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爬到山顶,看见奇树环绕山寺外围。再向里走去,盈盈琉璃瓦,在阳光下斗射金光。朱红一片,香火冉冉。
“快看,我们到顶了。”小张指着前面门上匾额呼呼叫道。“我终于征服它了。”
他们一看,勾檐红墙中画着神仙严佛,门匾上用楷书写着“情山寺”,字字铿锵,入木三分。门前有一座青铜香炉,约一米多高。炉火旺旺,焚香灿灿,炉上周围列着许多佛像,打座的,冥想的,睡觉的,倒立的……姿态各一,多不胜数。
“我们进去吧,都折腾一上午了。”小张道。
待他们进去,过了几个阶梯,就看见了大雄宝殿。石板如玉,大门如金,红窗如火,立柱如剑。许多人在里面跪拜上香。
一尊大佛端坐莲花台上,一眼慈祥,似乎能看透世间恩恩怨怨;两耳若垂,似乎能听见世间一切祈祷。似笑非笑,似乎人间繁华不过弹指一瞬,何须忧愁烦恼,又好像怜惜世人尔虞我诈,贪心不足的虚荣心。
若欣望着佛祖,心里一阵感激。走上前去,跪在那里,心里默许。几年前她在世外桃园自杀,那个她爱的人不会回来了,再也不会回来了,他死了!她也没有活着的向往了。她即将魂飞魄散,因那对爱的一点点执着,灵魂不散,慢慢飘飘,竟飘到情山寺巅,佛祖面前。
佛说:世间诸般苦难,人自造也。你何苦留下执念,不愿轮回?
许若欣问道:佛啊,你知道我等的人在哪里吗?他既然死了,我就应该找到他!没有找到他,我决不轮回!
佛说:我不渡你,既然你来到这里,就是佛缘。你在这里等吧!他会回来的。
许若欣兴奋不已,从此诵经念佛,每日期许她等待的人。因受到佛光普照,香火熏陶。灵魂变为精灵,就此守护着世外桃园。直到她等的人到来。
明溪看着许愿的若欣,也上前拜到。
明溪是想为诺芸许愿的,但他发现诺芸的脸模模糊糊的。不知为何,自从遇到若欣之后,诺芸在他脑海里的影子越来越模糊,甚至有些记不起这个人了。
他许愿:愿佛庇佑,愿我的亲人,爱人,朋友健健康康。他又想了想,道:愿若欣,不离!
不离?尘世间的分分离离不是佛能左右的,他最多只能安慰你!
小张他们也都拜过,走出大雄宝殿,已日正中午。
佛家斋堂虽然全是素菜,味道也却可以与荤菜相比了,经过几千年的发展,各式各样的素菜令人眼馋。随便一道菜就是清香淡雅,余味袅袅。
他们在一处角落坐下,明溪刚把菜夹上,李之琳就迫不及待的问道:“之…溪,溪哥,你以前是哪人?”
她早从明溪的眼里看到了久违的熟悉感,那是亲人般的感觉。她只是不太相信,犹如当年死讯传来时,没有人相信,但又不得不相信。眼睛是世界上最美丽诚实的东西了,你可以从中看到答案。
“之琳不知道吗?小张没给你说?”明溪疑惑道。
“我是说你去打仗之前是哪里人?”
“我也不知道。”明溪无奈,
“你想知道吗?”李之琳想试探试探,他是否还有模糊的印象。
明溪苦笑道:“知道也没有什么用,我记不起来的。”
“我也是医生,我会尽全力治好你。有一天你会记起一切。”
“是的!你能治好!”明溪对李之琳是信任的,毕竟他还想看看自己的亲人,还有和若欣的记忆。
“我一定会治好的。”李之琳坚定的说道,目光里折射着坚若磐石的目光。
小张道:“之琳,他那个头疼都是几年的老毛病了。军医说有弹片在他脑袋里,不能取的。”
李之琳已经暗暗决定一定要治好明溪的病。她说:“没有关系的。我一定要在我们结婚之前治好他!”
“谢谢。”明溪道。
若欣看出李之琳一片好心,但她看得更加明了。弹片一取,明溪必然会死的。若欣作为精灵唯一的能力就是对明溪的感觉十分准确。所以脸上带着忧愁。
明溪见她担心的看着自己,便在她耳旁低声道:“我没事的,别担心。”明溪心里已经做出决定了,一定要取出弹片,恢复记忆。
若欣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咽下了。
他们在寺里转了些时候,就近日落西山。在这么高的山顶看日落是一种怎么样的感受?
你会看到火红的云层慢慢变得乌红,像是画家不经意间西洒的浓墨,在纸上浸开散淡。天边一色的山脉似水中的涟漪缓缓荡开,层层峦峦。几处村庄点燃的灯火,飘飘乎乎,淡淡轻轻,像迷失的小星星发出闪闪的白光点缀着孤独的夜空。美丽的日落,殷红的黄昏,是一天里最有价值时候了。像一个人的一生,走到生命的尽头,是看淡风云,是归泥回尘,是对一生好坏的释然。
他们坐着缆车下山,余晖西来,暖暖地照在若欣白泽的脸上,如此美轮美奂,令明溪竟忘记了头疼。他不敢看下面,又不愿意放弃俯瞰世界的机会,只好看着身旁的若欣。
若欣闭着眼睛感受着奇花奇树上方的灵气,风吹着她的似玉如墨的头发,她甜甜的笑着。
明溪脑海里出现了一副画面。夏风凉爽,大树如荫,日暮时分,行人渐无。他和若欣坐在树下看书。
若欣念道:“相思树,流年度,无端又被西风误。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明溪道:“念得的这么悲干嘛!”
若欣道:“我总有预感你要离开。”
“笨蛋,我怎么会离开,怎么忍心离开。你怎么乖巧。”
若欣斜看了他一眼,道:“贫嘴!”
若欣将头靠在他的肩上,清风抚来,吹乱了她的头发,散了一缕缕发香。
明溪心怡,挽着若欣,不知道说些什么,他越想听清楚,头就越疼。
若欣看到明溪紧紧揉着太阳穴,便知他头疼又犯了。于是轻轻拉着明溪的手,闭眼默念着什么。明溪忽然感到一股清泉如注,在他身体里来回游动,下及脚底,上至脑中。顿感神清气爽,头疼全无。他看向一旁的若欣,若欣面带倦容,十分疲惫。
他们到了山底,小张邀苏明溪再逛逛,明溪断然拒绝了。
他抱着一旁虚弱的许若欣,道:“若欣累了,我们就先回了。”
“那我也不勉强了,有时间了再来玩。”小张道。
“嗯嗯!”
李之琳道:“溪哥,别忘了再来复查哦!”
“我记得的。”
“好吧,你们先回去,路上小心”
“好的。”
明溪带着若欣向桃园外走去。
李之琳心里里阵阵叹息,他发现苏明溪越来越像哥哥了。难道自己太思念了?不可能,若欣姐看他的眼神,像极了以前看之城哥的眼神。他们在一起了?两个死了的人?只有一种解释,他们都没有死,那只是战争时候人们恐惧而产生的错觉。可是他们又在一起了。是好是坏?诉不尽忧愁,道不尽欢喜。她是看着他们两的分分合合,直到十年前的生死别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