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大祸临头？”
听得赤炎这般说道，柳天霸眉头一竖，身后五色之光冲天而起，滔天霸气在他举手投足间激荡而出，他忽而冷笑起来，道“小子，你给老夫细细道来。老夫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来惹我柳家？”
“那柳老，你且听我说。”
当下，赤炎开始将近日来渝州变化，以及从林家五仆与司徒酒鬼口中得知的，关于武塔以及‘珍宝大会’的消息，一字不漏的告诉柳天霸。
柳天霸一边听着，眉头却开始下意识的皱了起来。
要知道，在十五年前，在整片东南大陆里，都是以世家为尊，哪会出现像‘武塔’这种强于世家的组织？
更何况，据赤炎所说，武塔是为了一件宝物才会主动向柳家宣战。
既然武塔连奇人‘鬼匠’亲手打造的玉狮子也看不上？那在柳天霸看来，他们想得到的，唯有那块‘凤血魂玉’罢了。
可是。
当年他在‘凤鸣山’得到凤血魂玉的这一件事，唯有自己、柳如是、与柳凝絮三个人知道，十五年来未曾走漏过半点风声，那武塔到底从何得知呢？
“柳老？”
赤炎突然呼喊，让柳天霸从无尽的思索中回过神来，他吐出一口浊气，抚须说道“小子，你说你并不是孤身来此，而是与一名叫做‘司徒酒鬼’的武者，一起来到这‘凤鸣山’的。可是我这几天以神念探查，并没有发现你说的那人。”
“当天兽潮，为了救我，他孤身引开百兽。”回想当日，赤炎唏嘘万千“以他的实力，定不会葬生兽腹！若他已不在山中，想必是已经离开了。”
柳天霸沉默片刻，而后点头道“那日老夫就觉得奇怪，为什么偌大的凤鸣山，其中守护者万千，只有几头恶狼能发现你的踪迹。原来其他的野兽，都被那人引开了，若那人修为强横，能在老夫神念探查下躲藏起来，区区野兽，确实不能奈何他。”
“也罢，此事掀过。”柳天霸话锋一转，问道“虽说此处野兽经过变异后，体内的精血，确实蕴含了令万物重生的功效，对你而言，无疑是至宝。”
“可你们两人难道没听说过‘凤鸣山’的传说么？怎会如此大胆，轻易到此。”
赤炎瞥了柳天霸一眼，而后尴尬一笑，道“你说的是，在十五年前，那支‘骨境’队伍全军覆没的传说么？”
“你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吗？”说到此处，柳天霸停了下来，目光闪烁，望向赤炎。
赤炎摇头，而柳天霸的脸色却再次变得阴沉，几声叹息后，才继续说道“当年，一行十六人，无论是男是女，即使已过去了整整十五年，他们临死前的狰狞面目，至今仍历历在目，永不能忘。”
“他们，都是被老夫亲手杀死的。”
柳天霸长叹一声，在赤炎无比震惊的目光注视下，继续说道“当年，小絮儿身染怪疾。老夫寻遍万水千山，探访了无数名医，也无法为絮儿续命。眼见凝絮的生机日渐消散，老夫是心如刀割，却无可奈何，根本无计可施。”
“当老夫心灰意冷之际，这座无名山却突然发生异变！”
“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此山多年以来，从未出现一只能开拓血根的野兽，可偏偏在同一时间，几乎全部野兽都完成蜕变，成为了妖兽。”
“此山成了一个凶险禁地，无人敢进。”
柳天霸颓然坐下，道“在当时，几乎所有人都以为，老夫是在担心，渝州城作为距离这座山最近的城市，一旦山中妖兽暴动，必将首当其冲，方才一只提议，让众世家共同组建一支队伍，一同进入山中一探究竟。”
“他们错了。”柳天霸哂笑“这不过是其中的一个原因。而更重要的原因，只是因为老夫怀有私心，希望能从这座发生异变的山中，找到医治絮儿的方法，或者能为絮儿续命的天材地宝罢了。”
“当年，我们一行人进入山中，一路上屠杀了妖兽无数，踩着它们的鲜血，来到了山中最深处后，才明白这座山为什么会发生异变，令山中的所有野兽，都出现灵智开拓血根，成为妖兽。”
“只因在那天，一头身受重伤的‘仙凤’从仙界坠落，来到人间后，在机缘巧合下，它选择了这座山，作为它涅槃重生之地。”柳天霸摇了摇头，似陷入了久远回忆中“或是它的伤势实在太过严重，已无法保护自己。”
“所以无奈之下，才不惜散发自身血脉之力，去滋润山中的无数野兽，为它们开拓血根，也藉此控制它们，成为它涅槃时的守护者！”
“当我们一行人，来到‘仙凤’面前时，它已经极端虚弱，即便它是高高在上的仙兽，在那时，也绝对不能抗衡我们！”
“正当我们跃跃欲试，想要击杀仙凤时。或许，仙兽当真有灵，它居然能看穿老夫心中所想所求，竟施展出逼音成线之法，暗中与老夫谈了一个交易。”
“只要老夫甘愿成为它涅槃重生期间的一名守护者。那么，它会赠与老夫一块‘凤血魂玉’，将这块玉交给絮儿后，就能为她续命。”
“老夫.........答应了它的要求，拦住了其余人。”
“可其余的武者，他们在那时已经杀红了眼，面对这虚弱无比，浑身上下都是宝贝的‘仙凤’，已被心中的贪欲蒙蔽了双眼。明知与老夫的实力差距大，依然不顾阻拦，纷纷对‘仙凤’出手。”
“而老夫，唉！”
“为了替絮儿谋得一线生机，老夫亲手抹杀了十五条人命。”
“老夫，愧对他们啊。”说到这里，柳天霸突然掩脸而泣，身上‘灵境’大圆满的气息倏尔散去。此刻的柳天霸，看上去，不再是一名修为盖世的强者，只是一个对往事无法释怀，伤心痛哭的垂暮之人。
赤炎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觉得柳天霸并没有做错。可转念一想，那一行十五人，本就是冒着危险进入山中寻找机缘。可到了最后，面对触手可及的造化，却因为柳天霸的临时倒戈，先不说竹篮装水一场空，更是因此失去了性命，倒也可怜。
直到许久后，柳天霸方平复了心情，抹去眼角的老泪，勉强一笑后，道“这些年来，老夫一直居住在‘凤鸣山’中，唯有当年为凝絮送去‘凤血魂玉’时曾经离开，这件事就连柳如是那混小子也不知道。”
“如今说出来了，心底也好受不少了。”
“小子。”柳天霸突然看向‘凤鸣山’的深处，起身说道“想必‘凤血魂玉’就是武塔想得到的宝物，可它的存在，只有老夫、如是以及凝絮三人知道。且不论他们是从何得知‘凤血魂玉’，也不管他们是如何得知‘凤血魂玉’在柳家中”
“据你说的种种，老夫已能预料到，在‘珍宝大会’上，武塔说出来的狠话，在三个月后必当实现。”柳天霸脸色铁青，拂袖而道“而老夫碍于当年之约，在‘仙凤’涅槃重生前，无法离开凤鸣山。”
“所以，你可愿替老夫去做一件事，挽救柳家于水火之中？”
“若是为了柳家，我不愿。”
赤炎淡淡一笑，随后目光变得坚定，他凝视着柳天霸的双眼，言之灼灼“可，若是为了小姐，别说一件事，就算千件百件，赤炎也愿意！”
“好！好！好！”
柳天霸一连说出三个好字，可脸上却似笑非笑，双眼再次来回打量赤炎，看得他鸡皮疙瘩都起来时，他突然负起双手，转身说道“不为柳家却为佳人。如此想来，你不顾安危，冒险闯进凤鸣山猎兽，是为了恢复经脉，保护絮儿？”
赤炎点头，斩钉截铁，道“是。”
“我家的小絮儿眼光不错，没有选错人。”柳天霸突然哈哈大笑，道“你这小子，虽然功夫不行，长的也是一般般，但.........蛮对老夫的胃口！”
“你这个孙女婿，老夫认了！”
“孙女婿？”赤炎一愣，低声喃喃“什么意思。”
“孙女婿就是孙女婿！”柳天霸回身，拍了拍赤炎的肩膀后，看过来的目光也开始变得不一样了。这一番接触后，对于赤炎这人，他是越看越满意了，恨不得马上离开‘凤鸣山’，将武塔解决掉后，立刻为两人定亲。
可事实往往无奈，碍于承诺，也碍于契约，他终究暂时无法离开。
心中乍一失落，可在下一刻，却像想起了什么，开始放声大笑。那浩荡的笑声中，夹杂了无上修为，在‘凤鸣山’中回荡不息，震惊了百兽，同样惊动了藏在核心之地里，正处于涅槃重生最关键时期的‘仙凤’。
当‘仙凤’从沉睡中醒来，听到柳天霸那不怀好意的笑声后，心中徒然的一颤，居然暗骂了一声该死。
明明已过去了三天，本以为柳天霸确实将闯入者杀的一干二净了，却万万没想到，在多日后这老头才突然爆发，由此想来，在过去几天里，他肯定是抽身不得，全心全意的为那名闯入者疗伤。
如此看来，那名闯进来的人类，还真是柳老头的族人。
这可糟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