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生或许会接触到很多的音乐,不管他是不是从事音乐这一行的,都是如此,可总的算下来,人这一辈子里,又能遇到多少支初次遭遇便被打动心扉的经典音乐?毫不客气的说,并不是很多。
唐晓慧酷爱音乐,甚至说是为音乐着迷都不为过,在过去近二十年的岁月里,她听过、接触过的音乐不知凡几,其中,自然也有很多是在初次遭遇时便喜欢上的,而今天,她的经典音乐目录里,无疑又多了一个名字——《忧伤还是快乐》。
最初在酒吧听到这首音乐的纯钢琴版,唐晓慧的感觉是这首曲子不错,但也只是局限于不错这个评价而已,它的问题在于旋律简单,感情单一,引发的心理共鸣不强。而现在呢?惊喜,真的是惊喜,谁能想到,一首简单的钢琴曲,在加入了Hip-Hop的曲风元素之后,竟然脱胎换骨,变戏法般的演变成了一首经典中的经典。
音箱里的音乐还在继续,隔着一层大窗,可以看到录音棚里的陆鹏已经彻底陶醉了,他双手自然的垂在腰侧,随着音乐的节奏打着响指,同时,身子还像中风般的轻轻摇摆。而在离他三四步远的地方,张恒嘴角含笑,双臂抱胸,异常安静的站在那里。
不过,此时的唐晓慧已经顾不上看两人的反应了,她的全部心思都沉浸在了音乐旋律所营造出来的氛围里,耳朵近乎饥渴的攒取着音响中飘出的每一个音符。
旋律还在随着固有的节奏一点点演进,而沉浸在音乐中的唐晓慧,则是随着旋律的忧郁而忧郁,随着旋律的鼓舞振奋而鼓舞振奋。当乐曲声在最后再次出现的钢琴独奏中消失的时候,她对整首曲子也有了一个全新的理解。
在唐晓慧的认识中,这首经典的曲子氛围简短的四个章节,钢琴的主旋律以四次重复演奏的方式,贯穿在整个曲子里。第一个章节就是轻妙的钢琴独奏,其营造的是一种淡淡的忧郁氛围,给人的感觉就像是遭遇了挫折时的情感一般。其后,随着重低音鼓声的加入,忧郁的气氛里添入了一些令人振奋的元素,就像是一个人在遭遇挫折时,得到了知心朋友的安慰和鼓舞,那节拍器模拟掌声的节奏,就是这种氛围的点睛之笔。在第三个章节里,节拍器的模拟掌声还在延续,除此之外,又加入了大提琴的音色点缀,从而增强了忧郁的气氛,这种音色夹杂在主旋律里,时强时弱,似乎在预示着人的情绪在振奋与低沉中辗转徘徊。而到了最后,整个副旋律全部消失,剩下的仅有钢琴独奏的主旋律,但与第一个章节相比,这段独奏却不再是单纯的忧郁了,它营造出来的氛围是一种无悲无喜的淡然,其带给人的心理感悟,就像是在经历了诸多风风雨雨之后,一切都看开看淡了的感觉。
没错,在唐晓慧看来,这不仅仅是一段乐曲,还是一个寓意丰满的故事,是一段浓缩的人生——何谓经典?这就是经典。
音箱里传来的音乐终于停止了,唐晓慧坐在椅子上,心里无悲无喜,只感觉有一种淡淡的不舍。
恍惚中,似乎有轻轻啜泣的声音。唐晓慧醒过神来,愕然看看旁边,却是孙道远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了,正坐在椅子上仰头看着屋顶,从他的眼角,可以看到明显的水渍。
“草,没事把音乐弄这么好听干嘛,”或许是感受到了唐晓慧的目光,孙道远有点尴尬的抹着眼角,嘴里却笑骂道,“整的我都想我妈了,不行,得去给老太太打个电话,都一个月没听见她的声音了,也不知道她咋样了。”
嘴里这么说着,孙道远站起身,逃也似的除了监听室。
唐晓慧笑了笑,没理会他,而是站起身,朝录音棚里的两个人竖起两根大拇指。
“听到没有,听到没有?”录音棚里,陆鹏看着刚刚走进来的唐晓慧,一脸亢奋的嚷嚷道,“经不经典,经不经典?!”
“没的说,太经典了!”唐晓慧掩口一笑,用力点头赞同道。
“没错,就是经典,”陆鹏得意道,“不怕你们笑话啊,我这工作室创办一年了,这首曲子是在这里制作的唯一一首经典,也是唯一一首能拿的出手的曲子。”
“那你得感谢人家张哥,要不人家给你这个机会,你上哪儿制作经典去。”唐晓慧笑道。
“还用你说,”陆鹏往张恒身边凑了两步,一把揽住他的肩膀,笑道,“这是我亲哥,刚才我就跟我哥达成协议了,从今往后,他所有的音乐都在我这儿做,我一分钱都不收。”
看着唐晓慧投过来的目光,张恒耸耸肩,笑而不语。
说真的,尽管认识时间不长,但张恒的确挺喜欢眼前这几个人的,在他看来,这些人是真的喜欢音乐,至少目前是这样的,他们没有把音乐单纯的当做一种谋生手段,他喜欢这样的人。另外,同样还是这几个人,他们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性格开朗,简单热忱,不虚伪不做作,这样的人是值得拿来做朋友的。而他张恒,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朋友。
为什么在《忧伤还是快乐》这首曲子会这么快出来?说白了,也是与张恒的心境有关。他在这个世界没有朋友,至少没有能算得上是真心的朋友,因而,在遭遇了挫折的时候,他最需要的就是朋友。
“那些还是以后再说吧,现在主要还是这首曲子,”唐晓慧岔开话题,说道,“你现在困不困?”
“怎么,打算趁热打铁,把正式版的曲子做出来?”陆鹏明白她的想法,直接说道,“我是不困啊,有这么精彩的曲子,我精神头十足。哥,你呢?要不要去睡一会儿?”
“我还行,”张恒摇头道,“不过,就咱们三个,人手似乎不太够啊。”
“四个,还有远子呢,”唐晓慧说道,“他的水准虽然不咋地,但什么都会一点儿,能帮上忙。”
有人那就什么都好办了,现在几个人要做的事情,就是用真正的乐器做一次录音,将曲子中原有的电音模拟部分替换掉,做出各种音效的分轨。
唐晓慧在音乐的问题上很较真,这次,她就没打算应付。这部分录制还是好说的,后期的混音,她都打算拿到国外去做,毕竟国内没有太出色的混音师。当然,这些她现在没提,之后还要同张恒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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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张恒还从来都没熬过夜呢,更没有坚持30个小时不睡的记录,可这项记录,在昨天晚上被彻底打破了。
长时间不睡的后果,就是一旦睡着了就很不愿意醒,有点赖床,而且醒过来的时候,会感觉很不舒服,这是熬夜的后遗症。
没拉开窗帘的房间里光线昏暗,因为是个几乎完全陌生的地方,因此,在刚睁开眼的时候,张恒很是迷瞪了一会儿,直到意识重归大脑,他才回想起来,这不是自己的宿舍,而是陆鹏家的一个卧室。
就在上午忙完了录音的事情之后,他在陆鹏几个人的劝说下,放弃了回学校的打算,直接到了单身的陆鹏家借宿。
手伸到枕头下面摸索一番,找到自己的手机,拿到眼前看了看。已经是下午五点钟了,而在过去将近十个小时的时间里,竟然一个来电都没有。苦涩一笑,张恒感觉自己在工职院里真的成了可有可无的人了,一天没到班竟然都没人找自己,也好,这倒乐得清闲了。
翻身从床上爬起来,也不开灯,张恒抹黑走到卧室的窗户前面,伸手把窗帘拉开。
窗外正在下雨,窗户上水迹斑斑,看来雨下的不小。
往楼下看看,正对着窗户的位置,有个百十米的距离吧,就是一片水质澄清的小湖,湖面上微波荡漾,水波淋漓,很幽静,很有情调。
脑子里转了转,张恒猛然想起来,这片湖应该是清苑湖。昨晚来的时候在车上睡着了,整个人都迷迷瞪瞪的,也没看这是哪,现在看到清苑湖才猛然意识到,这里竟然是市里最高档的别墅住宅区世纪花园。
记忆中,世纪花园里都是一栋栋独立的三层别墅,房子均价在两万多一平以上,陆鹏一个单身,竟然住在这儿,看来也是个不差钱的主啊——果然,玩音乐的人,要嘛有天分,要嘛就是不差钱,二者必有其一。
站在窗前欣赏了一会儿雨景,张恒转身走到门口,拉开门走了出去。
卧室门外是个装修豪华的客厅,在右侧的角落里有一个橙色的旋转楼梯通向楼下,这会儿正有悦耳的音乐声从楼下传上来,正是自己那首《忧伤还是快乐》。
走到楼梯的位置,顺着旋转的阶梯走下去,就看到孙道远和唐晓慧两人正坐在临窗的小茶几边上,一边看着雨景一边喝茶。
在这一瞬间,张恒的意识有些恍惚,他感觉,如果自己也能有这么一套房子,整天衣食无忧,不用太忙碌,也不用太操心,整天混吃等死的,那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