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像一个喝醉酒的女人,面颊潮红,懒散的走在世间。是失望?是失落?还是对感情的伤愁?
苏明溪倚在阳台上,余晖映红了他的脸庞,像一个害羞的姑娘遇见了暗恋的男子。他手里拿着泛黄的日记本,双眉紧蹙地看着外面的桃枝红叶。
“若欣究竟去哪儿了,现在还不回来。”他在沉思,若欣竟然是他的未婚妻!他从未这样想过,虽然能够感觉到若欣那真挚的感情,但他都当做亲情了。或许他也想过,但是诺芸呢!诺芸?他竟渐渐的忘记了她的模样。只知道她早已不在人间了。
现在他担心着若欣,自从遇见她,她从来没有离开过他身边。现在黄昏已尽,夜幕降临,她为什么还不回来?难道她走了?难道她再也不回来了?明溪不敢再想了,但又怎么能不去想!他点燃了一支烟,重重的吸了一口,打开了那本日记:
十一日,晴
国家正在被敌人吞噬,我再也读不进去书了。拿本书是不能救国的,我要去前线战斗。我已经下定决心了。
十五日,晴
呵,他们为什么都要反对我?难道为国出力有错?但若欣应该是懂我的,她为什么也要反对我?母亲,妹妹,若欣,都不同意。为什么?
十六日,阴
今天和若欣吵架了,真的是对不起她。我从小都没有和她吵过,我爱她。我相信她也爱我才不愿意我走的。她哭了,我表面上没哭,其实心里同样伤心。若欣啊,请你原谅我这个自私的人。若敌人打在我们这儿来,你我要么逃亡,要么分离。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但也是无限的。今天我去看了看阿婆,阿婆还问了若欣。呵呵,阿婆问我们好久结婚呢?我沉默,因为我不敢说我要走了。
苏明溪忽然明白了。上次去阿婆哪里,阿婆说她最后看明溪的时候,只有一个人。以他现在来看,当年他的确太狠心了。一个人是无法改变什么的,特别是一个无人知晓的普通人。战争只是那些大人物的游戏!
他不想再看了,他要去寻找那个他负了多年的未婚妻。若欣会去哪里?记得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他也是在这个时候出门,在世外桃园徘徊了许久。
世外桃园!苏明溪去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来这儿,或许他感觉到若欣必定会在这里,他也就来了。
晚星点点,虫音绵绵,桃花儿也快要开放了。或许一阵春风而过,满园的桃花相继而放,可又有谁能看到那时的景象呢?大多数的人早已入梦去了。
这桃林现在并没有多少人,向正前方望去,还能看到情山寺的渺渺灯火,像是大海岸的灯塔,为那些不知方向的船儿指明方向。
苏明溪已经寻遍了桃园,并没有看到若欣的影子。
他开始慌了,“若欣,若欣!。。。”他遍寻遍喊,不知为何他总相信许若欣一定在这里,而且在躲他。
“若欣,你在哪,夜深了跟我回家吧!”他低声道。他累了,坐在了一棵桃树下,那是他们初次见面的那棵树,像高脚杯的树。
他看着夜空,没有月亮,连刚才的星星也不见了。失落,他就像一只断线的风筝,没有了生活的意义,既不知道向何处飘去,又不知道落到何处。
他痛心极了,头也开始疼了,存封的记忆,像黑白电影一样播放。他捂着头,他想看清电影的主角是谁,肯定是若欣!电影太黑,他看不清。
忽然一阵春风吹来,吹散了他的头疼,他睁开眼睛,满树的桃花竟然悄然开放……
“你在等我?”
他听到了若欣的声音,那样凄美,又那样熟悉,已经悄悄的融在了他的心里了。
“若欣!”他激动的抱着她。
许若欣那红肿的双眼,又流下了眼泪,为这个男人她也不知道流了多少泪。她在这里已经一天了。她跪在佛前,念经祈祷,眼泪早已浸湿了经书。
苏明溪紧紧抱着她“我以为你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又一阵风吹来,几朵刚开的桃花就随风而起,飘到了若欣的泪花下,渐渐下坠。
“我往哪走呢?我的家在这,我爱的人在这,我不走!”
苏明溪的眼睛也润湿了。他终于明白若欣说的话了,开心也是会流泪的!
“不走就好,不走就好。”苏明溪不愿意松开怀抱,仿佛一松开,这个人就会消失。
大风来了,桃花满天纷飞,落在他们的头上肩上。它们并不是因为不够坚韧才被吹落的,难道这荒凉的地下就不需要美丽的装扮吗?对啊,它们多么无私,把最美的时刻献给了荒凉的大地。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大风虽能吹落刚开的桃花,却不能吹落刚开的感情。
“冷吗?”明溪道。
“嗯。”
“那我再抱紧些。”
“咕咕~咕……”
“怎么了?”明溪担心的问道。
“饿了!”许若欣咬着苏明溪的肩,“我好饿~”
苏明溪笑道:“小馋猫,我回家给你煮鱼,好吗?”
“嗯嗯!”
星光渐渐明了,路边的野草积载了一些真珠。一花一世界,一草一世界,想必这真珠里也有一个世界。那里面也会有满天星星,也会有万千世人吧!
每当风儿吹过时,这世界就会支离破碎。或者,人走过时。
韩松缓慢的走在路上,路旁的野草散发着夜芬芳,就像刚刚开放的夜来香,恰好遇到了一阵风儿,满世界都是香味。
方荞紧跟韩松的身后。她扯着韩松的袖子道:“松哥,你等等我啊,走这么快干嘛!”
韩松道:“再不送你回去,就不好向你父亲交差了。再说外我这已经走的很慢了。”
方荞笑道:“像我这样慢就行了,不要怕回家晚了!”
韩松看着她,无奈道:“你还年轻,许多事一点考虑都没有。”
方荞反驳道:“年轻又怎么了,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大人,一天考虑这考虑那,最后呢?还不如简简单单的好。”
韩松又放缓了脚步,缓的他都开始怀疑人生了……
方荞问道:“松哥,你为什么不结婚呢?一个人不孤单吗?”
韩松呵呵一笑,每当有人问他无聊的问题,他就会笑。
“你笑什么!”方荞怒道,这真是没有礼貌的回答。
韩松道:“曾经,有许多人问过同样的问题。我没有答案,只能陪笑。”
方荞一阵冷笑道:“其实,我早已经看穿了你。其实你在等一个人。”
韩松问道:“等谁?”
方荞道:“若欣姐一进门,我就知道了你的心里。”
韩松道:“那我心里想的是什么?”
“你喜欢若欣姐……”
韩松无语,但又不得不佩服方荞。他自以为没有人能够察觉到他那细微的变化,没想到,方荞早看出来了。但她看到的也这是表面。
方荞一阵心酸,低沉道:“看来我说准了。”
韩松笑道:“你猜错了,大错特错了,我怎么会喜欢若欣呢?”
方荞像个孩子开心道:“真的吗?你真的不喜欢若欣姐。”
明明知道真与假,但只要对方说了自己心里喜欢的话,便会笑逐颜开,坚信不移。这是爱情吗?
韩松点点头。
方荞道:“那你喜欢我了!”她那明亮的大眼睛散发着温暖的光芒,就像深冬里的初阳。
韩松无语,这是什么逻辑,我不喜欢她就要喜欢你吗?
方荞拉着韩松的手臂,蹦蹦跳跳的像个孩子。有谁会伤害孩子呢?至少韩松不会,喜欢都来不及,谈什么伤害呢!
“啊!”方荞大叫了一声。
韩松问道:“怎么了?”
“脚,脚疼……”
韩松大惊道:“大小姐,这么平的路你也可以把脚崴了!在下佩服佩服。”
韩松把她扶到路旁,脱了鞋查看伤势。一切都那么不经意,仿佛他们是做了许久的夫妻,只是在做一件很普通的小事。
方荞羞涩道:“刚刚踩到你的脚了。”
韩松道:“下次小心点,幸好不严重,但是你走回去就会肿的。”
方荞问道:“松哥,你有没有听说过,男孩子只要看了女孩子的脚,就必须照顾她一生一世。”
韩松一脸黑线道:“就算你说的有这事,我也不是男孩子了。条件不成立。”
方荞愤愤道:“一点都不浪漫,注定单身。”她站起来就走,但只能一只脚走,或者一瘸一拐的走。
韩松无奈的摇了摇头。把她背在背上向前走去。
方荞道:“你干什么?放开我,我自己走。”
韩松道:“不放。”
方荞道:“男女授受不亲。”
“你再不放我要叫了。”
“韩松!我再问你最后一次,放不放。”
韩松大声回道:“不放!”
方荞把嘴凑到韩松的耳旁,轻声温柔道:“你惨了!”
韩松忽然感到背后嗖嗖冷风袭来,就像在荒无人烟的地方行走,听到了怪异的谈话声。他顿时感觉到一排坚硬的牙齿咬在了他的耳垂。
痛,真的痛!
方荞问道:“放不放!”
韩松忍痛道:“不放。”
“真不放!”
“死也不放!”
韩松哭了,不。只是流眼泪了而已。
方荞真的哭了,好像又在笑。
据后来路人所说,那天晚上有两个神经病在哭,又好像在笑,他们应该是父女关系,有可能是兄妹关系。却没有人说像情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