸的姓,要是随我妈的姓,那才算是贵姓呢。大贪官和珅知道不?那是我妈家的祖宗,钮祜禄氏.善保......要是从我妈那边论起来,老子还是皇亲国戚呢。那俩小子的祖宗,说不定当年还是给我妈家祖宗倒尿盆的呢。有他妈啥牛笔的......都怪我爸,非要我传宗接代跟他姓。就他这个破姓,有啥可传承的......”
胖子口水满天飞,滔滔不绝:“他们不尿咱们,咱们更不尿他们。老子是第一个进宿舍的,自然就是宿舍的老大。他们也就排个小二小三的,比起你老四,难听多了!咱们哥俩,都是外地来的。今后要抱成一团。他们要招惹咱们,就打的他们满地找牙,他妈都不认识......”
在李四胖漫天飞舞的口水中,山海整理好床铺,将藤条箱子,很小心地放到床里边。
“老四,咋整这么个破箱子?一会去街上,哥给你买个好的。”李四胖慷慨地拍胸笑道。
“谢谢!不必换了。我这可是老辈人传下的东西,有古董的价值。”山海嘿嘿笑道。
说说笑笑,抽烟打屁。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
“肚子饿了......走,下馆子去。哥请客!”李四胖看看腕上的劳力士手表,摸着肚子说。
山海虽不认识劳力士,也看出来李四胖是个有钱人。为人豪爽仗义,也就不跟他客气了。
天上人间。一个豪华而不失雅致的小酒楼。到处都是学生和家长,包间早已抢订一空。
山海和李四胖,不得不在大厅里寻找座位。俩人在一个角落里,幸运地找到空座位。
在李四胖点菜之际,山海感到内急,便去了洗手间。等山海处理过内存,返回后。面对着眼前的景象,他楞住了。什么白斩鸡,干炸小黄鱼,陈醋花生米等凉菜,被掀翻在桌子上。显然,热菜还没上,就发生变故了。
几个强壮的男生,护卫女王似地簇拥着一个女生,鲠着脖子,斜着眼,正在口诛笔伐李四胖。
特别是那个女生,描眉涂唇,艳丽异常。身着一件粉红色双面绉衫。纤纤玉手,几乎指到李四胖的鼻子上,就差吐口水,给他来一个狗血喷头。若不是校徽在胸,就是个大姐大。
“咋了胖哥?你摸她后臀了?还是碰她肥突了?”山海莫名其妙,却阴损地笑问李四胖。
“他们说......这是他们的专座......”李四胖看着那五六个身高体壮的男生,怯弱地嘟哝。
“是吗?那可是咱们的错......”山海说着话,认真地在桌子椅子上寻找起来。边寻找边叨叨:“这桌子椅子上也没有名字啊。这是怎么回事?各位,你们爸妈没给你们起名啊?”
“噗......”斜对面桌子上的一个女生,笑喷。一口嚼的乱七八槽的米饭,喷上半天空。
她正是给山海关于城外有草做注解的那个紫衣女生。可惜山海并不知道她的免费服务。然而,这并不妨碍山海眼珠骤然贼亮。女生尽管形态很狼狈,却依旧是风情万种、国色天香。
那远山黛眉,细如露丝的媚眼,挺翘的小鼻子,小巧鲜红的嘴巴,无不恰到好处,活色生香。就连喷饭,都喷的那样韵味无穷。可怜红颜太薄,注定要遭受许多苦难。
“妈的,土鳖,你怎么说话呢?会不会说人话......”几个男生七嘴八舌地叫骂起来。
“小土鳖,你沾满猪屎的泥腿子洗净了吗?也敢嘲笑老娘......”准备喷李四胖口水的粉衫女生,更是嚣张地将高耸一挺,将汹涌的波涛,逼向山海。一双美目中,透出无尽的鄙视。
山海心头火起,定睛观看一下女生的形态,嘴角一翘嘲笑道:“看嘛?挺啥?顶着两朵残荷败莲在肥肉前,就真当自己是仙子了?仙子的莲花是在脚下,不是在前面丢人现眼!”
女生一楞,随即脸色大变,张牙舞爪地怒吼:“你流氓!你偷窥狂!你敢你偷窥我......”
“蛋定,蛋定!就那么两张磨盘似的破大饼,食不当饱,品之无味,谁稀罕看啊。坏了,估计得连续半年做恶梦......”山海连连摇头,撇嘴。犹如一不留神,摸到了****一般。
“哈哈......”紫衣小美女,形象全无。笑的前仰后合,双腿夹紧。恐怕是要笑出尿来了。
被嘲笑的粉衫女生,张口结舌,哭笑不得。
“打这个孙子......”后面的男生都怒火中烧,撸胳膊挽袖子,准备武力解决问题。
“我的二爹啊,你怎么敢惹这个二妈啊?!没看这架势嘛......”李四胖暗暗跺脚,啼笑皆非地埋怨山海,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日妈地,干什么?想打架?告诉你们,俺山野之人。啥都怕,就是不怕打架。”
山海嚷嚷着,捡起被掀翻的装白斩鸡的大厚盘子。双手一掰,喀嚓一声,将盘子一掰两半。冲那些摆出凶神恶煞之势的男生,比划着:“日妈地,不怕流血的,就给俺上来......”
众人都楞住。这种厚实的盘子,打碎容易。可随手整齐地掰开,却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我地二爹啊,你太有才了!来啊,打呀......”李四胖哆嗦着一身肥肉,想要拥抱山海。
挑衅的粉衫女生,见势不妙,急忙叫嚣:“少在这耍无赖!你说,你是怎么偷窥我的?!”
日妈的,一时没管住自己的破嘴,又惹祸了。山海不由地暗暗嘀咕。
打架他不怕。粉衫女生聪明地把话又扯回来了。涉及到偷窥,一时还真不好接这招。
“瞎白话什么呢?我们老四,今天上午才来报到,怎么可能偷看你的啥破玩意儿。这不是狗戴嚼子,胡勒嘛!”李四胖挺身而出,王八之气乱冒,为山海打起抱不平。
他看出来了。山海有功夫,根本用不着怕这帮小兔崽子。便当仁不让,站到前面。
“妈的,死胖子,你说他没偷窥。老娘就给你看看证据!”
女生恼羞成怒,不管三七二十一。三下两下解开衣扣,将衣服两边一拉,怒吼:“看吧!”
众人都老毛子看戏,傻眼了。
女生洁白挺翘的罩罩上,确实绣着两朵淡粉色的莲花。
这要不是偷窥,怎么可能知晓?
所有人都瞠目结舌。
“哎呀,我的二爹呀,你啥时候偷看这个二妈的这个破玩意儿的?”李四胖一拍大腿,一惊一乍,瞪着山海,无话可说。
“是啊,我眼看着你十点多钟,才进校园的。这才多少时间,你是怎么就看见李琳的这个了呢?”一直在旁边用笑,变相支持山海的那个紫衣小美女,也是极其不解地问山海。
“同学,谢谢你的证明!我真的没有偷窥她什么......”有点无话可说的山海,在紫衣小美女真诚的注视下,不得不耸肩苦笑道。
“放屁!没偷窥,你怎么就能说的这样准?”粉衫女生跺脚叫嚷着,又开张衣服,转圈儿让大家看她的罩罩。
“是啊,这怎么解释?你倒是快点说啊!”帮忙的紫衣小美女,着急地问山海。
新生第一天报到,就发生了偷窥事件。要是说不明白,开不开除学籍不说,他自己大概也不好意思呆下去了吧?紫衣小美女,竟然毫无理由地,替这个陌生的男生,着急上火。
“实话跟你说吧。我是用周易八卦,算出来的。”山海看不得紫衣小美女,为自己着急的样子,只好半真半假地交待。
“算出来的?你是神仙啊?!怎么可能......贼眼......神眼......”一片质疑声,在山海四面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