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夜鹰藏身的地方出来以后,木隶又和梅花院落的那位中年老兄约定了今后的联系方式。大家做的工作都很隐秘,如果同住在一个地方难免遇到许多难以预测的事情;而大家都不想让事情的发展变化偏离计划或脱离掌控,所以木隶的意思还是象从前一样,还象浮萍一样在王城内随机地游离。
这是保障自身安全的需要,中年老兄倒也理解,认为无可厚非。反正现在约定了联系方法,一旦有事要找到木隶并不难、也不象先前那样有些伤精神。
木隶和满五很快找到了地方,将卷轴放置妥当了。
“咱们这回一定要非常小心地行事。”
木隶叮嘱满五说,“毕竟这夜鹰既是同行、从前又跟着大巫,肯定没少研究咱们两个,咱们在这样的老手面前没有先手优势。”
满五点头,又表示这并不意味着怕了他。
毕竟吃过他一顿烤红薯,两个人都对夜鹰的为人挺有好感的;只要他没有太过的举动,让他三分也是应该的。
接下来和罗盘山方面通话。
听完了木隶和四锅头接触的基本情况汇报,云相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强调木隶要绝对保证卷轴的有效控制、严防泄密,这是重中之重!其他事情就由木隶临机决断。
不想还没过得几天,任务就来了。
代表四锅头的那位中年老兄来找木隶,说是有一个钉子需要暂时借助卷轴空间隐藏一些日子,等到时机到来就要运输别处去;目前藏匿在王城中的话风险太大。
一听这话木隶就有些踌躇。云相刚说过要严防卷轴技术泄密的,可是对方一上来就直接要求借用卷轴空间,这可真有些难办。
中年老兄却很贴心地解释说,这是个蛮人,从前他完全是个不谙世事的纨绔子弟,愣头青一个,但现在因为他的身份特殊、是王族支脉,四锅头和夜鹰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他找到并带回来、又身负重伤,废人一个,借卷轴藏身不过是为了将养身体,等待时机发挥大用罢了。对他木锅头完全不用过虑。
他这一番话说得婉转,而意思却也再明白不过。
木隶本来也不是小肚鸡肠之人,中年老兄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怎么好拒绝?再说借用卷轴本来就是先前约定好的,要不然木隶重新回到王城干什么?再一想,中年老兄也算是自己人,说那人是重伤之人怕是不可能作假,再和满五合计了一下,决定就暂时不动用东门外那支固定式卷轴了,索性就让他住进这支可以移动的卷轴空间里来,每天看管着,就不信这人有他们公主那样的心智,能瞒过他们两个!
所以事情就这么定了,木隶和满五就去找到夜鹰,交流了一番,作了了解和勘验,情况确实象中年老兄说的那样。——不!事实上,这人的情况还要糟糕得多,岂止是重伤那么简单,这人浑身是伤、极瘦极虚弱,已经只剩下那么一丝丝气息、时刻都有断气的可能。垂死之人,这可是个烫手山芋啊!
可恼的是,夜鹰还虚意地说:“你看,实在不行的话,那就算了,这人还是我来照料吧。”
木隶立即就反应过来了:夜鹰老奸巨滑的,还是摆了他和满五一道了!
且不说照顾这人休养的辛苦了,一不小心死在自己和满五的手上,还要落得个破坏合作的罪名;这是一方面。
其二,蛮人就是蛮人,防人之心都是一样的,这不是要让木隶和满五在救人一事上疲于奔命、从而大大消耗他们的精力,然后他俩就不可能闲极无聊到王城生事了么?!
从某种意义上讲,难说这又是夜鹰的又一道考题,且看木隶有什么手段来解决这个难题。那么四锅头呢?这回怎么就和夜鹰合起伙来坑他了呢?好气人的说!
想了一想,倒也没有用多长时间,木隶最后还是决定把人接回来。
夜鹰出招,他接了便是!
临走时,夜鹰还坏笑着特意拜托木隶,千万代为照顾这人一下,如果可能的话还要麻烦给他治疗治疗。
木隶当然就跟夜鹰开玩笑,“吃你几只烤红薯,就得为你治病救人,亏大了!”
夜鹰则傲气加上神秘地说:“是亏是赚,事后便知;是你欠我、可不是我欠你!”
意思是木隶倒捡了个大便宜?这话说得意味深长啊。
——咳咳,既然这么说,那就走着瞧吧。木隶真是无话可说。
回到卷轴空间内,又仔细检查了一番。
这是确实一个伤得不能再伤的人,但他偏要创造奇迹、看最后能不能还给四锅头和夜鹰一个生龙活虎的人。
为什么有这样类似赌气的想法?
因为看到面前这个生命垂危的人,让木隶一下子想到了情况差不多的大师兄林重。于是巨大的悲恸一下子从心底“嘭”地一声爆裂开来。
他不由得在心里狠狠地想:“木隶,就算这人是蛮人,十恶不赦,如果你能让他起死回生,那不就意味着大师兄同样有希望?创造奇迹吧,木隶……”
好吧!
木隶在心中咬牙切齿地作出了决定,一个令他狂热得几乎不顾一切的决定。他于是风风火火、却又小心到极点地把这个伤者移进了一个单人房间。
他这突然有些异常的举动让满五纳罕不已,不过倒也非常懂事地保持着安静,配合默契地帮他打着下手。
“老大有心事,但是我不能多嘴多手。”
几天下来,除了正常的对外联系,木隶几乎都是全力以赴地规划和调整实施着他的治疗方案,
他和满五都可以说是足不出户,——其实出了空间真没什么地方可以大摇大摆地去。索性就呆在空间里,心无旁骛好!至于四锅头和夜鹰的计划和行动什么的,他们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去吧。他不关心!
渐渐地,木隶和满五都觉得这个人从面容上看依稀仿佛、似曾相识。
这个情况引起了木隶的重视;按照对方的说法,这个人是王族旁支、曾经是纨绔子弟愣头青,身份如此重要却又受了如此重的伤,那言外之意就是,这人是由于政争祸及?是公主阵营的人?那为什么又显得不那么重视,就这样推给了木隶自己?
又听那老兄说,他的身份是钉子?也罢,现在言之过早,还是以治疗为首要任务,等他略有恢复的时候再看,能不能从他口中掏出些有价值的线索。
还有一点木隶想不通是,这次将要展开的行动,对方明确说是要扶持公主上位,那么对方为什么不让自己和公主见面、而且还很忌讳的样子?这么大的事情,难道公主一点也不知情?有可能哦!
又过了许多天,对这人的救治工作让木隶和满五都很够呛。两人可以说是睡不安枕,日夜操心劳神。
在这当中这人一直人事不省地昏迷着,看起来没有太多明显的变化。
然而没有任何先兆地,事情的戏剧性转折是从某一天中午开始的:
这天中午,满五来轮换木隶,让他休息;木隶于是向自己的房间里走,躺下,准备放松一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因为长时间疲劳的缘故,平时头一沾枕就能入睡的他,今天总觉得有道思绪在脑中若即若离,却总也抓不住根本。
这一旦若有所思,便停不下来;想得头大,再无睡意。
那便不睡吧!木隶便有些烦燥,于是站起来走到隔壁,站在满五身后,看他给那个活死人细致用心地清洗创口和换药。
这时满五刚好用布巾沿那人的脸廓轻轻擦拭着,也许是有些痛感,木隶突然看到那人有些疼痛难抑地咧了咧嘴,很轻微的动作。
他竟然有知觉了!!
木隶不由得一下子兴奋起来。
看来这一段时间以来的辛苦总算没有白费,那么这对于同样处于不知道痛苦的痛苦中的大师兄来说,算不算一个好的预兆呢?
……
就在木隶魂飞万里的时候,满五转过头来。
这时满五照顾的工作已经完成了。见到木隶魂不守舍的样子,便伸手摇醒了他。
满五指指躺着的那人,忽然对木隶表示:“这人,以前见过。”
木隶又惊又喜。他问满五:“在哪见的?”
满五索性拖着他出来,取了纸笔,勾勾画画起来。时间不长,画功不是很好,但木隶看得出他画的是个年轻男人的面容轮廓,确实很熟悉的感觉。
满五于指指躺着的那人,用手指在他画出来的男人脸上虚划出一道道的伤口来。
木隶明白了:满五的意思是,他画的是那个受伤前的男子。
满五再写:“祭坛。”
这下木隶想起来,难怪似曾相识。这不正是曾经带人冲撞祭坛的那个年青蛮人么?!对了对了,这人那日不是王叔、也就是现在的蛮王身边的人嘛!叫的什么?好象是叫阿金?
他怎么会落到夜鹰的手里,还受了这么重的伤?
这人该救、救得好啊!看来这王城里,接下来的日子里,真的要有好戏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