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和三年,三月春。
早春时节,春风刚刚跨过河水到达冀州地界,还未完全吹散寒冬带来的余波,漳河的河风依然刺骨,河面上不时还有大块未化完的残冰飘过,两岸背阴处俱有残雪未化。
河岸下岸坡上,大片的麦田上种植着绿油油的麦苗,经风一吹青色的麦苗起伏不定,混杂着泥土的清香迎面而来,确实提醒着人们春天已经来了。
但两岸岸坡上并非所有的地方都种有麦田,沿着漳河逆流向上靠近一处名叫沙槐岭的地方,两岸入目的却是无垠的荒野,这里原本是樊乡的地界,如今都成为了过往的往事了。
这里据说曾经发生过一场大战,使得整整一乡之人都惨死在战火之中。因为死了太多的人,经常闹鬼,所以寻常之人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一般都很少到这里来的。
然而今天这里却来了一个少年,少年年约十七八岁,面色苍白,好似刚刚大病一场似的。身穿一件破烂的葛衣,头上没有带冠也没有包裹帻巾,而是随便用了一根草绳把它盘束在头顶。
葛衣即是一种用葛藤的植物纤维编织成布而制成的衣服,一般只有特别贫穷之人才会穿着。
他叫王累,是沙河乡人。
近日来,每天日刚出头他就从沙河乡沿着漳河蒴流向上跑来,在这里呆呆的站一会后,在折返回去。今日也不例外。
面向漳河,王累苍白的面孔上浮现出一抹迷茫,这里到底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为什么自己一觉醒来后就突然从公元二十一世纪回到了三世纪?
按理说自己已经搜索了这方圆数十里的每一寸地方,可并没有发现有什么特殊的地方,那这里为什么会让自己突然跨越将近一千九百年的历史突然出现此地?这让王累百思不得其解。
可是老天显然没有赐予他答案,既然老天不给我答案那我就自己寻找。王累的目光顺着奔流的漳水一路向下,眼中透露出一抹坚毅。
顺着漳水一路向下,数十里外便是邺县县城了。
邺县是魏郡的郡治所,也是冀州的州府所在,它现在或许还不太为人所知,但过几年它便会成为影响天下大势的存在了。其重要的原因是袁绍把它当作了自己的老巢而曹操却在这受封为魏王。不过这事在还得过几年再说,它现在的主人是冀州刺史王芬,就是那个企图废灵帝而拥立合肥候却因谋事不密自己失败被杀不说还连累人家合肥候的那个倒霉蛋。
不过,这些事和王累并没有什么关系,他要做的事是如何在那座城市里生存下去。
顺着漳河一路向下跑去,没过多久便累的气喘吁吁,对此王累一阵皱眉,这具身体的体质实在是太差了,想当初在部队里自己即使进行四十公里的负重长跑也没这么不堪,现在就只跑了那么一小会就跑不动了,实在是让人难堪。
顺着漳水一路走走停停花了近半个时辰的时间王累才慢慢回到沙河乡。
在推开大门大一瞬间,一个少年突然出现在王累面前。
仲哥儿,你终于回来了,不是我说你,你怎么一大早又跑出去了。你身体才刚好,最好还是不要乱走动。而且那地方经常闹鬼,不干净!你上次就在那地方昏迷过去,最近怎么又往哪里去了?
王累刚一进门,立刻就有一个少年蹿出,对王累喋喋不休的批评道
少年大约十四五岁,生的不高也就六尺左右面黄肌瘦的,一双大眼却炯炯有神,此时正一脸关心的看着王累。
看着他那关切的眼神王累心中顿时觉得一阵温暖。
没事,我又不是那身娇肉贵小娘子,哪有那么金贵!况且我也没那么弱不禁风,王累拍着少年的肩膀一阵轻笑道。
少年叫石虎,据说祖上非常的显赫乃是什么“万石君”之后,不过后来却没落了。现在和王累是同病相怜的可怜人,都是父母双亡无依无靠的小乞儿。而上次也就是这具身体的前任不知发了什么疯,突然跑到那沙槐岭去,又突然莫名其妙的晕倒了过去,还是虎子一路找着把他背会去的。
至于接下来所发生的事,也就是刚才所看到的那样,王累醒来,突然发现自己来到这个完全不属于自己的那个时代,在问清虎子在哪儿吧自己捡回来后,王累每天都会往哪里跑一趟,看看哪里到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能一下子把自己传送到一千八百多年前,至于回来后则总是少不了被他唠叨两句。
在说了,我去哪里又不是一次两次,哪次出过问题了?而且这身体就得锻炼,不锻炼他怎么好的起来呢。走吧,这天还有点冷,咱俩回屋再说吧,说着王累搂着虎子的肩膀率先朝着屋子走去。
那也不行,要是你在突然昏倒在哪里,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被王累搂着虎子一时挣脱不了但还是眼神一瞪反驳道。
行了,见虎子一直还是执着于这个话题,王累当即服软道。阿丑说的对大不了以后我不去那沙槐岭行了吧!现在你更应该关心的是我们明天该吃什么?要知道我们的米只够今天一天的量了。
阿丑是虎子的乳名,当听到王累说以后不去那沙槐岭了当即一喜,可随即又听王累说家里的米只够今天一天的用度后脸色当即垮了下来,嘟着嘴向王累问道,哪里说改怎么办呢?
怎么办?王累抖了抖肩膀,当让是去要喽!
“要”听到王累的办法,虎子的脸顿时垮的更长,“要饭”!每次跟着人家的屁股后面求爹爹告奶奶跟当孙子似的才得到那么一点点,有时候遇到人家心情不好的时候,没得到东西不说还的挨人家一顿胖揍。与其去要还不如去偷呢,上次就因为偷了人家一只羊,卖了后足足够咱俩吃半个月呢。
看虎子的脸色王累当然知道他相的是什么,不过也有他的骨气偷他及不屑也不想,不然以他现在的身手来说当一个梁上君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对”!就是要饭!我说你小子别那副嘴脸好不好,看着虎子那百般不乐意的样子王累当即说道,你要饭难那是你不懂得技巧,这次看哥的,看哥略施一个小手让你知道原来要饭也是如此的简单。
要饭能有什么手段!虎子低声嘀咕道:虽然百般不乐意但虎子还是拗不过王累被拽着向县城走去。
一路上虎子拖拖拉拉的,被王累催促了几次才慢吞吞的来到邺县城门口。邺县是横跨漳水修建而成的,一条漳水把他分割为城南和城北两个大区。刚一入城门,虎子就一溜烟的消失不见了,独留王累一人向市曹的方向走去。
当王累一人路过一条曲径通幽的小巷时,突然嗖的一下便消失在小巷的深处不见了踪影,直到半个时辰后才慢悠悠的从巷子里走出,不过这时他的手里却多了一根拐杖,左脚的小腿处上裹着一条血淋林的绷带,正一瘸一拐的向闹市的方向走去。
当走进闹市的大门后,王累挑了一个最热闹也是吸引人的地方盘腿坐了下来,不过却把他那条缠着绷带的大腿放在了面前。要说这市集最吸引人的地方,当然要数市集最中心的那一座高台了。七尺高的高台,一进市曹大门就第一个看到就是它了,可是那是人家秋后处斩犯人的地方。能登上那座高台的只有两种人不是去砍人就是被人砍。
“日中为市,聚而贸易”刚过正午,市曹开始慢慢热闹了起来,来来往往的人群开始川流如梭的行走在市曹的大街上,坐在闹市中心的王累当然吸引了众多的人群。众人看着他苍白的面孔和那染满鲜血包裹着的小腿,纷纷动了恻隐之心上前询问,甚至一个行医的老者背着药箱上前来要帮王累重新包扎伤口。
年亲人,你这伤口包扎的不行啊,来,来,来让老夫重新替你包扎一下吧!
哦,不,不,不小子已经自己处理好了,就不麻烦老丈了。
不麻烦,不麻烦来还是让老夫替你包扎一下吧,你看你都流血了!
不用了,不用了,真的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那老夫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吗?
老丈能否赐予小子几文钱,好让小子开方买药补一下身子吗?
“嘿”些许小事,嘞拿好,说着便从兜里掏出几枚五铢钱放到了王累的手中。
谢谢!谢谢老丈!
没什么,医者父母心嘛,既然你没事那老夫就走了
老丈再见!老丈你慢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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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老头的例子,剩下的众人当然知道该怎么做了,纷纷尽自己所能慷慨解囊施舍一些给王累去“看病”
就这样王累面前的破碗里五铢钱的数量开始逐渐的增多,以至于当每超过三十枚,王累就要把他拿出一些来装进兜里,以免惹人注意。
夕阳西下市曹快要关门时,王累兜里的五铢钱也快要装满了。
然而就在这时,坊市的大门处进来了两个人,两人进门后贼眉鼠眼的四处打量了一番后,吧目光锁定在王累哪里,特别是看到王累面前的那一堆钱币时,眼睛更是一阵发光。彼此对视一眼后向王累的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