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藏狱三层的气氛,与一层自然大不相同,在一层里到处充斥着性与暴力,每个犯人都在大喊大叫以排解心中的压抑,让人注意到他们的存在,这也是他们在监狱里唯一的消遣方式。
而在三层,这里总共就四十几个犯人,他们中只有少数是因为性格原因才会起哄,但大多数人都是冷漠地待在自己的牢房里,即使是到了放风时间,有些犯人也不会离开牢房,对于这些犯人来说,他们追求的东西已不是普通人所能理解。
李天凉的出现没有引起任何骚动,但李天凉不会被表面现象所迷惑,因为许倩雯说过,疯狗任超已经被丢到了第三层,而此时这里并没有他的身影,要么任超是被大小姐的人给清理掉了,要么任超就是被监狱里的犯人给清理掉了。
因为人数较少,所以这一层的牢房也很少,李天凉从钢铁之屋走到自己牢房的过程中,已经将所有牢房都扫了一遍,虽然已经三年没见,但李天凉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酒中鬼何自在。
何自在今年已经五十多岁,他嗜酒如命,但在这地底一百米肯定没有酒喝,也不知他是怎么熬过来的,似乎因为没有酒喝,所以他已经戒了酒,因为以前在外面的时候他总是半醉半醒,不修边幅,但到了这监狱里,他反而目光炯炯有神,下巴上的胡子似乎每天都会打理,很是清爽干净。
李天凉与何自在四目相对,可何自在满脸平静,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激动的模样,似乎是根本没有认出李天凉,但这不可能,虽然他被人喊做酒中鬼,但作为一名高级猎妖师,他不可能记不住李天凉。
被关在这里三年,忽然看见了曾经口口声声喊做少主的少年,他却能如此平静,这是为何?
李天凉记得小时候,老头子总是在外奔波,能够陪着李天凉的,便是何自在,只是当老头子慢慢地开始力不从心的时候,他选择带着李天凉隐世,却没有将何自在带着身边,当时老头子是说不想束缚何自在,现在想来,或许有别的可能。
一是老头子希望何自在能继续活动,成为他的眼睛,他虽说已经老了要退出,但却知道其他人不会任他这么安心颐养天年,所以他要何自在向他汇报外界的情况。
另一种情况便是,老头子意识到了什么,他开始不信任何自在,但又没有证据,于是看在他多年服侍的份上,便以这种借口将他驱逐。
如果是第一种情况,那么何自在在看到李天凉后,就不该这么平静,如果何自在就这样装着不认识李天凉,然后对李天凉痛下杀手的话……
李天凉的心慢慢沉了下去,跟着老头子这么多年,老头子一直告诉李天凉,这世上即便是最亲的人都不一定可以相信,有的时候妖怪反而比人更容易相处,因为老头子曾经收了一个弟子,按辈分来说李天凉应该喊他一声师兄,但这个师兄却在一次猎妖行动中,经受不住强大妖血的诱惑,背叛了老头子。
原本那份妖血,是老头子想要拿来给还在襁褓中的李天凉炼体筑基的,但师兄却希望得到那份妖血以助他成为大猎妖师,老头子不肯,师兄觉得是忽然出现的李天凉夺走了他所应得的师爱,置气之下便做了让老头子无法接受的事情。
李天凉那时候还小,并没有见过那名师兄,而老头子也从没提起过那名师兄,李天凉还是从何自在那里得知自己还有一个师兄,但师兄叫什么名字,何自在却是不愿说。
或许是因为师兄的背叛让老头子连何自在也不敢相信,所以才会驱逐何自在吧。
虽然何自在在被驱逐后依然每年都会去看老头子一次,但没人知道他是不是别有用心,或许他一直怀恨在心,要不然老头子不会每次见到他时都那么冷淡。
李天凉忽然记起,当时老头子带着他搬过两次家,但那时候李天凉还小,没有戒备心,而何自在又对他关爱有加,所以两人经常用手机联系,而新家的地址,正是李天凉告诉何自在的。
无缘无故的,老头子不会搬家,除非是感知到了危险。
李天凉进了牢房,他的牢房是47号,隔壁46号住着的是一个看起来很斯文的眼镜男。
进了牢房后过了大概十分钟之久,眼镜男却没有主动开口询问李天凉的底细,一般情况下,监狱里来了新人,肯定会有人好奇去盘问一下,不过这种事在地藏狱三层却很少发生。
没有办法,李天凉只得主动开口问道:“隔壁的兄弟,你怎么进来的?”
在关于监狱的电影里,犯人们总要盘盘道,先问你为什么进来,如果你是因为杀人被关进来,而我是因为偷东西而关了进来,那么谁牛逼一眼就能看出来。
那眼镜男却冷漠得很,没有理李天凉,白瞎了那副眼镜,这装备与性格完全不配套,本来李天凉还以为带眼镜的都好说话,却没想到吃了个闭门羹。
“我第一次进来,很多事情都不懂,所以还希望兄弟能够提点一下,在这里都需要注意些什么,我可不希望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规矩而掉了脑袋。”李天凉继续尝试道。
可那眼镜男愣是不理李天凉。
“兄弟,不,大哥,你就给小弟指点指点,以后在这里我还希望大哥你能罩着我呢。”
李天凉又自顾自说了几句,但都没有成效,李天凉知道多说无益,那眼镜男是不会开口了,没准是个哑巴。
其实在被关进来前,那两名狱卒队长已经和李天凉简单说过第三层的形势,这里就两个抱团的组织,一个是何自在,他底下有二十二人,还有一个被人喊做大嘴怪的家伙,叫做雷洪亮,手底下有二十四人。
这一次许倩雯便是希望李天凉说服何自在,帮助肖狼除掉大嘴怪雷洪亮,随后让何自在将三层所有犯人都收编,替大小姐效力。
在三层的规矩其实很简单,那就是老实一点,不要惹事,只要你不惹事,那么你就很可能会没事。
其实李天凉是假意与眼镜男说话,毕竟他的嗓音也不低,这里总共就四十几个人,以何自在的实力他不可能听不见李天凉的话,他想也许何自在会搭话,但何自在并没有搭话。
既然何自在连搭话都不愿意搭,那么李天凉只能静观其变了。
李天凉在三层熬了二十多个小时,终于放风的时间来了,李天凉并没有立即离开牢房,他站在牢门后面,默默看着外面的情况。
然后他的心提了起来,因为放风时间到了,却没有任何人走出牢房!
气氛变得极其压抑,连两名狱卒队长都有些不明白情况,他们站在钢铁屋里大喊道:“怎么,全部窝在牢房里干什么,肚子不饿不想吃饭了?”
可那些犯人却对此置若罔闻,依然待在自己的牢房里。
“是不是一个个都来大姨妈了?是不是以后的放风时间都取消掉你们才高兴?”狱卒队长呵斥道:“别想着要搞事,你们想吓唬谁呢?”
在三层和一层不一样,一层有人闹事,狱卒们直接冲出钢铁屋就去揍那群犯人,但在三层,在没有狱守到场的情况下,狱卒们是不会离开钢铁屋的。
在很早以前,曾有犯人在放风结束后不自觉,不肯回到牢房里,当时值班的狱卒队长不信邪,他走出钢铁屋要去揍那名犯人,结果那名狱卒队长死在了里面,而那名犯人,则被副狱长亲手击毙。
此时所有犯人都不离开牢房,在狱卒队长看来这是一种集体示威,让他很没面子,但也让他倍感紧张,他也只能口头上斥骂,但现在所有牢房都打开着,那么至少得三名狱守在场,否则没人敢进去。
李天凉脸色凝重,他知道这很可能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而在他一出现的时候,就发生这种情况,那么他来这里的目的,很可能已经暴露了。
但这只是猜测,李天凉独自走出牢房,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向了食堂。
食堂里的食物都是在犯人们被关在牢房时放进来的,算是一种自助,李天凉两天没吃东西,所以他盘子里装了很多菜。
李天凉独自坐在空旷的食堂里,大口地吃着饭菜,而在他快要吃完的时候,终于有人也走进了食堂。
那个人的嘴很大,李天凉用屁股想都能想到这人便是大嘴怪雷洪亮。
雷洪亮只是拿了片个面包,然后他不选其他位置,单单就选了李天凉面前的位置坐下,然后他也不说话,就那样沉默地啃着面包。
李天凉不敢轻举妄动,他一直注意着食堂的入口,在他想来,既然大嘴怪雷洪亮来了,那么何自在就应该也会来,只不过出乎李天凉意料的是,何自在并没有出现。
在这种不可控的情况下,何自在居然没有出现,他就不怕雷洪亮杀了李天凉吗?难道他真的存有二心,所以已经不在乎李天凉这个少主的安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