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乃无忧,本也无忧,却染千尘,自此便再也不能无忧。
“记得一滴不留”奈何桥上,满脸褶皱白发的婆婆递过一碗黑的不见底的汤,缓缓交代着。
“无忧尊者,这一投,便是寻遍天涯海角便再也无法寻到尊者,尊者确定舍弃一切吗?本就一口忘情散的事,何苦”面带寒冰罩,一身白衣无一丝花纹点缀,三千白发随意飘散在身后。不染满心的担忧。
一双眸子本该清亮无忧,此时却染尽了悲伤和凄凉。“不染,你不知,插在这里的刀似从未拔开过,疼!太疼了”如玉的白手轻轻抚上心口。
“忘情散又不是没服过,只是不想这执念深的连忘情散都化不开”似有意无意的轻喃,似说给自己听又似解释此番做的由来。说完便仰头饮尽手中的那碗汤。本该饮尽的那碗汤,不知是故意还是怎的,尽在口中含了一口没咽下,纵身一跳,隐没在桥那头的浓雾之中。不染无奈的扶上深锁的眉头转身离去。若没那么多无奈,真想随了你去。无忧你可愿?
混过了18安稳如花,到了32岁月残花,不!是干花标本,老父老母整天哀怨的看着这个浑浑噩噩一无所长的败家闺女进进出出的看的眼睛生疼。
这是打发也打发不走,好言相劝更是毫无用处。她是会撒泼帅赖也会巧言卖乖。生生的让人气不出来也笑不出声,活活憋出阵阵内伤,五十好几的两老虽不比年轻小辈,可也不能超出七十好几易败身子。严寒酷暑从不生病的二老此时血压是一个高过一个。
一个雷雨交加的黄昏,饭桌前,二老瞪眼看着双腿盘坐在凳子上时而不停晃下脚丫子,一口饭就着一块肉扒拉扒拉埋头吃个不停的许多多。
毫不知觉气氛的压抑,偶尔抬眼看下家中二老,饭都吃了两碗了,菜也是一半剩汤,纵使她许多多再没心没肺也察觉出今天的异样。
轰隆~~~~外面一阵雷电交替了一下。
许多多咽下了最后一口饭,放下碗筷轻了轻嗓子,小心翼翼的看着二老:“爸妈,你们就这样看着我吃不饿?”
“不饿”二老甚是厌烦却也是不落下一丝音律同步道。
“那这最后一块红烧肉我就不客气了”许多多说着就上手往嘴里一丢。
原来脸色不好看的二老更是添了一抹青绿色。
拍拍沾了油脂的手,咀嚼着含糊不清的说着“那你俩有什么说呗,干嘛这样看着我吃又什么都不说,这么些年什么好说不好说的你们也都说的差不多了,难道还有什么没说的,或是又想到要说什么”一想又有什么新鲜话听,许多多两眼期待的望着鼻子出气的二老。
“多多,你今年32了”许妈妈瞪眼说着
许多多扑哧一笑,32了又怎样,就她那样42无人问津她都不觉得伤怀。寻思了一番,许多多觉得这话还是不要说了,“我知道,可是,妈,年龄代替不了什么,重要的是心态,放古时候我就是圣女,保国一方安顺的圣女,懂不!”嬉皮笑脸又带着点真诚坦荡。
“我跟你妈打听过了,市区边缘有个高人算姻缘很准,不过人家有个规矩,不过凌晨不掐指,不待鸡鸣不收盘”许爸甚是认真的说着,许多多就乐了“这年头还有准时打鸣的鸡不?外婆家里那鸡可比人能睡多了”犹记得小时候别人总说老人家说鸡鸣之时就是太阳升起的时候,那时候她天真的天没亮蹲在外婆的鸡蓬里等着鸡鸣和太阳一块呢。结果她等丫等丫,等的重新睡了一回醒来看到惊恐不安到处找自己的许妈,许多多这才迷迷糊糊的从鸡蓬里顶着一头的鸡毛愤愤的走出来,心里也是气氛不行,那个老人家说话真够不靠谱的。许妈看到真是一顿气愤,又抱又揍的把她丢进了浴室里。至今其实许多多根本还不明白她那会呆的是母鸡蓬,哪里来的母鸡打鸣的道理。
许妈也是一脸看白痴的瞪了下自己的女儿,这抓话从不抓重点全捡自己觉得好玩的,她敢保证她许多多绝对没听见要去算命这事。
“行了,出发吧”许爸起身捞了外套就往门口走。
“去哪?”看吧知女莫若母还是有道理的。许妈隐约间都能听到许爸的磨牙声。
转眼开了个把钟头的车停在一座山脚前,接下来就是要靠两条会弯曲的腿了。
许多多无奈的看看一条通往半山上那间点着灯火的所谓高人的落脚处,又看了看满是泥泞的路,两行泪不禁都要蹦出眼眶了。虽说高人都有自己的规矩,可是这高人也高的太高了,所谓高人还不就是混个盆满钵溢的对外隐居深山换身衣服回头又遁入红尘。可这位高人还真做全,什么高人晚上不打烊,还非得凌晨。许多多内心其实不信这些,可无奈看着今日的情形,不管如何无赖打哈也是拖不过去的。
这一家三口为了许多多的未来幸福也是费了老大的劲连趴带拉的轮流往那隐隐发出烛光的小木屋爬去。这趟赶的不易,几乎散了她这32年的老骨架还带着这两个半作古的老骨头。这姻缘要是算的不好的该不该一把火烧了那半山里的小茅屋呢?许多多一边思忖着一边暗暗下决心。
说小茅屋也的确是小茅屋,就在犹豫不决时许家二老和一老小满脸满腿泥垢气喘吁吁的互相撑着现在小茅屋前。许多多那心里的小怒火呲啦灭了。这小茅屋一把一分钟应该就燃的灰都不剩吧,想想做人还是不能太过了,姻缘不好也是自己的命跟高人没干系。这样想着心里那股闷气丝丝抽出,舒畅很多。
许爸正准备上前敲门,那木门吱呀一声便自己从里打开,两排烛火齐齐的窜着,在门打开的瞬间因着气流的转换,烛火更是不停的网上窜,一个灰袍老道高盘发髻背对着许家三人盘腿对着祖师爷打坐,祖师爷画像前,毅然立着一只打鼾的公鸡。搭在左臂弯的拂尘往右一甩,“等你们很久了,三位请”那声音苍老又仿佛喉间酿了口散不开的痰伴着出来的话语微微颤着,着实让许多多生生的打了个冷颤。
许爸许妈虽狐疑可一想着自己女人的未来便也打消了疑虑。
三人前后都进了门,木门哐的一声便自己关上,纵使许妈做足了某些当年的心里准备也还是生生的被吓了一跳拽着许爸的胳膊微微颤抖着。
心大的许多多好奇着这门自动装置在哪个地方摆着呢,在木门边上上下下的仔细找着。终是失了兴趣。
老道和着痰轻声笑了一下拂尘一挥角落疙瘩的扫把椅子齐排排的移至老道右手旁。“三位此番到来实属不易,还请入座吧”。
等下入座会不会从高空轻落下三杯茶呢,许多多内心搞笑的想像一番,刚入座还真如她想,许多多内心一颤。一丝凉意不禁从皮下散开。虽然她心大大多时候都胆大心肥的,这时候也不免一阵唏嘘。
一场沉默,也不知是惊吓还是不好意思,许妈的脸色各种变幻,许爸也是捏紧双手不知如何打破这沉默,许多多往日的张扬此刻也是显的越发的薄弱,不是她怕,是她实在对着未知报以深深的敬畏,不都说不畏人心不乱鬼神吗?足以见得人还是要爱惜自己,好歹她也知道自己什么个破脾性。怕一开口惹的高人不高兴,这就成了有来无回了,还连带拖累拉扯她大半辈子的二老,这得修几世的福能弥补的,思及此许多多越发的挺直了腰背闭紧了嘴巴不敢有丝毫放松。
从进门到入座许家三人也是没有正面瞧过老道,老道似乎也不喜欢被人瞧,从始至终除了那挥来挥去的拂尘,更没了任何动作,许多多的位置能看到老道的下颚,貌似长了不长的山羊胡,又加之老道背光便是什么都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