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几天的忙碌,密营这边的准备工作也就算完成了。
消息慢慢地汇集过来,结合各方面的情报来分析,蛮人的动作越来越大了。
大家又凑在一起合计了一下,为了安全起见,索性取消大规模的外出行动,先蛰伏个十来天,一方面让蛮人无迹可寻、一方面可以利用有限的时间苦练内功。
木隶闲下来了,但他没有马上回到山上去的意思。
雷大雷则接着开始了他的工作。
雷大雷进入角色的速度很快。
也真难为了他:每天除了睡觉和应付小王子,然后就是不断奔走于各家锅头之间。
他总在不断进行沟通协调、甚至不得不在大家纠缠于一些看起来细枝末叶的地方的时候进行说服、劝说,或者防患于未然地在有关各家利益分配的重要方面进行商讨、提出合理的建议,也不免对个别不合理的要求进行反驳批评、甚至毫不客气地斥责。
看得出来,雷大雷的热情很高。
密营这边的内部整合,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之下,障碍一个一个地得到排除、工作在一点一点地推进。
去芜存菁,修剪旁枝末叶。
整个密营慢慢开始高效运转起来,这个集体的战斗力无疑得到大大的提升;可以预见的是,如果有足够的空间,它的成长速度将会很惊人。
而大家对雷大雷越来越信服、他的威信也正在一点一点地积累起来。
对此,木隶很是欣慰、对密营筹划多日的行动更加充满信心。
这天夜里,后方指挥部终于传来消息,催促木隶回山。
借着回复消息的机会,木隶又独自和大师姐进行交流,通报了密营这边的情况。
何芝兰对他在密营推出雷大雷的处置办法很是赞同,同时对雷大雷与小王子的相处情况也作了详细了解。
她分析说,以幼弟的性格来说他不乐意过多承担具体事务;而且就目前的形势而言,也无须让他介入过多,这样反而更有利于密营的成长。
所以,幼弟在密营里,只要混个脸熟、让大家都习惯他的存在就行。
毕竟密营虽然经过初步整合,但是在鱼龙混杂的状况下,人心难测;又有云相在暗中观察。
现在看来,由雷大雷出面协调应该是各方面都能接受的现实。
总的态势是,密营可谓是踩着鸡蛋跳舞,要千方百计防止意外情况的发生。
从这点上来考虑,可以放手让雷大雷自由发挥。另一方面,又要保证只能由小王子与芽豆必要的单线联系、重大行动时则应先由芽豆请示我和你,这样密营才万无一失。
木隶同意大师姐的办法。
所以又暗中和小王子说了师姐的意思、交待了他与芽豆的联络方法。
小王子这回倒是态度郑重地记下了。
木隶又找芽豆,和她交待了同样的事情。
因为小王子的性格,他不想让二人直接见面,以免芽豆应付不了。
一切都妥了,木隶于是才与满五告别诸人,又回到山上。
山上之所以催促木隶赶回,一是根据传回来的情报,整个蛮占区各处负责“剿匪”的蛮人地方驻军都开始行动了。
只有罗盘山周边还是风平浪静。
再一个就是,蛮人王城果然根据罗盘山阵营的要求重新派出主持谈判的使节,日前就已经来到大营中、并要求参与和谈的双方首席代表先见一次面,就启动和谈作最后的协商准备。
木隶赶回以后立即前往指挥部、参加临时召开的紧急会议。
会议的中心议题就是针对当前形势变化,讨论如何落实充分以前多次会议议定的行动计划、以应对蛮人的事宜。
也没什么好说的。蛮人既然已经大动干戈,来势汹汹的,波及罗盘山是迟早间的事。
大家凑到一起,其实也就是最后确认一下,既定方针还有没有什么问题。
云相问木隶:“密营那边的准备工作如何?”
木隶说:“没问题,一切就绪,一定会让蛮人气急败坏、痛得跳起来。”
“那么咱们这边呢?准备什么时候发动?”
木隶自然明了大伙儿的心情,浅笑着说:“说实话,让蛮人围了这么时间,不****一下子不解恨,——我这会儿也是技痒得很;不过只好让满五作代表、明天再闯一次蛮人大营了。咱们就耐心等着他的好消息吧。”
“满五去?如果没有大的把握还是再等等吧。”
“机不可失!蛮人不是要求见面么?这回我打算还让满五藏在移动卷轴中、再让那个倒霉的蛮人代表带他进去,然后找机会来个中心开花。”
大家一听,也不由得十分兴奋,只恨不能亲眼所见木隶发明的木纹布究竟功效如何?
山上确实需要一个好消息来提振士气。
云相见木隶信心满满的样子,便同意由满五作为启爆引信的的火种,只是又叫来满五,叮嘱他要把握好时机,既要让蛮人没有话说、又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第二天前往老地方与蛮人和谈代表见的路上,木隶表面平静,心中却有些不平静。
当然,他自然也清楚,既然蛮人只是策略性地谈判,其重要性也就大打折扣、再说公主不是还没行成人礼吗?所以不大可能派公主前来。
但是内心还是莫名地充满了期待:通晓汉语的蛮人,公主可谓当仁不让;有没有可能真的是她来作代表?
此外,大巫也是一个可能的人选;如果真是他,当然就不可能让满五去冒险了。
甚至针对罗盘山大营的行动恐怕都要费一番周折了。
木隶一行人从通道出口钻出来,便到了一年前那次和谈的旧址。
只见蛮人已经抢先下手,将用来谈判的场地全都按蛮人风格建好了。
罗盘山这边自然也不甘落人下风;前些天,就由罗罗带人将室内全部按照汉人习惯布置妥当。
对此蛮人也只好默认了。
木隶到得早了些。
不过又等了半天,蛮人还是连个影子都不见;稍稍作了易容改装以免被蛮人认出来的李甘悄声说:
“蛮人搞什么鬼?不会放咱们的鸽子吧!”
木隶懒得和他说话,只顾气定神闲地吩咐大家自己倒茶来喝。
蛮人的首席代表终于急急忙忙地现身了,不是公主也不是大巫,操着还算过得去的汉语自我介绍说是王庭特派的外事首脑。
“劳贵方久候,抱歉抱歉……”
首脑不首脑的,木隶倒是不在乎。
木隶心中小小的失望了一下、然后松了一口气:不是熟面孔就好。
这样下手可以不用留情,可以狠点、再狠点……
“我方可是如约前来,而贵方却错过时辰这么多,这也太没诚意了吧?”
木隶不加思索地,出口便是纯正的王城口语,朗朗上口、令对方大吃一惊!
此人反应倒也迅速,转念一想,这倒是和临行前大王交待的差不多:看样子果然是那刚从王城归来的木隶出场;那么,就不得也要使尽浑身解数看住他缠住他,莫要让他生事了。
于是收起轻视之心,郑重地说:
“原来是木锅头,久仰大名!下官自王城匆匆而来,身体的确有些不适应、并非有意怠慢,失礼了、还请见谅!”
应对得不错。木隶在心里想。
此人相貌平常、已近中年,但说话倒是坦率利索,这令木隶没有太多恶感;此外,素面谋面的情况下,对于他能准确认出自己这一情况,木隶马上明白过来:看来先前王庭真是作了充分准备,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那么蛮人专门针对自己什么意思?不会是云相与他们暗中联手来给自己下套吧!
心中寻思着,木隶表面上也没有闲着,说:
“原来贵使身体有恙?在下倒是略通疹脉之术,不知可否由在下为阁下瞧瞧?”
那人一愣,很快又爽快地说:
“啊?!求之不得,求之不得!你我两方本就是为着和平而来,如能凭借木锅头妙手解我病痛,这是开局良好的吉兆啊!何乐而不为、且事后堪为美谈!”
说话间已经将手伸到木隶的面前来。
木隶心中暗暗吃惊。
此人风格磊落大方不俗,想不到那蛮王手下竟也有如此人才。
望闻问切之间,此人安之若素,又补充介绍说自己姓郎名不鲁。
木隶称赞此名甚为传神:“郎大人气度大方,不拘泥也不粗鲁,尊父母真是有远见得很哪!”
郎不鲁大人闻之爽朗大笑,说:“下官本来还对木锅头搅得我王城鸡犬不宁而耿介于心;如今看来,可恶之外,木锅头也有可爱之处。”
木隶笑而不语。
郎不鲁当即一挥手,让双方随行人员自去处理和谈前的杂事;他与木隶则自行聊天,话题随意。
郎不鲁说:“依木锅头看来,我这病症如何?”
木隶说:“郎大人早起而需要服药提振精神,这才前来赴约见面;殊不知一番努力乃是火上浇油啊!”
郎不鲁大惊,“木锅头怎么会知道?”
木隶说:“从脉象和外象特征来看,郎大人夜寐难以入眠已经有些日子了,并不单是一路劳顿之故。心气被伐、肝气郁结化火,躁怒口干而不得释放,本就就需要静心安神;而郎大人看起来精神抖擞、我却能感到燥意更盛,这显然是临时服用了提神药物的缘故;人言强扭的瓜不甜,怎么可以随意透支身体!”
郎不鲁无奈苦笑,说:“果然高明。那么以后还望木兄多加体谅,下官也不想太过伤神的。”
木隶淡淡地说:“郎大人既有大才,为国家长远考虑才更应该呵护贵体;孰轻孰重,心中自有称量,于眼前得失何必过于在心?”
“然则没有眼前哪有将来?”
“那么我有一丸药就在眼前,郎大人现在就服用还是将来服用?”
不用问,郎不鲁马上取了药丸一口吞下。
木隶笑道:“如果郎大人每天用药都得我来供着,岂不是更有精神与我斗智斗勇?我亏了。”
郎不鲁说:“如果木兄给我的是慢性毒药,那下官岂不是把一条命都赔进去了?你赚了。”
“那我们只好各自珍重,以图将来了。”
“谢过木兄,我料与你相谈度日一定不会寂寞。”
两人相视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