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老族长的叙述，江生久久未语。
他真的很难想象，这六年来老族长是怎么抗过来的？
而江远山为什么不直接杀了老族长，以绝后患，而是非要关进这间密室中？
更让他不能理解的是，族长之位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连养育之恩都可以不顾，人真的可以绝情到如此地步？
这些问题，江生都想不通。
沉默了一会之后，江生好奇的开口询问道：“族长爷爷，您中的是什么毒啊？为什么那么多年都没有察觉？”
老族长说道：“石腐丹！”
“石腐丹？”江生重复着念叨了一遍。
老族长说的这种毒药，他连听都没听过。
“不错！那是一种奇毒，无色无味，并且无惧灵力洗涤，一旦入体便会隐伏到血肉深处，就连神识都难以察觉，我也是太过大意，才会落得今日的下场。”老族长有些懊悔。
他恨自己当初的心肠不够硬，也恨自己教子无方，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竟然是一个狼崽子。
如果当年他能狠心把江远山的身份在族内公开，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情，他现在也不会被囚禁与此。
只是世上没有如果，往事已成定局，不是人力可以改变的。
“族长爷爷，石腐丹的毒素您现在清除掉了没有？”江生有些希冀的问道。
老族长闻言苦笑，说道：“那种毒药，只能用特定的解药来驱除，除此别无他法，我现在已经是一个废人了，而且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随时都会死去。”
“啊！”
江生一惊，有些不能置信是看着老族长，说道：“族长爷爷，您不能死，您死了，江家怎么办？”
“孩子，人都有死去的那一刻，除非你能挣脱这世间的束缚，否则死亡只是迟早的事情，爷爷无能，没能掌管好江家，愧对列祖列宗啊。”老族长说着有些自责起来。
“您修为那么高，一定有办法的。”江生不死心，他不相信这个老人会死。
“傻孩子，爷爷现在真的无能为力了，不信你看看爷爷的四肢就知道了。”老族长目光柔和的看着江生。
江生愣了愣，然后小心翼翼的聊起老族长的衣袍，凝目一看，神色大变。
只见老族长的双手，还有双脚，已经全部石化，呈现一种灰白色，和那些石头看起来一模一样，而且那种石化的迹象已经蔓延到了全身，就连老族长的脖颈都是如此。
现在的老族长，只余下头部还算无恙。
直到这时，江生才想起来，从他进入这间密室之后，老族长好像真的没有动过。
“这就是石腐丹的歹毒之处，一旦毒素爆发，全身经脉和血肉便会石化，然后是气海，最后就连元神也会石化，到那时候，神仙也难救。”老族长缓缓说道。
江生闻言，心头有些沉重，心中最后一丝希望之火也彻底熄灭。
看着神色有些哀伤的江生，老族长的脸上露出了几分慈笑，说道：“孩子，不用难过，对于爷爷来说，死亡是解脱，不是坏事。”
江生没接话，双眼有些发红，他以前一直觉得自己很不幸，觉得上天对自己不公，但看到老族长现在的样子，他忽然觉得自己那点不幸和老族长比起来，什么都不是。
眼前的这个老人，曾经的江家族长，跺跺脚都能让黄石城颤三颤的人物，晚年竟是这般的凄凉。
而更让人气愤的是，这一切都是老族长的义子所为，不用想也知道，老族长的心早已碎掉了。
世间还有比这更残忍的事情吗？
江生忽然想知道，这六年，老族长是靠什么硬撑下来的。
只是还没等他发问，老族长便先一步问道：“孩子，你还没回答我，你是怎么从牢房内逃出来的？”
“哦，是这样……”江生一五一十的把之前所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老族长听完，思索了一会，问道：“你是说那人自称是灰衣卫？”
江生点点头，说道：“对，他自己是这么说的，他说他没有名字。”
“灰衣卫…好生耳熟，似乎在什么地方听到过。”老族长再次陷入了沉思。
突然，老族长神色一变，布满皱纹的双颊剧烈的抖动着，自语般的说道：“难道是那个古老势力中的灰衣卫？”
“族长爷爷，您想起来了？”江生问道。
老族长目光闪烁，沉吟着道：“想起一些旧事，可能只是巧合，也可能就是那个势力。”
“什么势力？”
“暗影殿！”老族长慢慢吐出三个字。
江生挠挠头，对这个名字，比对‘石腐丹’还陌生，从来没听说说起过，就连那些古籍中，还似乎没看到过这三个字。
“族长爷爷，你个势力很庞大吗？”江生想了想，这般问道。
老族长凝重的点点头，道：“那个势力极为古老，几乎没有人知道他起源于何时，同时，也很神秘，寻常修士根本就不知道大陆上曾经存在过这样一个门派。
不过，这股势力的强大，那是毋庸置疑的，可以说是这片大陆真正的霸主，只是这个势力行事诡异莫测，每隔百年，甚至数百年才会出现一次。
每一次出现，大陆上便会震荡，掀起腥风血雨。
而灰衣卫只是这个势力最为普通的部众罢了。
在很多年前，这股势力遭到了很多门派和强大修士的联手围剿，一夜之间被灭了个干净。
如果那个灰衣人真的是来自暗影殿的话，那么这个势力很有可能已经死灰复燃，或者说，当年那一战，这股势力根本就没有被全部消灭。”
说到这里，老族长话语一顿，有些忧心的长叹一声，说道：“看来这世间要变天了，江远山和灰衣卫合谋，简直就是在找死，他死了不打紧，若是连累族群，我死后也无言面对江家那些老祖。”
“族长爷爷，您别太担心，也是那个灰衣人只是信口胡说的，或者就是一个巧合。”江生出言安慰老族长。
老族长轻声说道：“也许吧！”
“族长爷爷，那个灰衣人会不会找到这里来？”江生有些担心的问道。
老族长想了想，说道：“应该不会，除非江远山告诉了他这个密室的存在，以我对江远山的了解，这种可能性几乎没有。”
“那就好！”江生长出了口气。
虽然这间密室同样属于黑牢的一部分，但这里有老族长，而且没有那些可怕的赤血针，不用承受那些剧痛，也不用面对那个怪异的灰衣人，江生觉得，死在这里也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还能和老族长做个伴儿。
这就是他心底的想法，一个十四岁少年，有些纯真的想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