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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心灰意冷

彭宏才开着车子来到镇上,尽管他的儿子再也回不来了,可是生活还要继续,追查凶杀的线索像个发动机一样驱动着他的生命。

彭宏才找到了赵珂的办公室,和她打听韩瑞轩的情况。他相信周德全是不会帮助他的,现在唯一对周德全家里比较了解的就是赵珂了。

赵珂今天显然精心打扮了一番:玫瑰色的针织长袖开衫罩着一件淡淡的米色抹胸裙,精致的花边衬出白皙的双腿。妩媚的长卷发被洁白的蕾丝带松松绾起,清澈明亮的眼睛上方是弯弯的柳眉,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平日精明乖巧的她此刻已成清秀典雅的少女。

原来今天周承志就要回来了,她正沉浸在甜蜜的期待之中,彭宏才的突然出现,让她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赵珂弱弱的问脸色沉重的彭宏才:“彭大叔,你怎么来了。”

彭宏才满脸疲倦的说:“我来和你了解点情况。”

“您请坐,我给你倒杯水。”赵珂连忙站起来准备去倒水,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慌乱,可能是深陷在悲痛中的彭宏才无形中给人一种敬畏的压力。

“不忙,”彭宏才在她办公桌对面坐下,示意她也坐下,“我问点事就回去。”

“你请说。”

彭宏才点了支烟,沉默了一会,然后问赵珂:“周德全家的那个后生是个怎么样的人。”

赵珂想了想说:“不爱说话,性格怪怪的。”

“他的家里是什么情况,你了解吗?”

“没听他提起过,我只知道他是LH市的,在路上遇到德叔,其他就不知道了。他的基本资料我们这里都有登记的,并没有什么不良记录。”赵珂对彭宏才全盘脱出,希望他问完赶紧离开。

“你能把他的资料打一份给我吗?”

“我抄一份给你吧。”赵珂拿出一张白纸,将韩瑞轩的身份证和家庭情况抄了下来,递给彭宏才。

彭宏才看了着韩瑞轩的资料,突然眉头一邹,好像看到了出乎意料的信息,马上又不动声色的把纸张折起来,往西装口袋里放,然后就起身离开了。赵珂送彭宏才到单位门口,临分别的时候问他:“他是不是犯了什么事?”

“我觉得他和浩泽的事有关系,如果他有什么反常举动请你及时告诉我。”彭宏才对赵珂说。

“哦。”

赵珂愣愣的站在单位门口,彭宏才的话给了她不小的冲击,一时还反应不过来。韩瑞轩和彭浩泽的死有关?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事,而且就发生在自己身边。幸好今天周承志回来了,不然她还真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局面。万一事情危害到周德全,她将如何面对周承志。

下班后她骑着电动车匆匆忙忙的往家里赶,希望在她到家之前不要发生什么可怕的事。当她在上山的石子路上遇到瑞轩的时候,忐忑的心终于平定了下来,不由自主的冲着瑞轩微笑,那笑容中混合着同情和畏惧。瑞轩也冲她礼貌的笑了笑,好像对即将到来的暴风骤雨全然无知一样,默默的捣鼓着手中的铁锹。

赵珂直接把电动车开到周德全家来,停在院子里,然后打开后备箱,拿出在镇上买的食材。她发现自己的手兴奋的颤抖着,于是她深深的吸了口气,告诉自己要淡定。调整好心跳后,她又抖擞一下精神,便昂首挺胸的迈进周德全的家里。

周承志还是那个周承志,身材高挑肌腱发达,一头浓密的黑发修剪成个性的朋克发型,笔挺如峰的鼻梁上架着长方形黑款眼镜,细长的小眼睛在镜片后面闪着狡黠的光芒,薄薄的嘴唇微微上翘,随时准备着说出铿锵有力的话语。

周承志见赵珂进来了,便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准备先发制人,冲到她面前来个大大的拥抱。“我回来了,以后不走了。”周承志在赵珂耳边温柔的说着,接着在她耳根上轻轻的吻了一下。赵珂白皙的脸霎时从耳根红到了脖子,像个发烫的西红柿,激动得好想趴在他身上痛哭一场。投入周承志怀中的这一刻,长久以来盘踞在赵珂心中的彷徨和忧虑顿时被降服了,她相信自己的幸福已经在眼前了。原本已经淡化得有些模糊的周承志,现在又生龙活虎的出现在她面前,使她开始摇摆不定的心一下子又坚定了起来。

周德全从厨房看着这两个孩子的亲密摸样,脸上笑开了花,眼角的鱼尾纹像孔雀开屏一样铺展到斑白的鬓角。

彭宏才拿到韩瑞轩的资料后,通过熟人辗转联系到了LH市的一家私人调查机构,拜托对方调查韩瑞轩详细背景。凭他对瑞轩超乎常人的冷漠反应的判断,他坚信这里就是他追凶的突破口,就算瑞轩不是直接的杀手,必然参与其中。

瑞轩也在纳闷,当初被彭浩泽附身的时候,脑子里出现了“郝景龙”这个名字,是不是意味着叫郝景龙的这个人就是凶手呢?如果不是,那岂不是又连累了一个人,再说警察怎么会把这种东西当做直接证据,除非他能找出郝景龙这个人,而且这个人的确是凶手,他就能直接指认他。如果不能找到郝景龙,或者郝景龙根本就不是凶手,那他公开这个秘密,自己不就嫌疑更大了吗?

思来想去,离开也不行,公开秘密也不行,他一时还真是进退两难。当他回到周德全家的时候,看见院子里停了一辆漂亮的黑色摩托车,房子里不时传出说话声和笑声。

这辆黑色的摩托车他下午见过,开车的是个二十六七岁的潇洒青年,穿着皮夹克、牛仔裤,高高壮壮的,长脸高鼻梁,嘴巴又薄又小。这是一部高档的摩托车,拥有完美的金属质感、优美的线条、低沉的慢节奏的轰鸣声,跑起来像匹狂獗的野马。他曾经多少次幻想骑着这样一匹金属战马去周游世界,没想到终究只是在做着别人的梦,囊中羞涩的他,也许寺庙才是真正该去的地方。

从房子里的谈话声中,他判断出周承志回来了,赵珂也在,周德全说话都在笑,多么幸福的一家人啊。此情此景,让他更加怀念起戒痴来了,心里想,干脆明天就去找他算了。瑞轩轻轻的抚摸着摩托车冷峻优美的骨架,重温着年轻时的梦想,情不自禁的跨上了这匹狂放的野马,转动着油门,好像此时已经奔驰在荒蛮的戈壁滩,远远的逃离了尘世的喧嚣。

赵珂在屋里瞥见了院子里的韩瑞轩,突然想起还没有把彭宏才找她的事告诉周承志,于是就把周承志叫到一边,对他说:“那个怪人回来了,今天彭宏才找我查他的背景,说他和彭浩泽的死有关系。这可怎么办,万一他图谋不轨就麻烦了。”

“说谁呢?难道杀彭浩泽的凶杀出现了?”周承志好奇的问。

“那个韩瑞轩,”赵珂眼角挑了挑,指向院子里的瑞轩对周承志说,“彭宏才在调查他呢,真是太可怕了。”

“怎么,他和彭浩泽的死有关?”

“彭宏才是这么对我说的。我一下班就赶回来,就怕要出事了。你爸处处都照顾他,万一彭宏才找上门就麻烦了。”

周承志扬起眉毛微微笑着对赵珂说:“没事,有我在,出不了事。”

周承志大踏步来到院子里。赵珂曾多次和他说起韩瑞轩的情况,他也知道老爸周德全尽管喜欢帮助人,可是从没看走眼过,估计这个韩瑞轩顶多就是个落魄书呆子。

周承志走到瑞轩旁边,挑着眉毛,友好的对他说:“要不要开着我的野马摩托出去跑一圈?”

韩瑞轩经过这几天的修养,面容已经没有了先前的枯瘦,原有的清秀渐渐显露了出来,白皙的脸颊透着血气,目光内敛,几乎被蓬乱枯黄的长发挡住了。虽然他穿着随意,不修边幅,可是隐隐约约透着一种铮铮铁骨的气质。

“老了,跑不动了。”瑞轩开玩笑说,“你是承志吧,终于回来了,德叔可是连睡觉都在念你呢。”

周承志觉得瑞轩的语气简直和他爸爸一样,难怪两人那么投缘。“你是韩瑞轩?”

“我是韩瑞轩。”瑞轩说。

周承志高高的鼻梁下边,长着一张小巧的嘴巴,嘴角微微上翘,两片薄嘴唇特别富于表情,说起话来抑扬顿挫。

“果然气度不凡,和赵珂说的一样。”周承志搭着瑞轩的肩膀,“在路上我就想,这次回来终于有人可以说说话了。你知道这山里都是老思想,我们城里呆久了,回来就怪不习惯的。”

“慢慢的就习惯了。”瑞轩笑着说。

“我这几个月独自跑了很多地方,想找点灵感来写文章,可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根本不值一提。这次回来,才知道真正古怪的事还是发生在咱们这山沟里,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有什么古怪的事?”

“你说彭宏才儿子彭浩泽的事不古怪吗?”周承志试探的问瑞轩,眼睛偷偷的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

瑞轩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淡淡的说:“不就死个人,有什么古怪的。”

周承志见瑞轩不动声色,便继续说道,“听说,彭浩泽的鬼魂回来了,附到他表弟身上,想告诉大家谁是凶手。”

“这完全没有科学根据的,只是小孩子抽风而已。”瑞轩对他说。

“你不相信?”

瑞轩一时不知道怎么描述这种事情,毕竟他经历的事情和别人不在一个时空里,交流起来是很困难的。“不是信不信的问题,这种事根本就说不清楚的。”瑞轩皱着眉头说。

“科学家已经证明有鬼魂存在了,有什么说不清楚的。”

“光证明有什么用?你又不了解它们的实质,也没办法和它们交流,根本就是瞎子摸像,在那里捕风捉影。”

周承志好奇的问道:“那怎么样才能和鬼魂交流呢?”

“嘿,干嘛去交流。这不是自找罪受嘛。”

“你前面说科学家不会和鬼魂交流;这后面又说和鬼魂交流是自找罪受。”周承志尝试从语言分析的方向来理解韩瑞轩的意思,“难道说,你能和鬼魂交流。”

“没有啦。只是觉得这种东西没什么意思。”瑞轩解释道。

“这个题材深挖下去可是很精彩的,你不觉得吗?”周承志说着眉毛又挑得老高了,好像发现了金子一样。

“是很精彩,”瑞轩若有所思的说,“可是题目太难了,终究是解不出来的。”

赵珂以为周承志在和瑞轩谈论彭浩泽的事,可是半天没大动静,有说有笑的像闲聊,独自躲在门边偷偷听着。这时饭菜已经全做好了,在周德全的催促下,她不得不到院子里来叫他们进去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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