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林大武的脸色铁青,就连拳头也握的劈啪作响,似已难按捺心中恼怒,即将愤起出手时。可他却出乎众人的意料,突然发出一声冷哼后,居然留下了还躺在地上生死不明的五位家仆,拂袖转身而去。
在他看来,这里毕竟还是渝州,属于柳家的渝州。
今日奉家主所托,本该快刀斩乱麻,趁柳家尚未反应过来,派出武者相救前,将方大伟等人的四肢断去后,或再以五名家仆的牺牲作为代价,借此看出柳家的态度,好让林家能做出,在接下来的三个月里,最正确的判断。
若是柳家态度强硬不依不饶,那林家只能收敛,默默的等待三个月,等待武塔的到来。
若是柳家选择服软息事宁人,那林家自然肆无忌惮,将柳家所有的产业,在武塔到来前,统统夺去。
可人算不如天算,小小的一条巷子里,竟凭空冒出一个神秘酒鬼,打乱了原本的计划。
且不说以自己四道血根的修为,是否那人的对手。即便可以战胜他,恐怕也要耗费很长的时间。一旦柳家反应过来,即便他们已身陷险地,不愿意再与其他世家交恶,但碍于面子碍于尊严,也必须派出武者前来营救。
若来的人是柳阳那疯子,那自己能不能安然回去,还是一个未知之数。
既然如此,倒不如尽快离开。
直到林大武再也不见踪影后,司徒酒鬼这才拭去残留在唇角的水迹。瞄一眼还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林家家仆后,突然大笑道“你们四个混小子,到底还想装多久?地上有那么多碎石,难道不会觉得难受吗?”
“嗯?”
本来方大伟双臂被折断,已让赤炎脑中混沌不知所措,又闻司徒酒鬼大笑呼喊,顿时更感疑惑莫名。可不待他反应过来,在四面八方又有簌簌之声响起。直到他抬头后,视野中已多出四个熟悉的身影。
正是被方大伟独自击倒的四名林家家仆。
见此一幕,赤炎自然大惊,连忙抱起方大伟后退了几步,全神警戒起来。
可四人站起身后,虽一脸愤怒却是沉默不语,只是急冲冲的朝着那一名被林大武轰飞的青年而去。可当他们围了过去后,才发现那青年胸膛几乎整个凹下,早已气若游丝,接近死亡的边缘。
他们是装死避战,而那青年是被一名货真价实的武者,击中了胸膛。
“赤炎,带我过去。”
怀中传来的方大伟的声音,让赤炎心神稍稍一稳,可略加思索后,担忧道“可是他们.........”
方大伟勉强睁开双眼,咳出几口鲜血后,笑道“不用担心,他们都是我的朋友。刚才,我们只是演戏而已。”
“只是,小铭的戏,做的太过了。”
“唉。”
所说的一切,赤炎是压根听不懂,可既然方大伟已经开口,倒也没有拒绝,应了一声后,强忍着体内近乎撕裂的疼痛,架起方大伟的身体,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
直到来到林家四人旁,看到如此严重的伤势后,赤炎的双目骤然收缩,即便躺在地上的那人曾是敌人,即便他不懂医术,同样感到触目惊心。
“是我害了他。”许久,方大伟把脸别去一边,恨声道“是我害了你们!”
“怎么会?”为首青年摇了摇头,抹去眼角湿润后,惨笑道“大伟哥,此事与你何关?你何尝不是一个受害者。真正让小铭落得如此下场的人,是林大武,是林家。”
“是他们心中的不甘与贪婪!”
“我们这些小人物啊。”他自嘲道“只是功名利禄的炮灰而已。”
“真没想到啊。不过一个小鬼头,说的话倒蛮有见地的。”司徒酒鬼嘿嘿一笑,摇晃着身子,走过来瞄了一眼后,笑道“哟!这小子倒也命硬,只是胸骨断裂,暂时还死不了!以我看啊,这只是小意思,只要喝上一口美酒就没事了。”
“他都伤成这样了,还怎能喝酒?我们还是快带他去找.........”
可为首青年话未说完,司徒酒鬼突然打了一个酒嗝,那浓烈的酒气喷薄而出,犹如致命毒气,熏得众人下意识的闭目沉息。而他却趁此良机,犹如移形换影般出现在小铭身旁,左手拇指与食指一捏他的下巴,硬生生的灌进了一口酒。
所有的动作,看似繁琐复杂,但不过电光火石间。
眼见众人尚未反应过来,司徒酒鬼嘿嘿一笑,左手突然一揽一抓一拉,从赤炎的手上将方大伟轻松夺走后,竟将其随意丢在地上。而后更是如法炮制,捏开方大伟的下巴,将葫芦中的酒灌进口中。
“你在干什么!”
赤炎率先反应过来后,自然大惊,再也顾不上体内的伤痛,对准酒葫芦伸手一抓,企图阻止司徒酒鬼的动作。
可司徒酒鬼反应极快,不待赤炎的手触摸到酒葫芦,便是反手一拨,强行改变手臂去势后,竟倚着他的身体,如化作一道微风般,贴身旋转前行。
不过眨眼间,司徒酒鬼已出现在赤炎身后,更在哈哈大笑间,以手臂圈住他的脖子。
脖子被紧紧圈住,无法顺利进行呼吸后,足以致命的窒息感瞬间涌上心头。赤炎虽用双手死命挣扎,但以他的残弱之躯,又怎能敌得过司徒酒鬼?只是片刻,不仅意识出现模糊,就连嘴巴也为了能呼吸更多的氧气,而下意识的张大。
“喝吧!这可是好酒!”
眼见赤炎口已张开,司徒酒鬼嘿嘿一笑,倒转手中的酒葫芦,将其中所有统统倒进他口中后,方才松开手臂,向后一跃,远离众人。
先是无法呼吸,后被质感辛辣而又带着浓郁血腥味的酒水所呛入口鼻,赤炎可谓痛苦万分,不停咳嗽间,双目已逐渐变得通红,甚是骇人。
而与此同时,赤炎的耳边却传来一阵惊呼,他连忙扭头一看,却见小铭已清醒过来。虽仍躺在地下一动不动,可原本凹下去的胸膛,竟以一个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恢复如常!
“小铭,你..........你醒了?”为首青年不可置信,惊声叫道“你痊愈了?”
可小铭尚未回答,被丢在地上的方大伟也出现异变。在其四肢的断裂处,分别出现一缕红芒,若仔细凝视血光,可以隐约的看见血光下突然出现的一条红线。
“我的力气!”待得红芒褪去,方大伟突然吼叫起来“回来了!”
“不,是更强了!”
声音未落,方大伟已翻身而起,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中,他朝着前方猛地挥出两拳。拳落之后,竟惊起了阵阵风声,显然不仅恢复如初,甚至要比受伤之前更为雄厚!
眼见方大伟恢复过来,赤炎一愣之后,也是欣喜若狂。可不待他上前说些什么,便感到体内出现了一股暖流,它沿着体内的大小经络流动了一个周天后,浑身上下本近乎撕裂的疼痛居然荡然无存。
更在运转了大约十个周天后,赤炎全身上下同样出现了耀眼血芒。更在血芒出现之时,他分明感觉到自己双拳充斥了无与伦比的力量。可不过持续了片刻,当血芒逐渐消失,直到没有半分痕迹后,他获得的短暂的力量,也同样消失了。
正当赤炎惊疑未定之时,司徒酒鬼却用力的揉了揉两边的太阳穴,低声自语道“这小子的经脉,要比想象中的,更加难办啊。”
说罢,司徒酒鬼忽然仰天一叹,也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就要离开。可才刚走了几步,身后便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相随而至的,还有方大伟的声音。
“前辈,请先别走!虽然我大伟只是一名下人,但也深得家主器重。不如前辈就随我到柳家一坐,待我禀明家主此事,定会予以前辈重谢。”
“大伟啊!你到底是想报答我,还是想要害我啊?”司徒酒鬼脚步不停,只是连连摆手,道“若是平日,我可能还会去讨一口酒喝。可是现在的柳家,已成是非之地,大爷我才不去趟浑水呢!”
“若有心报答,这三日内可以去醉仙楼找我,请我喝上一坛好酒!”
司徒酒鬼声音悠悠,待得传到众人耳边时,他的身影已缩成黄豆大小,隐没在小巷的黑暗之中,再也寻觅不到。眼见及此,方大伟也毫无办法,暗叹一声道“能成为武者之人,果真都是人中龙凤。司徒酒鬼对我的恩情重于泰山,可我竟还想方设法的算计他!”
“为了一个柳家,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方大伟,你真不是人啊!”
良久,方大伟摇了摇头,转身走到林家五仆旁,问道“林大武说的话,你们都应该听到了吧?无论他有没有看出来我们只是在演戏,林家你们都是回不去了。”
“那你们日后有什么打算吗?”
为首青年扶起小铭,沉默了片刻后,苦笑道“我们打算回去家乡。那里的生活虽然苦了点,但好歹也能自给自足。更重要的是,在那里我们可以像一个人那样活下去,可以自己把握自己的命运。”
“是贫也好,是富也好。”为首青年拍了拍方大伟肩膀,道“总比在这里,为了不相干的人,随时丢掉性命要好。”
“大伟,听我说一句。”
“你还是尽快离开柳家吧。”为首青年长叹一声,道“自从交战开始,已快一个时辰了。就算柳家反应如何迟钝,但这里毕竟是渝州,无论大街小巷都遍布他们的眼线。”
“若他们肯派人救你们,援兵也早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