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昂后退几步，在拉开了一个安全距离之后，单膝跪地大口的喘着粗气。
只是老乔并不给李昂调整呼吸的机会，只顾自己略微调整之后再度向前进步。只是老乔向前迈出步伐的一瞬间，一副诡异的画面映入了李昂的眼中。一道身影站在原地，单手持刀。另一道身影仿佛从那道呆立不动的身体上分裂出来，抬起脚步，直冲过来。
“实体镜像么？”李昂心中想到。实体镜像类魔法，相较本体的进攻还是太弱了。然而李昂不敢怠慢，谨小慎微的他仍然选择举起刀迎了上去，而不是依仗速度躲开。接着李昂手中一麻，虎口开裂，血流宛如一条小蛇顺着他的胳膊向下蔓延。
“是实体！”李昂一直背后的手忽然摸出一把刀毫无征兆的斩向面前老乔的双腿。却只听到“乒”的一声，李昂面前老乔的身影仿佛镜子一般碎裂开来。一直站在原地呆立不动的老乔烂脸上的纹路纠结成了一团，好像是在嘲笑。紧接着老乔抬起脚步，又分出一个不知是真是假的身形冲了过来。
又来！就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老乔又到了眼前。眼看避无可避，李昂只得激发全身魔力再次硬接。之听到“当啷”一声，“深海之矛”被劈飞到一边，一道嘴唇一样的伤口在李昂手心绽开，鲜血止不住的流出。
只是这一次，老乔分身破碎之后，原地站立的老乔握刀的袖口，破了。
划破老乔袖口的代价有些巨大，李昂受伤的手连同整个臂膀不住的颤抖，不停地冒出丝丝黑气，那是其他人魔力侵入体内身体的排斥反应。
看着依旧蹲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的李昂，老乔这次没有立即冲过来。穷寇莫追，狗急跳墙，第三刀出刀之前，老乔一面蓄势，一面在拖时间。李昂胸前，手臂，到处是伤口，而伤口由于魔法的侵蚀无法愈合。所以多拖一分钟，李昂的鲜血便会多带走他一分魔力和体力。虽然形式不利，可老乔进攻节奏突然放缓也同样给了李昂喘息的时机。于是李昂大口的喘着气的同时，还不忘活动活动蹲在地上有些发麻的双腿，将“深海之矛”召回到自己手中甚至给由于鲜血流过导致皮肤有些发痒的地方挠挠痒。
“跟我学刀四年，刀法，倒是还凑合。”老乔的刀渐渐的被凝聚的魔法点亮，映着他那张狰狞的脸：“可魔法，你小子还差的远呢！”
说罢，一口浓痰忒在地上，再次使出这诡异的魔法。只是这次分出的幻象，在刚刚离开本体之后，竟然渐渐消失了。
最可怕的是，并不仅仅是视觉上的消失。幻象的动作，气息都渐渐的开始模糊。李昂凭借着敏锐的直觉能感应到幻象在前进，但是动作如何，进攻到了哪里，甚至连自己的警惕性都在逐渐的下降。于是李昂干脆闭上了眼睛，将自己的命运完全交给自己的感觉。只见他忽然起刀向左侧一迎，“深海之矛”火花迸溅，魔法对抗之后的光芒闪烁，随即便是振聋发聩的一声“当啷”。幻象出现，斩出一刀，李昂稳稳接住。
只不过第一刀是接住了，可惜老乔这一次多出了一刀。
噗呲一声，李昂的胸口新添一道伤口，与第一道刀伤形成一个微妙的夹角，流出的鲜血几乎把李昂的衣服都浸透了。
只是这一次，李昂的衣服上不只是自己的血。
幻象消散，显露出老乔的本体。而老乔的胸前，赫然插了一把生锈的刀。这把刀切口并不深，只是沾到了人血之后，刀身、或者说刀锈在逐渐长大，顺着伤口开始蔓延。老乔似乎有些难以置信，虚弱地伸出手徒劳的拔了几下之后，发现“深海之矛”就仿佛锈死在了自己胸前一般，于是举步想要向李昂走去，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耳边传来李昂挑衅的话语：“老头，你还能再出一刀吗？”
这是一场双方都心知肚明的交锋，老乔毕竟年迈，身体还明显患有病症。所以这最后蓄势的一刀很有可能是他最后一次杀掉李昂的机会。只是这次交锋过后，李昂还活着。他浑身鲜血淋漓，原本持“深海之矛”的那条手臂甚至还在微微颤抖，显得狼狈不堪。但是年轻人的那朝气蓬勃的挑衅话语却显示着，他甚至连重伤都没受到。李昂甚至觉得，就算再来一次刚才的进攻，也未必接不住。
之后李昂身形一软，瘫倒在地，将其刚刚生出的想法彻底打脸。
“是……毒！”除了意识，这一刻李昂几乎失去了所有对身体的控制。他感觉到自己在急促的呼吸，心跳也在加快。他能感觉到自己右手伤口火辣辣的疼，以及大战之后身体各处由于极限驱动魔力而导致的浑身酸痛，他甚至能感到乔那一步一踉跄的身形所带动的微风，那是死神的脚步，是生命的流逝。可李昂什么都做不了，就连眨一下眼皮都做不到，就更别提运用魔力了。老乔的确再也斩不出如刚才的招式，或者说在过十分钟，他就要死于胸前那把扎了根一样的深海之矛。
可是李昂知道，老乔已经不需要在动用任何魔法了，他需要做的，只需要把自己柔软的皮肉血管割开，自己就能流血而死。
李昂的头歪向一边，眼睁睁看着一步一步，踉跄走路的老乔。不加掩饰的脚步声，好像死神来临一般。这次行动，李昂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初生的牛犊、少年人对于生命的蔑视，再加上满腔的热血以及愤世嫉俗，让他公然挑衅高层，希望凭借一己之力就出自己的兄弟、自己认可的同伴，可是到头来，却连自己也拯救不了。他以为自己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可是当确切的知道死亡下一刻降临的时候，所谓的友情、爱情，自己那年轻高傲的自尊，自以为是的算计，对于魔法之心的领悟以及一身的本领、历练，都不再重要了。这一段路，老乔走了十几秒钟，仿佛走完了李昂的一生。当老乔脚上的那双皮鞋出现在李昂的眼前，几乎将李昂的心都快踩碎了。
活着，活着！李昂的大脑被这两个字填的满胀，再也没有其他的念头出现。
只要让我活着，怎么样都好！让我做什么都行！有那么一刻，李昂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这一瞬的念头竟然如此的苟且。然而他发不出声音，除了身体自主的呼吸，他连心跳都不曾加剧几分。
噗通一声，老乔跪坐在李昂的身前。他是如此的虚弱，就像一个风烛残年的普通老人。可是现在，这个老人却要要了他的命！
“好好想想遗言吧，”老乔的手颤抖着倒握着刀，声音却平淡的令人发指：“然后说给你自己听。”
噗呲一声，李昂的血溅了老乔一脸。他胸前第三道刀纹，深可见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