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套礼貌疏离的引苏代入座。
“太子府华车如云,当真是气派。”苏代理理袖子,看似漫不经心道。
“黛荷公主和瑶琴在无忧茶肆一见如故,今日前来叙旧。”丹太子轻描淡写道,“仅此而已。”
苏代绝不可能为此事而来。
苏代不会拿燕人的钱来操丹太子的心。
苏代巴不得丹太子和秦人搅在一起,留人话柄。
和苏代说话一定要隐忍隐忍再隐忍,才能探得他话中潜伏的意思。
苏代笑了又笑:“太子殿下若想坐拥双美,苏某倒是愿意助一臂之力。”
苏代居然也有当媒婆的潜质。
站在燕国的角度,苏代不希望黛荷公主嫁给丹太子,齐秦联合,燕国汤得没得喝。
且听他说下去。
“我对得美人兴趣缺缺,对苏大夫次来的目的倒是趣意浓浓。”丹太子笑意盈盈,眼眸却是冷意重重。
苏代笑了笑,那笑就像云烟,遮挡了苏代真实的情愫,成功的让丹太子看不出苏代的喜怒哀乐:“有一位夫人,貌美端庄,夫君却只宠没她漂亮的小妾,夫人很苦恼,就向一个智者请教,智者说,夫人只需变成你夫君喜欢的样子,即可。”
苏代最喜欢讲故事。
一个故事一个套。
要听的十分小心。
丹太子神色漠然。
似乎闻到了真实的味道。
苏代继续道:“现在的大齐南有泰山,东有琅琊,西有清河,北有勃海,此所谓四塞之国也。齐地方二千余里,带甲数十万,粟如丘山。三军之良,五家之兵,进如锋矢,战如雷霆,解如风雨。已据帝王之业。大王之心,太子比苏某懂。”
原来要丹太子变成齐王喜欢的样子。
顺了齐王的心,便也顺了苏代的心,齐国离灭亡就不远了。
丹太子笑,笑了很久,脸色陡冷:“苏大夫原来要本太子来点火,燃起乱世烽烟,让我变成大齐的小丑。苏大夫是觉得自己太聪明,还是认为本太子很傻?”
丹太子说完看着苏代,目光凛凛,苏代次来的目的不会这么简单吧!
苏代依旧笑意丛生:“太子点火,也可以灭火。”
丹太子冷冷的看着苏代。
丹太子以为苏代前来是陈述丹太子娶黛荷公主的害处,弃了黛荷这步棋。
苏代到底要说什么?
苏代说话到底要拐多少个弯?
“齐王虽然顾忌太子,但也非常赏识太子,太子顺应大王,自然获宠,稳坐太子位,苏某不才,愿劝说大王答应太子迎娶黛荷公主,有秦国这座靠山,天下还有太子做不成的事吗?”
苏代居然劝丹太子娶黛荷公主?今天苏代正常吗?
又是一个意外。
苏代到底有多少意外?
丹太子的心思开始飞旋,终于旋到了苏代的心思。
原来苏代来太子府是因为害怕。
这个男人的心思好难猜。
好在,猜到了。
丹太子笑,笑得很冷,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苏大夫,走一步,看三步,果然高明。莫然死于苏大夫手中,当真是死而无憾。只是苏大夫这么急着交底,到底算错了一步。”
走一步,看三步,就是告诉苏代,你的阴谋,我已经看穿。
丹太子提到莫然,就是要告诉苏代,太子不是愚蠢的莫然。
这么急着交底,告诉苏代,我知道你苏代怕了。
“太子是个聪明人,一定知道自己的处境。”苏代眸色泛冷,“太子位已经摇摇欲坠了。太子成为废太子意味着什么,太子殿下比苏某更清楚。”
“苏大夫亲自前来太子府,这么着急走下一步棋,苏大夫的处境比我又好多少?”丹太子凛然而视。
苏代的脸色有些难看。
从来没有人看穿他的心,丹太子是第一个。可怕的第一个。
“想当初苏秦为燕国立下大功,返回燕国,燕王却不再给他官职。苏秦求见燕王,燕王直言苏秦不忠心,不诚实。”
丹太子说时眼睛一直看着苏代。
苏代的手握紧了些。
中了,直击靶心。是避开千里雾,万重山,直击靶心。太不容易了。
丹太子心中高兴。
“苏秦承认燕王赐的罪名,然后说:像曾参一样孝顺,就不会离开父母在外面过上一夜,又怎能到燕国,侍奉处在危困中的国君呢?像伯夷一样的廉洁,坚守正义而饿死在首阳山下,又怎能步行千里到齐国取回十座城池呢?像尾生那样诚信,抱柱而死,又怎能步行千里说退齐国军队呢?我正是以所谓的忠诚在国君面前获罪的呀。”
丹太子故意的把苏秦的功劳说的很重,很慢。
苏秦对燕国的贡献,比苏代多不是一星半星。苏秦都是如此,你苏代还用说吗?伴君如伴虎。是虎都能要你命。
苏代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这让原本长相普通的苏代向丑陋处发展发展,再发展。
丹太子朝苏代的心刺下去:“燕王反问苏秦,难道你一点罪也没有吗?”
苏代的额头渗出汗珠。
“苏秦说:妻子与人私通,打算毒死丈夫,侍妾就假装摔倒打翻了毒酒。丈夫很生气,惩罚了侍妾。侍妾打翻毒酒,保存了丈夫和妻子,却免不掉挨板子。我的罪名跟侍妾的遭遇相类似!”
丹太子眼神灼灼的看着苏代。
苏代终于招架不住,低下了头。
“当初苏秦可是立下汗马功劳,把一个破碎的燕国粘合复原,可以说没有苏秦,就没有现在的燕国,苏大夫,你为燕国做了什么?”
苏代脑门上渗出汗珠。
“齐国攻下富饶的宋国,燕国可是一点好处也没有,反倒是贴上了尊严,贴上了财富,苏大夫如今在齐国身居高位,多少人仰苏大夫鼻息,燕国自然有妒恨之人,我非常好奇,苏大夫要讲什么故事,才能平息燕王对你的怀疑?”
一向巧舌如簧的苏代沉默了。
终于看到苏代真实的心,苏代害怕了。
凌云阁出马,没有办不成的事,更何况传播流言这种小事。
“苏大夫还记得燕王哙吗?”丹太子再添一把火,把苏代点着。
苏代开始抹汗了。
这是苏代最不愿意提及的往事。
丹太子是太子,苏代还不能不让说。
齐闵王多疑,如果苏代对太子都敢无礼,会引起齐闵王疑心,齐闵王的儿子,他可以骂,可以打,可以杀,但别人对之不礼貌,那是不行的。
“当年苏大夫劝燕王哙禅位于子之,造成子之专权,滥杀无辜,齐国大举进攻燕国,燕差点亡国,当今燕王可是燕王哙的儿子,亲生的。”
丹太子把“亲生”二字说得很重。
你间接害死人老爹,你现在是将功赎罪,你苏代对燕国犯下重罪,如今功在哪里?
丹太子把自己的锦帕递给苏代。
让他抹汗。
“苏大夫,太子府看来不适合苏大夫呆,才呆这么一会儿,就这么多的汗。”丹太子淡冷一笑,语带讥讽道。
“太子,你想怎么样?”苏代战栗问。
把苏代整成这个样子,丹太子很有成就感。
“苏大夫走一步,看三步,我想怎么样,苏大夫当是清楚的。”丹太子完全变被动为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