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敲定了参赛人员,解决了如今最重要的事情后,族长如释重负,终于有心情有时间,去解决某些,同样令他十分在意的事情。
如此想时,他的目光流转,偷偷的朝赤炎所在的方向看去。
即便有旁人看见这一幕,或许只会觉得,族长是在研究赤炎,毕竟此人刚才的表现太过逆天,值得他多加注意。可实际上,没有人知道,他只是在观察着,那个一直躲在赤炎身后的小女娃。
琉璃。
就连脑袋只有一根筋的呼延浩也能看出琉璃的不妥,更何况是精明的就像狐狸的‘琨部’族长呢?更何况,在看见琉璃的那一刻开始,族长就隐隐觉得,有一张透明的大手,在使劲的捏着他的心脏,令他时时刻刻不得安宁。
有问题!
绝对有问题!
琨部族长眉头紧皱,暗自思索一番,想找出问题所在,以求安心。可,越想就越是心惊,那浑浊老眸中,开始有惊慌的情绪出现。
此时,洛子恒向赤炎恭贺一番后,已觉累极,正欲离开练武场。可没走两步,就被族长拦了下来。
“洛子恒。”
琨部族长拂手,示意身旁的几名随从暂时离开。正当洛子恒疑惑时,他却一脸的凝重,沉声命令道“半个时辰后,你来我房间一趟。我想,某些被你刻意隐藏了的真相,是时候告诉我了。”
族长的话,犹如五雷轰顶,震人心魄。
洛子恒心里一个咯噔后,已暗叫不好。照族长现在的态度看来,怕是琉璃的出身,他已猜的八九不离十。以他性子,如今还没有发作,命人将琉璃抓起来,再丢回‘里西漠’里去,估计是碍于赤炎这大财主的面子。
若没有很好的理由,一旦赤炎离开,或是琉璃落单,后果.........
自此,洛子恒脸色难看,勉强扯出笑容后,用左拳猛地一拍右肩,说道“遵命。”
时间过得飞快,当‘练武场’里的喧哗,刚刚才有消散的迹象,本耸立在云端的烈阳,早已偃旗息鼓,化作最柔和的光,成为了残留的阳。
半个时辰后,已是夕阳黄昏,洛子恒心事重重,拖动着沉重的脚步,开始一步一步的,在那熟悉的平坦道路里,缓缓前行。在前进时,他时而低头皱眉,时而咬牙切齿,在余晖下的照映下,他的表情相当精彩。
片刻后,路已走到了尽头。在路的尽头处,则出其不意的,冒出一间以红砖建造的屋子,这件屋子虽然不大也不华丽,但与部落的其他的简陋房屋相比,更显得大气。
洛子恒一步一个脚印,走到红砖屋子门前时,不仅停下了脚步,就连身体也像化作远古雕塑般,居然一动不动。种种作为,只因害怕处于红砖屋子中的存在,在他贸然一动之后,就会有所察觉。
可驻足片刻,静静沉思后,洛子恒心中倒也清楚,此事事关重大,根本搪塞不过去。当下暗叹了一口气后,也只能伸出手,去敲了敲房门。
咚咚咚。
敲门声响彻,不仅清脆,还唤醒了屋里的存在。几乎在同时,有一把苍老而威严的熟悉男音,穿过墙壁的层层阻拦后,清晰的传到洛子恒的耳中。
“子恒,快进来吧。”
洛子恒沉默了片刻后,忽而咬牙,应了一声后,便推开了房门。
红砖屋子里几乎没有光明,虽说在桌子上,还摆了几支长短不一的蜡烛,却出奇的没有点燃,反而任凭黑暗在屋子里肆虐。而桌子旁,族长负手而立,在房门打开的刹那,他抬起头来,借着刹那的夕阳余晖,去观赏那一副,已挂在墙上多年的画卷。
在那副画卷里,画有三个人,虽然轮廓模糊,认不出这三人分别是谁,但仔细去看的话,也能勉强认出,是两个小童,以及一个老人。
如此看来,此画并非出自名家之手,更像小孩子的一副涂鸦。
可洛子恒看见这幅画后,身子颤动不停,好不容易停下了后,他冷笑,问道“看够了吗?”
“怎会看够?”
说话时,族长目露追忆,声音嘶哑,不复在‘练武场’时的强硬与霸道。可轻咳几声后,他已强迫自己稳定了心神,话锋一转,问道“关于那个小女孩,你不打算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吗?”
“呵!难道你不认为,这是你,是‘琨部’,欠我的吗?”
洛子恒笑,转身关上房门后,屋子里残余的光明,也伴随着他的动作,开始一点一滴的消散,在眨眼间已荡然无存。而一直挂在墙上的那副破旧涂鸦,也因此,再次与屋子里的黑暗融为一体后后,洛子恒才说道“我说的对吗?族长大人。”
族长转身,直面洛子恒,但身处黑暗,没有人能够看到他此刻的表情,就连距离极近的洛子恒,也同样如此。
“我并不认为,是我欠你的,是‘琨部’欠你的。当年的事,若你没有丝毫的心动,始终坚持拒绝,我又岂会这么做?”族长的话,犹如万支利箭,同时刺向洛子恒,将他埋藏在最深处,始终无法愈合的伤口,再次刺伤!
“你!”
洛子恒全身颤抖,从嘴中蹦出一个字后,却再也说不出其他。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族长冷笑“洛子恒,若你敢说,当年龙鼎宗开出条件时,你没有丁点意动,心里没有出现别样想法。那我现在立刻出去,在全族人面前向你下跪认错,甚至可以为此,放弃族长之位!”
“说啊?你怎么不说啊!该死的。”
族长歇斯底里的大叫起来“洛子恒,你这个胆小鬼!当年你就不敢反抗,尚在情理之中,可今天连一句谎话也不敢说了吗?你还是世间最勇敢的西漠武者吗?你自己说.........你还配吗!”
字字诛心。
一时之间,洛子恒头昏脑涨,身子摇摇晃晃。仿佛因族长的一番话,让支撑他站着的力气都丧失了,随时都有摔倒的可能。他的嘴唇几番颤抖,咽喉更是上下滚动,似一直想说些什么,可最终也没能说出来。
这种状态保持了许久许久,久的让洛子恒几乎忘记了时间的流逝,直到他感觉到,有一只温暖的大手拍了拍他肩膀后,他才借此缓过神来,从那充满了愧疚的情绪中,暂时的逃了出来。
“的确.........你没欠我的。当年的事,也有我的责任。”
当日记忆再上心头后,洛子恒痛苦不堪,苦涩开口,终究还是亲口承认了,这一个十多年来,自己都不肯承认的事实。
这十多年来,他把一切原因,都归咎于族长身上,当做是族长欠他的,借此让自己这些年感到好受一点。
可今天,终究还是破灭了。
今日,当他亲口承认后,当他认清了事实后,那锥心的痛楚,又一次像十多年前的那一天般,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那浓郁的窒息感,险些让他喘不过气来。
可洛子恒却强忍着这份痛苦,按捺着颤抖不停的身体,用近乎哀求的语调,颤声道“族长,你能大发慈悲,放过琉璃吗?就算不是因为我,就当为了那一个,为了‘琨部’背井离乡的孩子,放过琉璃一次,就当从来没有见过她。”
洛子恒的话音刚落,房间里再次陷入了死一般寂静,而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除了洛子恒低微喘息声,再无其他。
.........
当月亮取代了夕阳,当洛子恒一步一步的推开房门,从红砖屋子里走出时,他根本不敢相信这是真的,难道自己已犀弱的出现幻觉了吗?
迟疑再三,即便已有九分确定,但洛子恒还是不敢完全相信。他忽然伸出右手,用两指狠狠的捏了捏左臂上的肉。
两指的力道十足,他毫不怜惜自己。
正因如此,这一捏之威,堪比‘血境’武者全力一击,不过刹那之间,他的左臂已红了一大片,更有刺骨的疼痛,席卷全身。
疼痛感久久不散,洛子恒似已承受不住。他的眼眶微红后,在眸子最深处,隐隐出现了晶莹泪光时,他如陷入疯魔状态,口中一直嘟囔着“太好了,太好了!”
万万没想到,一直紧守祖训,对‘里西漠’持有敌对态度的族长,在多年前吃了一名‘原罪犯人’的暗亏后,不但不计前嫌,居然又一次破例行事,并没派人抓捕琉璃,将其丢回‘里西漠’的想法,还同意了洛子恒的想法,只要琉璃愿意的话,可以留在‘琨部’里,与大家一同生活。
但有一个前提,洛子恒必须保证,琉璃不会做出任何危害‘琨部’,危害西漠的行为。
对于这一点,洛子恒自然满口答应。在他看来,琉璃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最纯洁,最单纯的女孩子,岂会做出族长担忧的事情呢?
她可是他的另一个妹妹啊。
“快去找琉璃,告诉她这个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