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就为数个人头和确认我在,这两个傻小子就敢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啊?!满五,换作是你,有这气魄么?”
既然木隶都有此一问,满五不得不表示一下。他做了个咧嘴苦笑的表情,摇头比划说:“没治了没治了!”
两人相视而笑,各自摆了个让自己舒服无比的姿势,躺在窗前看风景。——他俩现在就在卷轴空间内;激活了隐形符阵的卷轴空间,则被李甘稳稳妥妥地挂在那匹倒霉牲口前额留海下面。
先前,几个人从惊马奔来开始,一整套因势利导的掩护动作做得真不错、配合得还算默契;两个蛮人远远看见的上马东去的木隶,不过是个替身而已。按照木隶的判断,这关过了之后,蛮人应该不会再花太大心思去关注他的离开了,因为接来下的王城恐怕会很热闹、他们是无暇顾及其他了。
所以李甘要做的事情并不多、反而是木隶自己和满五要十分小心在意。
当然,木隶并不太在意这点。先前那么配合这两个蛮人的尽情表演,暗中用留音符阵记录下了双方对话、还留下了两个蛮人的画押文书,就是为了防患于未然。如果在王城中不小心暴露,那就拿这次冲撞使节事件来说事,对冲一下也是好的。
此刻又听见两个蛮人在讨论,他们百思不得其解:本来只想用那枚小圆钉刺激一下马匹创造一个接近汉人的机会而已,怎么就效果倍增了呢?这牲口当时简直象疯了一样,性子暴烈可怕!而现在又蔫塌塌的,用鞭子抽它都不当回事,真是奇了怪了!
他们却不知道这却是满五昨天夜里潜伏窥听时心血来潮的杰作,给马匹用药本来就是想趁机捉弄两个蛮人一下的,他们不知道很正常;但是这个小把戏怎么可能瞒过木隶的眼?在马鞍下检视伤口时木隶一嗅之下便心中明了,当时不说破,却已经对满五的恶趣心中有数。
所以直到此时,木隶才故意横了满五一眼,说:“你看你干的好事!”
满五则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因为有两个蛮人操心路上行走的问题,此时的木隶和满五一点也不担心进城盘查什么的。现在唯一关心的是四锅头指派前来接触的那人,他会不会为找不到木隶本人而着急上火?按照木隶的本意,开个玩笑可以、但也要防止玩笑开大了伤感情呢。
经过商议,两个人作了简单分工,决定先让一个休息养足精神、另外一个人则时刻关注卷轴空间外面的动静,过一段时间再交换过来。
接下来一路无事。等到满五睡了一觉醒来,木隶把值守的工作交给他,自己到房间里去补觉。
木隶这一睡就到了快进入王城的地方,满五忽然进来把他摇醒。木隶睁开眼一看说:“嗯,这就到王城了啊!有情况?”
满五示意让他自己去看。
于是木隶就看见一个人远远地缀在两个蛮人的后面。
“跟多久了?”
满五比划:“就在你睡着不久,从后面赶上来的,一直跟着来。”
“嘿,那动作也不算慢啊!四锅头真是强将手下无弱兵。那就让他们跟着吧,看他们能想出什么招来联系咱们。”
“王城,人家的,地盘。”满五慢慢地表示他的意见。
“我知道,放心吧,说来四锅头是自己人,就是要让他找得到才好,咱们尽力配合就是了。”
就在两人对话的当中,已经来到东门外面。木隶和满五就眼看着两个蛮人径直而入、对守城卫士视而不见,而守城卫士也只是拿眼瞅瞅两人,同样也作无视处理。看来这两人的能量不小、有些来头!
因为已经进城,木隶自然不敢怠慢,于是激活了先前制作的王城符阵地图,毕竟深处敌都,凡事还是小心为上。
然后就从地图上看到远远跟在后面的那人也慢慢接近了城门,借着人来人往的掩护,那人显然想拉近距离而加快了行进速度。
再看携带着卷轴空间行走的这两个蛮人,路线方向显然是驿馆方向;这让木隶对郎不鲁的自作聪明感到好笑,这家伙,又是外事、又是跟踪,这官做得、也是不易啊!这想一想,两个冒失鬼的不专业表现倒也是再正常不过。
木隶估计的不错。又是一会儿功夫,两个蛮人,连带着悬挂了卷轴的马匹,大大意意地经过了驿馆,然后一直来到郎不鲁大人办公的外事衙门,交了坐骑就进去了,这是要汇报此行的任务执行情况了。
那么,郎不鲁应该就还在里面等候消息了。
马匹自然也是执行公务的专门配置。早上出发前木隶决定将坐骑还给蛮人,又说服了气鼓鼓想要借机讹点好处的李甘,决定息事宁人,原因就是怕小不忍则乱大谋。如果夺了那个惹事的蛮人的马匹,那么很有可能会让郎不鲁等人起疑心;现在这种处理方式,进退有据、相信不用教这两个蛮人,他们都会主动圆谎而不敢对冲撞使节一事提及半个字。这样更有利于今后在王城作个悄无声息的旁观者。
外事衙门有专门的衙役来服侍牲口。所以,卷轴空间内的木隶和满五两人就由马匹带着,径直进了牲口棚;接下来,无论是四锅头的人来找、或是两个人主动去找那人,都只能等到夜里才方便行事。
所以,木隶和满五只有枕臂休息,耐心地等。
对于木隶和满五,在蛮人的王城中呆的时间不短了,所以一点也不陌生。不过,得到与马匹同住牲口棚的待遇倒是平生第一遭,这让两个人又好气、又好笑。好在有卷轴空间作为屏障,在大饱眼福之余倒也闻不到半点味道;不过也让两个人进食的欲望消失了,——有谁能若无其事地一直呆在这种地方、并且吃得下东西呢?
“满五,说不定咱们就要在这里过夜了呢。”木隶无话找话地说。
满五不理他。
木隶只得苦笑。
再来观察这符阵地图。代表两个蛮人的红点还在同一个位置停滞不动;代表跟踪进城的那人的红点则在王城内移动,渐行渐远。
这时就见满五凑过来,看了看,皱眉比划:“咱们不会是判断错误吧?”
木隶摇摇头,“满五你只对任务感兴趣是吧?聊个天都不会!”
满五张口指指自己的舌头,索性又提笔写下一句话:“我是残疾人,不要和我说话。”
……
难熬的时光终于到头。这天深夜,正当木隶和满五眼瞅着判断为代表四锅头来接触的那人,苦苦盼着他在符阵地图上的红点向自己靠拢的时候,他偏生置气般地一动不动。
“哟,这就赌气和咱们耗上啦?”木隶说。
然而话音未落,两人几乎同时发现了异状。
另一个方向上,有人从黑暗中潜行而来,几乎难以察觉地向牲口棚这边接近。
“怎么回事?咱们看错了?”满五向木隶比划;木隶摇摇手,要他稍安勿燥、静观其变。
两人于是凝神观察,最后索性关掉空间内的照明符阵,一人看地图、一人看窗外,专心留意着那人在夜幕掩护下的一举一动。
木隶和满五是清楚的:整个王城的守备偏于松散,相对这个情况来说,外事衙门的防卫就更加薄弱,那么木隶和满五所在的牲口棚就更不用说了,——以木隶和满五的身手,说成如入无人境也一点不夸张。
可是在木隶他们两人默默注视下,逐渐靠近的那人却依然十分小心谨慎。
这让满五有些紧张。
他捅捅木隶,指指自己、又指指外面。
木隶明白他的意思,是请示可否让他抢先出去以防万一。
这时候木隶已经将那人的身形姿态通过符阵地图描摹比对一番,得出了结论。他微微一笑,拍拍满五的肩说:“不用紧张,是老朋友,自己人。”
听木隶有此一说,身形姿态一直如弯弓待射的满五这才松驰下来。他自然是信任木隶的,虽然心中还是不明就里。
感觉时间过去好久,那人终于接近了牲口棚;又逡巡良久,这才闪身进来。他的动作很慢,走几步,停一停,好象是在试探、思索、计算,有把握了才朝前继续。
木隶和满五则饶有兴趣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木隶想,若是换成自己,怕是不会那么伤神费力,直接出声唤名字得了。不过,就算是他唤名字,自己此时也偏不回应,让他一直找下去;这就是互相考较的乐趣吧?
此外,木隶猜测,是不是四锅头有什么定位卷轴位置的秘法,所以才能找到他们?如此一想,四锅头其人更显得深不可测了!
这时,那人已经摸到卷轴所在的这匹牲口,又在马匹浑身上下细细地摸索起来。最后,终于笃定地把手伸向马额,找到了!他心里欢呼一声,却不敢怠慢,用一只手小心地捏住了这有体无形的卷轴、另一只手则轻轻地松开了系带。
他轻声说:“走吧,咱们换个地方……”
满五乐了,原来是早前梅花院落的那个中年大叔呀!难怪这么轻车路熟,话说这样的任务少了他还真的不可以!
木隶也在无声地笑着。
在中年人的带领之下,卷轴空间之中的两兄弟向王城中的某个地方赶去。从符阵地图上看,那个红点还原地不动,不知道会带着什么样的情绪迎接他俩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