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水。
赤日炎炎似火烧,野田禾稻半枯焦。
龟裂的大地仿佛饱经风霜的老人脸上的细细密密的皱纹,那么清晰、深刻。
在那一片龟裂的土地上,一个年轻的青衣男子眯着眼睛站着,他看见一条鱼在几近干涸的河床上拼命挣扎,很快被翻起的泥泞不再溅起,那条鱼也终于一动不动。
这男子便是神农。
缺水少雨,禾草不生。他闭着眼睛沉吟片刻,叹了一口气随即摇摇头,很快消失在原地。
是时候离开此地了,他想。
离开的神农并没有走多远,他来到了东边附近。他被这里浓郁的灵气所吸引,靠海近山,是个难得的宝地。
不过,神农心下微恼:是谁竟然比他还要早找到这样的宝地。他又料想自己只是一人独居此地,那人应该不会生气。
便简单收拾一番,安心居住下来。
不出他所料,一个春秋过去,也没有人来打扰他。
晚风呼呼,神农从草丛里起身,收拾好随身的物件便准备回到居住之地休息。
这时狂风乍起,神农每日所经之地竟然山崩地裂,有潺潺流水从地底冒溢出来,骤然间天地暗沉,雾气浓烈,神农伸手拂向虚空,竟然不见手指形状!
炎帝神农站住不动,眯着眼睛等待来人。
一个身影慢慢出现在他的眼前,浓雾也渐渐散去。
来人身穿紫衣,披着银色披风,眉目端正,行走如风——正是闭关多年,多日不见的北斗七星君之一的摇光星君。
“神农,多日不见。”摇光星君首先向他打了招呼。
炎帝神农淡淡一笑,摇摇头:“原来是摇光星君,我还料想是谁能有这般能耐。”
两人相立而站,四周静静。
摇光星君不是一个说话爱绕来绕去的人,他开门见山道:“不知这些时日,您想清楚了吗?”
炎帝神农微笑,摇光星君无事不登三宝殿,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快就提及此事。
他的手还提着今天收集的新鲜药草,微微一紧,一瞬间干枯而死。
摇光星君彷如无所察觉,他依旧端着一张脸,带着淡淡笑意,不疏离也不亲近。
神农叹了一口气,“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吗?”
“其他办法?您请说。”摇光星君仿佛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他嘴角微勾,眼底却没有半点温度。
“也罢也罢,这一切理应由我承受。”神农摇摇头,似是无奈又似恼怒。
摇光星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也许是确定神农下定决心,他一翻手就化出了一条神鞭。这把长鞭通体血红,倒钩直竖,唯有手柄是漆黑的。
在淡淡的雾气中,依旧散发着它幽幽的红光。那光芒似魔鬼的眼睛,又似精灵的翅膀。
炎帝神农接过神鞭,默然不语。
两人再无其他交谈,摇光星君很快离开了。
留在原地神农皱着眉头看着他手里这神鞭,仿佛是拿着什么危险至极又不能丢弃的东西。
第二日,他开始拿着神鞭,一点点的摸索着山间河边的花花草草,有时候兴至,也会挥鞭朝向树干。不过半月,这点地方已经被他‘糟蹋’得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不过他现在已经不用盲目寻找了。他觉得他已经大概摸索出来,这山间的花草都是可用之物,但又不是可用之物。
他独自来到河边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的时辰。
河边是长着无数不知道名字的小花的,红的像火,黄的像太阳。
他靠在树下歇息了一会儿,瞧着被山风吹过的河面,偶尔捡起一块石头扔进去,那模样就像调皮的孩子在戏水。偶尔有水溅在红色的小花上,晶莹剔透,花瓣缀着水珠好像被人遗忘的红宝石。
这几日,他虽然勤勤恳恳地用神鞭鞭百草,可是也没有忘记猜度那摇光星君忽然出现的原因。想起来他可是北斗七星君中最神出鬼没的人了。他甚至不惜搞出那么大的动静。
想到这里,炎帝神农的心里莫名有些不安。
视线里忽然出现了一道黑线,他心神一跳——
原来是树上的果子掉了下来,神农深吸一口气。
但下一刻,他的心就提了起来。
在前面,一脸煞气的蚩尤冷冷地走过来,两人之间明明还有段距离,可是神农却感觉周身冷了许多。他连忙站起来。
蚩尤性冷,不爱说话。
神农站定,试探问:“你知道了?”
蚩尤冷冷瞥了他一眼,依旧不说话。
神农心下惴惴,但也不敢走开:“其实我……”
“神鞭在你手上?”蚩尤打断他的解释,目光转到他身后。
神农听见他这样问,心下一沉。
“对,它的确在我手上。”不过他不会给他的。
“交出来。”没有多少客套话,蚩尤冷哧一声。
语气咄咄逼人,但神农丝毫没有恼怒,显然已经习惯他为人了。但现今他忽然要翻脸不翻脸的样子还是让炎帝神农心中有些胆颤。
蚩尤背手而立,他穿着一身黑衣,黑得好像遮住了一边天空的日光。就连夕阳的橘红色光芒都成了他满身魔魅气息的背景。
神农低着头,他下了决定。
抬起头来直视他:“那就看看武战神的本事了。”
他这句话没有什么情绪,却成功挑起了蚩尤战斗的欲望,他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躯干之间滚滚流淌,顷刻间点燃他的灵魂!
要战便战!
两人立马摆出战斗的姿势!
狂风骤起!
河边高大的树木被乍然而起的风吹得树枝斜扭,婴儿手臂粗的树枝竟然如柔软的藤条一般肆意扭转!本来平静的湖面狂卷,浅浅的河水竟然营出有如巨浪般的声势!
蚩尤目光一凝,他的手袖早已翻飞无数。出其不意,攻其无备!
转瞬间高下已分,胜负已定!
滚滚浓烟散过后,蚩尤仍站在原地,而神农青衣虽然不算狼狈,但早已被甩到岸边。
血花溅下,点点鲜血滴在岸边。
本就鲜妍如火的花朵更如血般妖艳!红色妖姬不过如此!
神农半跪在地上,他紧紧闭着眼,呼吸沉而紧促。
他没有注意到他的血珠一点一点的浸入花蕊中间,那红色的小花瓣仿佛变大,也更加细长。
花的颜色也浓得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