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手出现的很不是时候,尤其是在这样的场面,让三叶觉得很滑稽。
墙角堆着的是三叶买来的食物,因为他接下来要和龙镇开战,他需要一个藏身之所,当然,他没想过要和龙镇硬碰硬,要是计划顺利,根本用不着如此躲藏,但他还是想着以防万一,做了长期隐蔽的打算。
这只手偷的就是这些食物。
西南人口锐减,大片农田无人耕种,只要你愿意,谁都能即刻拥有万顷良田,是以,青塘虽没有那么富庶,但几乎没有乞丐,乞讨者只有那些被遗弃的智障者和懒汉,前者让人同情,后者却只会让人厌恶。
一点食物三叶还没放在心上,但他此刻心情实在是糟糕,所以他有些怒了。
压着脚步声,他悄悄来到屋后,那个小偷还在趴在墙角不停的从屋里掏着东西,三叶正想过去给他一记狠的,待走近了却见这人满头白发,衣衫褴褛,竟然是一个老人,怒意很快变成了同情。
这样一个流浪老人,无依无靠,也不能再自食其力,偷窃也变得可以理解了。
老头本自顾自的偷着东西,感觉有异后一抬头就看到了三叶。
三叶既然已经不在意了,正想着就算老头要逃,自己也不会去追,哪知老头却很淡定,甚至还压低声音威胁道“看什么看?”
三叶“……”
老头“是我先来的,就算是同行也得讲究一个先来后到,后边排队去”
三叶“……”
这老头显然没注意到他偷的是自己的东西,再一看,不远处的断墙下还有另一个人,一个壮年男人,他横躺在地上,下身****,上身却穿着衣服,此刻正瞪着一双牛眼看着三叶,是威慑还是恐惧,根本分辨不出来,因为他的眼睛里没有神,想来是一个被遗弃的智障者无疑。一个正常男人那会不穿裤子到处跑。
老头偷的东西差不多了,蹑手蹑脚回到那男人身边,临了还不忘来一句“轮到你了”
三叶哭笑不得。
老人把怀里的食物全丢到男人怀里,智障男人笨手笨脚的抱着,老人则绕道他身后,抓住男人肩膀上的衣服,拖着他走,看来这人不光脑子有问题,腿脚似乎也是废的,而他残疾的腿脚上还有撕咬过的痕迹,血迹未干,应该是野狗。智障外加残废,若无人照顾,这种人是活不下去的,只能成为野狗的食物,这并非耸人听闻,这里的野狗,是真的会吃人的。
三叶目送他们远去,那裸身男人一双牛眼也一直瞪着三叶,眼睛里还是没有神,一点也没有。
“怎么了?”三叶出来半天了,说是抓贼,却一点动静也没有,就跟出来看看。
“没事,两个包子而已”
“包子?”
包子是此地对弱智者的叫法。三叶不想谈论这两个人,所以他没有解释。二人回到破屋里。
“对了,有人给你送来一样东西”太叔缨似乎是突然想起来,说着,递给三叶一格卷轴。
他藏身于此的事连王聂都不知道,又是谁送来的东西?
怀着疑惑,三叶打开了卷轴。
这是一副画,画的却是一张地图。
“送东西来的是什么人?”
“一个女人”太叔缨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一个很漂亮的女人”
能让一个女人觉得很漂亮的女人,那肯定是一个真的很美的女人。
另一边,小七也回到城主府的围墙外,府内还在一片忙碌。
今夜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夜,仇人送上门来了,结果却是又被杀了个片甲不留,毫无招架之力。
这件事向那些叫嚣着找龙镇报仇的人证明了,小七的选择是对的。复仇,或许天经地义,但还需要那个实力,有实力才有资格复仇,如今的青塘即使倾尽所有,也不能拿龙镇如何,弱肉强食,似乎,也是天经地义。
今夜,元屠很深刻的告诉了他们一个道理,弱者,连复仇的资格都没有。
轻轻一跃,小七已经翻越了围墙,他是偷偷跑出去的。青塘无力复仇,也无力承担复仇所带来的新一轮报复,所以只能他自己来。
进到院子里,那种感觉更深刻了,灰暗的感觉。所有人都在忙碌,忙着清扫血迹,忙着收殓尸体,所有人都在忙,却没人说一句话,行尸走肉一般。
对龙镇的恐惧已经烙印在了他们的心底,已经没有人会再去找龙镇复仇了,然而惨死的英雄们的血债又该如何了却,这个问题折磨着他们,却没人有答案。
“你去哪里了?”
正要推开自己房间的门,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这声音是如此的冷漠,冷漠又有疯狂的味道,小七突然心头一紧,有种不好的预感。
说话的人是刘勇,他站在阴影里,似乎在等小七回来。
小七转过身看着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我问你去哪了?”刘勇提高音调又问了一遍,这次,没等小七回答,刘勇自己又痴痴一笑,然后变成仰天大笑。
“刘大哥!你怎么了?”小七有些担心的问道。
刘勇却霍然回头凶狠的瞪着小七“不关你的事”
“刘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那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他们说的没错,你是一个叛徒”
刘勇没头没尾的又来了一句。
小七大惊失色。
同时,亦无话可说。为尤丁袍报仇,是所有人共同的意志,可他却反对了。
这是背叛,不光是对刘勇,也是对死去的尤丁袍等人的背叛。
“我一定会为你们报仇,不过,不是以毁灭青塘作为代价,我会用我自己的方法来复仇”小七在心底默默说道,这是他自己立下的誓言。
可是,就算是大仇得报,大家也回不到从前了,因为间隙已经产生,就像瓷器上的裂痕,永远也无法修复。
刘勇冷笑着离开了,他看小七的眼神已经跟看到元屠时的一样,那仇恨甚至更加的强烈,那眼神更加恶毒。
小七浑身冰冷的呆立在院子里,心中满是委屈,无人能理解自己,亦无人可以倾诉,他突然很想哭。
“男儿有泪不轻弹”
这是尤丁袍说的,言犹在耳,人却已经不在了。
“尤大哥,不流泪的话,你就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尤丁袍已经死了,自然没人能给他答案,除了他自己。
成长需要偶像,尤丁袍就是小七的偶像,是他心目中的英雄“如果是尤大哥你,你又会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