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聂挑着担子回到清凉寺的时候,三叶也刚好回来,时间紧迫,二人直接开始布置。
这么多的陷阱和机关,也是一个不小的工程,二人忙活到天黑时分才勉强完工。王聂想起和李易还有一个约定,只能先行离开,而剩下的伪装工作三叶也能一个人做完。
在荷塘边洗手的时候,三叶跟了过来。
“怎么了?”王聂问道。
三叶明显有话要说。
三叶知道王聂参加武会的事情,可是这件事王聂并没有跟三叶透露太多,厮混久了,三叶也知道王聂是故意避开谈论此事,这已经够奇怪的了,而且王聂此行的目的是救王尽忠王管家,突然参加武会这闹的又是哪一出。
如果王聂有不得不参加武会的理由,三叶也不想拖累朋友。
两人既是朋友,也是兄弟,但他们其实对彼此了解的并不多,他们都在刻意的隐藏自己的过去,就像王聂不知道三叶为什么一定要与龙镇这种凶恶的大盗为敌一样,三叶同样也不知道王聂的过往。
他们萍水相逢,没有经历过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来见证友谊,但他们就是生死之交,王聂可以什么都不问的就来帮着三叶进行一场兔子打老虎的危险战争,在黄杨的时候,三叶也会暗中帮王聂解决他忽视了的危机。
说起来,两人能成为朋友,也有一种顺理成章的感觉,不问过去,也不问未来,两人就这么成了兄弟。三叶也曾奇怪,但后来一想,其实很简单,因为他们都是一样的人,他们都是孤独的浪子,有太多的过往想要忘记,都在逃避着,过着自欺欺人的生活。
三叶从不问王聂的过去,或许是因为自己也有不想回忆起来的过往,推己及人,故而他从不探听王聂的过往,以前如此,以后也会如此,既然是朋友,只需一如既往的相信他的判断就是。
“没什么?”三叶摇了摇头,回去做事了。
王聂大概猜得到三叶想问什么,但是他一定会帮三叶杀人,而且也绝对不能丢了他的剑。
离开清凉寺,王聂一边拍打着身上的泥土,一边来到了今天秋树露被杀的那座酒楼,许是心有余悸,他忍不住抬头看了眼,酒楼还在营业,听人声,生意居然还挺火爆,而那扇被打碎的窗户居然也不处理,就这么由他破着。
王聂正觉得奇怪,就看到一扇窗户口处有人朝自己招手,竟然是李易那厮。
王聂进了酒楼,只见酒楼内人声鼎沸,全是江湖中人,各行各业的都有,奇装异服的也有。
到了二楼就更让王聂诧异了,酒楼本是吃饭喝酒的地方,但这二楼的酒桌却被重新布置过,成了个议事大厅的模样,坐在这里的人王聂也都有映像,是今天举鼎的那些人,当然不是全部,紫色鼎的就一个也没有,但其余大部分都在这了。
看到王聂上楼,坐在楼梯口的那几个江湖人抬头看了眼,又又转回头继续与同伴攀谈起来。
王聂好奇之下又重新打量了一遍二楼的众人,大多数都是举鼎三百斤的人,不然就是刻意隐藏实力的,比如李易之流,看来观察细致的不止自己一个。
这些人积聚在此,想来是因为今天秋树露被杀一事,紫色鼎,代表一流水准,一个一流高手被诡异杀害,足够吸引这些好事的武林人。
走到李易和路敏真他们的桌位坐下,王聂奇道“你们怎么又转回来了?”
因为目睹了秋树露的死,王聂已经换了碰头的地点,而且为了配合三叶的计划,王聂还打算再换一家,那成想李易他们居然在这里。
“有人力邀,不得不来”李易说着示意王聂看身后。
二楼正中央,也就是秋树露死前所坐的位置,摆了一张与此处格格不入的大圆桌,圆桌四周空出大片区域,与其余众人人隔开,显得很是特殊。
而且那一桌人个个衣着光鲜,加之位置特殊,给人一种那桌人都是江湖名人的感觉。
对此,王聂只是撇撇嘴,他根本没打算走江湖,才不管你是什么武林豪侠。
他不管别人,别人却注意到了他,那一桌上,居然还有龚秀凌,由于刚才是背对着他,所以王聂居然没有注意到她。
既然龚秀凌在,那狗牙自然也在。
炸见这个让他吃了那么多苦头的疯丫头,王聂可不想再跟她照面,赶紧回过头,可是已经晚了,龚秀凌已经看到了他。
这龚家大小姐突然神色一冷。
龚家在江湖上的地位王聂是不知道,但其他江湖人却是清楚的,所以一直小心伺候着,见她突然神色变冷,正不知是何处惹了这位大小姐不高兴,心中踹踹之时,龚秀凌已经起身离坐,朝着王聂走了过去。
“你居然还敢来这里!”龚秀凌咬牙切齿。
“凌妹若是想要的话,我就是把这酒楼送给她有如何,怕只怕凌妹嫌弃”一个身穿广寒剑袍的俊秀公子突然插嘴道。
这厮不但一身衣物价值不菲,手中剑也镶满宝石,贵不可言,再配上他脸上那自以为优雅风度,其实傲慢至极的微笑,王聂顿生恶感。
“怎么?你想要强出头?”
“大胆……”一个随从抽出长剑喝道,但他只喊了一声“大胆”就再无下文,长剑抽出一半就停下了。
然后那公子哥举手制止道:
“不得无礼,退下”
唱戏似的,王聂看着只觉得好笑,但王聂的表情在那公子哥看来却是嘲笑他,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世上还没有人敢嘲笑他齐山。
“兄台似乎和凌妹有些误会,不如说来大家听听,正好有这么多江湖同道在此见证,待澄清误会,大家把酒言欢岂不美哉”齐山依然一副风度翩翩的样子,眼神却有些冷了。
“什么误会,是事实,此人残忍无道,不但灭人满门,还污人妻女,简直与禽兽畜生无异”龚秀凌字字诛心,想起与任云相处的情景,不由得潸然泪下。
一个女人的眼泪,尤其是一个美貌少女的眼泪,足够让人心生怜惜,不管她说的是什么,这几滴眼泪已经足够让他们相信了。
而且这些人心中也根本不管王聂是不是真的坐了这些事,他们只做美人让他们做的事。
于是,众人矛头一下子就对准了王聂:
“简直就是禽兽啊,这么残忍的事你也做得出来”
“猪狗不如”
“如此恶徒,天不收你,我来收你,川南城铁剑……”
一堆王聂闻所未闻的脏词一下子就冒了出来,各种口音都有,王聂顿有千夫所指之感。
“王聂,你也是个人,当你杀害任叔叔那才四岁的孩子,玷污他幼女的时候,你就不觉得羞耻吗?”
龚秀凌刚开始,在药金的木屋内误会王聂的时候,尽管让王聂吃了不少苦,但王聂并没有多生气,任云一家惨遭灭门,王聂与任云虽说熟识,但王聂不会给他报仇,顶多给他们一家挖一个坑埋了了事。
所以,对于一直竭尽所能为他们一家报仇的龚秀凌,王聂也恨不起来,可是现在,龚秀凌不知那一句话碰到了王聂的痛处,王聂突然怒发冲冠:
“贱人,你说够了没有”
王聂表情凶恶。
龚秀凌一下子愣住了。
堂堂龚家大小姐,龚老太爷的掌上明珠,居然被骂贱人。
龚秀菱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这位兄台,对一个姑娘家用这种词,未免太失风度了吧!”那公子哥盯着王聂,冷冷道。
如今找到借口,这厮终于要撕破脸皮,露出本性了。
而且王聂这句话也得罪了在场所有人,毕竟龚秀凌不论身份地位,还是本身美丽的相貌,已经不知道有多少青年才俊成了她的仰慕者,又有不知道多少人想趁机巴结这位大小姐,也会沾一沾龚家的光。而如今龚秀菱被王聂给骂了,也就有了机会,他们自然抢着出头。
一个个离桌而起,挥舞着兵器:
“龚小姐心地善良,天生丽质,你怎么能说这种话”
“无耻之徒,来试试三爷的刀”
“杀人偿命,今天定要你走不出这道门”
“为了武林公义,我城铁剑客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宰了你这厮”
王聂也是气昏了头,口不择言,这话的确不合适,毕竟她也是想着为任云报仇,尽管误会自己,但初心是好的。
可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哪能收得回来。
于是王聂破罐子破摔了,对着群雄对骂起来“去你大爷的,你们就是被这贱人迷住了,想讨好人家就直说,什么大侠,什么武林公义,笑话”
王聂话一出口,众人一愣,那公子哥嘿嘿冷笑。
江湖人左一个武林公道,右一个江湖侠义,嘴上说得漂亮,手底下做的却是见不得光事的人大有人在,可是,现实就算路人皆知,明面上却没人敢和大义对着干。
所以王聂又说错话了。
群雄又一次沸腾了。
“武林败类”
众口一词。
于是,王聂有了他行走江湖的第一个名号。
“兄台,青塘虽禁止私斗,但兄台所做所言依然人神共愤,齐某不才,今日只好得罪青塘诸位大人了,请吧”
齐山说着,对着王聂坐了一个请的手势。
“齐公子,好样的,收拾收拾这个武林败类”
“齐公子,直接宰了他,我们会给你作证”
“对,给被他灭门的那一家可怜人报仇”
群情激奋,王聂已然成了武林公敌,今日必然要被这些人玩死在此了,为了他们各自的利益,王聂会成为他们的祭品。
但是,王聂可是一个无赖,除非天降天谴,否则无赖不死,王聂可不相信就凭这些人也能玩死他。
“干什么?请我去你家吃饭啊?”
王聂突然很无赖的来了一句。
齐山愕然,群雄愕然。
都知道王聂是为求避战在装傻充愣,但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么无赖的招式。
“请兄台亮出兵器,与我一战”
“然后刀剑无眼,生死有命,对吧”王聂讽刺道。
“那是自然”
“可我要是不拔刀呢?”王聂面带微笑的看着齐山。
说往哪这招无赖就是无赖在这里,对手要是不拔刀,总不好一剑杀了一个束手待毙的人。
齐山深吸一口气“兄台已经到了人人得而诛之的地步,就算兄台不拔刀,我也会替天行道”
“好,那你倒是动手啊!”王聂满不在乎道,神态轻松至极。
“你!”齐山怒不可遏,仓啷一声拔出宝剑,架在王聂脖子上,王聂神色不变,轻松写意。
“齐公子不必顾念,此武林败类,必需除去”众江湖人唆使道。
但齐山还是犹豫不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