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葬岭,武阳村,武家祠堂。
戚老爷子一脸无奈的观望着簇拥在祠堂内的男女老少,轻轻的皱了皱眉,看着他们相互撕扯和吵闹,不由的怒火中烧,跺了跺有些沉重的拐杖,厉声喝道:“都别吵了!”
“眼看就要封山了,村里目前囤积的口粮根本就不够,南岭的那帮兵匪,给我们的三月期限眼看也要到了,别说养活他们,就是我们自己,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还是个问题,你们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胡闹!”
原本如同市井般杂乱的祠堂,瞬间陷入了沉默,看着有些怒意的戚老爷子,大家也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眸中的歉意和内疚不言而喻。对于村子目前所面临的困境,他们也是心知肚明,但同样的,也是无能为力。毕竟,相比那些孔武有力、经历过战场厮杀的军人,他们实在太弱了!
是战,是逃,是降,面对这样的选择,他们已经争吵了很多次,但依然没有任何头绪,更不用说决断!
战,如何战,在那些兵匪第一次入村抢夺他们粮食和女人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尝试过了,除了牺牲了十几条猎户的性命,并没有改变什么,到如今,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那些猎户的尸体依然被吊在村口老树的枝干上,虽然血肉早已干枯,但那股腐烂发臭的尸味却在时刻警惕着那些想要反抗的人们。
降,怎么降,给那些人做牛做马,任他们要打要杀,再献上自己的妻子和女儿,供他们玩乐,或者,等着朝廷的官兵前来剿灭他们,可是,他们这里距离城镇实在太远了,更不用说所谓的朝廷。
逃,往哪逃,眼看就要封山了,雪难且先不说,深山中的那些妖兽,总会在这个寒冷的季节出来活动和觅食,别说是他们这些平面百姓,就是那些强大的武修,碰上了也只会送命。
“我知道,发生这样的事情,对你们来说确实太残忍了,但不管怎样,不该来的也已经来了,不该发生的也已经发生了,我希望你们能够认真接受并面对这个事实。”戚老爷子缓慢的坐了下来,看了眼沉默不语的众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都坐下来,然后语重心长的说道:“我们的时间确实不多了,无谓的争吵没有任何意义,是战是逃只能二选其一,我们不能让那些还在村口看着我们的乡亲们心寒呐。”
“那,我们只能逃了?”
“逃?怎么逃?他们肯定派人暗中盯着我们呢,万一被抓了,肯定就是死,村口的那些尸体你们没看到吗?他们可是杀人不眨眼啊!”
“那你说怎么办?等着被他们杀死或者活活饿死!我可还不想死啊!”
“让村里的猎户继续去山里打猎啊!”
“打猎?能行吗?”
“怎么不行!难道过个冬,他们就不干活了?”
“就是,不然要他们干吗,我们可还在忙里忙外的呢!“
“谁说不是呢,都这节骨眼了,他们也该再出点力啊!“
戚老爷子的脸色变的有些难看,轻轻的叹了口气,无奈的闭上了有些疲惫的双眼,刚刚安静不久的祠堂,又迎来了新一轮的的吵闹!
......
“你们懂个屁!狗娘养的!”
一声饱含怒火的声音骤然响起,在这吵杂的祠堂里显得格外突兀,寻声望去,只见一个体型彪悍的中年大汉正带着七八个约莫十一二岁的孩子,跟着一个满脸微笑的少年,不急不缓的向着祠堂内走来。
不一会儿,便见他站在众人的面前,瞅着那几个刚才还凑在一起七嘴八舌的中年妇女,恶狠狠的瞪了瞪眼,最后,视线落在了旁边一个看起来三十出头的消瘦男子的身上,破口大骂,道:“就你们特么那点劳动,能够养活你们自己?!要不是我们在外面拼死拼活,你们特么早饿死了!怎么,村口吊的那些不是你们的家人!那些被抢去的不是你们的亲人!你们就可以满嘴喷粪!”
“不,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消瘦男子一脸怯懦的看着盛怒中的中年大汉,急忙解释:“我,我,我……”
“哼!呸!”中年大汉有些厌恶的啐了一口口水,看着畏畏缩缩的消瘦男子,接着骂道:“温良呀温良,老子早就看你不是个东西!平日里勾搭勾搭那些老寡妇就算了,狗娘养的,你特么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你不知道,冬季封山之前,山里妖兽频繁出没,几十年前你爹领的那些狗屁商队,不比那些土匪差吧,还特娘的不是全死了!你特娘的能耐,你去!”
那名叫做温良的消瘦男子脸面涨的通红,咽了咽口水,迅速的把头低了下去,不敢回话,生怕惹怒了那中年大汉,真被弄去山里打猎,与他相近的那几个中年妇女也纷纷的把头扭向了别处,祠堂里一片安静。
几十年前,他和他父亲在几名猎户的带领下来这里收购一批兽皮和兽骨,本该是一次很普通的商旅,却不想他父亲早有预谋,商队里的一些商户和伙计也早被他换成了一批武林高手,只因那几个猎户带来的皮毛太过稀有和昂贵,不由得他不起贪念。
在进山之后,他们便杀了那几年猎户,独自在这荒山野岭中寻找着猎物。
事后的结局,相信大家都已经猜到,他们确实发现了许多奇珍异兽,但同样的,他们也发现了一个让他们很是头痛的问题,那些毫无杀伤力的飞禽走兽各个都是刀枪不入,直到他们碰到一头极其庞大的妖兽。
“好了好了,我说李安叔,你就别逗他了。”从进祠堂便一直保持微笑的少年,满眼趣味的看了眼正在气头上的李安,转过身子,望着假寐在正坐上的戚老爷子,有些调皮的喊道:“孙儿戚武阳,见过老爷子,给您老请安了。”
“请个屁!”戚老爷子睁开了略显浑浊的双眼,看着嬉皮笑脸的戚武阳,扶了扶自己的额头,对于他这个整日里游手好闲、没心没肺的孙儿,他是真的有些无语,道:“说吧,你跑来干什么?”
“我说您这是什么表情?额,好吧,这个,其实也没啥重要的事,”戚武阳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眼自己爷爷,转过身子,笑眯眯的看着簇拥在祠堂内的众人,说道:“我来呢,主要就是给诸位叔叔伯伯,阿婶阿妈们,带了一个好消息和坏消息。”
“好消息?”
“坏消息?”
“什么好消息坏消息?”
“你能有什么好消息?”
戚武阳微微一笑,扭头看了眼一脸不耐的戚老爷子,然后,故作神秘的望着祠堂内的老老少少,笑着说道:“好消息呢,就是我和李安叔刚刚过来的路上,突然发现有几个不长眼的土匪掉进了我们以前挖的陷进里……”
“然后呢?”
“然后?然后死掉了啊。”
“什么!死掉了!”
“怎么可能!”
“这算什么好消息!”
祠堂里一片骚乱。
“那,那,那坏消息呢?”
“这不算好消息吗?我觉得挺好的,毕竟是一件大块人心的事嘛。”戚武阳一脸不解的看着惊慌失措的村民们,怔了怔神,好一会儿,才见他回过神来,甩了甩有些沉闷的脑袋,捋了捋自己的思绪,尴尬一笑,似乎有点歉意,道:“好吧,这确实不算什么好消息。”
“哎呀,你赶紧说坏消息,什么坏消息!”
“坏消息嘛,让我想想。”戚武阳努了努嘴,一脸调皮的转动着水灵的眼珠,突然灵光一闪,似乎真的想起了他给大家带来的坏消息,只见他认真的站直了身子,一脸严肃的看着大家,沉声道:“坏消息就是,那些人,其实,是我杀的。我怕他们察觉不到,还特意留下了点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