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有鬼。金瞪大了一双好看的眼眸。
李昂口中的鬼当然不是指鬼魂或者魔鬼，或者说如果是这两种生命体，反倒好处理些。他表达的意思很明显——有内鬼混进来了，并且就在审讯室。虽然金之前隐隐有些猜测，但是得到李昂如此确定的回复，金一时间还是有些震惊。结合麦克提供的情报来看，不说其他，就单单能混进组织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够找到这里，说明潜入者已经跟组织内部混入的奸细有所接触。而这个奸细，很可能就是麦克口中的那个“英雄”级别的上线。
只是潜入者来这里的目的是干什么？杀了麦克以及这一屋子的人灭口，为了掩藏他潜入的秘密？这说不通，因为一旦动起手来，无论他是否成功能够灭掉这一屋子人，他都将要暴露自己，与潜入本身的行为不符。那他究竟是想要干什么？
“他是为了情报而来。”李昂终于搓完魔法，张开一张不大的隔音结界，苦笑着小声说道：“这么草率的潜入，还要动用“英雄”级别的卧底，只能是为了这一件事情。”
“人马计划暴露了？不可能啊？”金疑惑道：“那比尔设下的诅咒……”
“应该已经被触发了。不过不是之前，大概是在刚刚。”李昂一边整理自己的思路，一边说道：“比尔的诅咒逻辑上很完美，没有什么漏洞存在，所以想要利用诅咒的漏洞传递情报以及高级预言魔法都行不通。并且每个人只负责自己的一部分任务内容，对整个任务的内容无从了解，就导致了接触‘人马计划’的中低层人员能够泄密的情况微乎其微。能够几乎完整的推测以及知道这个计划的人，除了你我以及比尔本人以外，”李昂攥住拳头，推测道：“应该不超过十个人。”
金看到李昂询问的眼神，仔细想了想组织内部高层的人员名单以及实力状态，轻轻点了点头。
“而这些人是无法绕过诅咒的，所以这个计划涉及人员如此广泛，资源动用如此庞大，时间如此之长，却没有任何泄密的情况出现。”李昂总结道：“中低层人员看不出计划的内容和意义，高层人员知道秘密却无法绕过诅咒而进行传递情报的行为，简而言之就是‘知道’的不能‘说’，即便想说又不能‘做’，而‘做事情’的又不懂，看上去非常完美。”
“看上去？”
“是的，只是看上去很完美。没有任何魔法是毫无漏洞的，诅咒魔法也只不过是魔法而已。况且这些人，都是组织内部个顶个的高手，所以即便触发诅咒，在有心防范的情况下，并不会受到什么实质性的损伤，相信比尔也知道这一点。”李昂手指舞动的飞快，那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所以他的那个诅咒结算时，也就是被触发之后，应该是毫无伤害的。假如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个诅咒只会回馈给比尔告密者的信息，所以一旦有人铁了心不惜暴露而向外传递情报，这个诅咒除了帮助比尔第一时间就能察觉到告密者是谁之外，毫无任何其他的帮助。”
“可你猜错了。”金的语气简洁轻快：“诅咒触发之后并不会将触发人员信息暴露给比尔，而是单纯泄露计划内容。比尔这么做的目的……”
“是在拖延时间！那完了……”李昂生无可恋的靠在座椅上：“这家伙是来杀我的。”
诅咒，是属于诅咒系魔法里比较古老的魔法之一。在古代，人们通过各种魔法仪式向恶魔祈求降祸于自己的敌人，过程中一般需要献祭大量的祭品、自己的信仰甚至是灵魂。而随着第一次恶魔入侵，人魔大战爆发，人们不再向恶魔献祭，却发现了诅咒魔法本身的奥秘：只要通过正确的魔法仪式，不需要通过恶魔，也能够向敌人发出诅咒，而祭品也只是自己付出的代价而已，甚至可以用自己的魔力代替。就好比施放魔法需要消耗魔力一样。于是诅咒便渐渐的成为一种魔法而不是一种魔法仪式开始被开发与利用。逐渐的，被诅咒的事物也开始多种多样了起来。
作为一种魔法，人们当然不甘于局限在只能诅咒某一种具体的东西或生命，而是开始开发诅咒的其他用途。比如，诅咒含有因果逻辑的某一件事情或者行为。然而事后人们发现这种魔法非常鸡肋，因为越简单的诅咒达成条件就需要越庞大的魔法，并且是成几何倍数增长的。而想要以少量魔法建立的诅咒，触发条件又苛刻的惊人。举个简单的例子——一个魔能等级为六级的人付出全部魔力想要诅咒一个全无魔力的人，假如通过因果来诅咒的话，那个人必须要在一个特定的时间到达特定的位置并且之前刚好拔掉了自己十三根半的鼻毛而这些鼻毛又要正好凑够七点一五三厘米，他才能让那个全无魔力的可怜人打个喷嚏。
而比尔在一个计划的诅咒之中设下泄密这种宽泛的触发条件，甚至还要对抗预言魔法，可想而知是要付出多么巨大的代价。
所以一直对于力量有所敬畏的李昂从来不曾推测与他无关的那一部分计划。他只是对于这个诅咒一直有所猜想，以为触发诅咒之人会暴露自己，所以他一直不理解潜入之人来找自己的目的所在。
现在他明白了。告密的后果若如金所说，真的只是给比尔传达所暴露的内容的话，那么不只是自己，知道秘密的所有高层，都有危险。或者说，那些有能力传达内容的人，都有嫌疑，也就都有代替真正的告密者去死的条件。
而真正的告密者，将继续潜伏下去。
“你我同样是高层，你为什么会肯定对你下手？”金看着李昂瘫软的状态，感觉有些莫名其妙的好笑，想要说些什么逗逗这个曾经的老熟人，又怕他真的出什么事情，所以于心不忍的收起笑容正经的询问。
“因为我是新来的啊，出了事情泄了密也是出在我这里才最合理嘛，真是特大爷的。”李昂的语气看上去抱怨连连，实际上他的回答有所隐瞒。在接到有关计划属于他的那部分的时候，出于谨慎他曾当面询问过比尔，而比尔曾告诉他——关于他李昂负责的那部分，除了比尔以外，其他人全都不知道。
潜入者的直奔而来，会不会跟自己负责的这部分内容有关？如若有关，那么麦克的上线，那个真正的告密者，在组织内部究竟担任了多么重要的角色？
李昂皱着眉头想着，目光深邃阴霾，心情烦躁不安。
究竟是谁背叛了蓝天？而来杀我的人，又是谁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