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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抉 择 (戊)

当锦觉昆再次醒来之时,已经是第二天上午八点多钟了。此时的南市,正陷入一片混乱之中。时隔不知多少年,虫族再次对人类发动了大规模虫潮,虽然避难的通知已经第一时间发出去了。但预计的死亡的人数恐怕也不会少于八千……这还是最乐观的估计,当然除了乾古等人之外,古族中应该没有多少人会为死了这么多普通人感到惋惜……最多是嫌善后麻烦罢了。

古族对于普通人的态度总是这么冷漠……

锦觉昆回想着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那天晚上放学后,他走路回的家,因为之前已经在厕所把食堂里的食物吐的一干二净了,不仅给身体造成了很大的负担,而且他渐渐的,感到一种从未如此强烈的……饥饿感。

他从未有过这样强烈的饥饿感觉,即使以前被囚禁时因为“父母”出去旅游可能好几天都没有吃的,但也从未像现在这样的难受,感觉像是有堆炭火在腹中灼烧一样……就在这个时候,他再次听到了……那个家伙的声音!

“好饿啊,锦,去吃点东西吧,你看啊……在那个巷子里,有个男人……我们去吧……把他嫩滑的内脏……血……哈哈哈……一定很好吃……啊……好难受啊……我们不要再忍耐了……现在就去……”

“为什么……你!为什么又在……”

“我怎么能不在呢……没有我……又那里有……”

“你到底是谁,给我滚啊,滚开啊!不要再缠着我啊!”

“我…哈哈哈哈…我是你唯一摆脱不了的东西…我是…尽啊!”

“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滚出去的!说到做到……”

“嘿……愚蠢……”

于是昨晚他勉强支撑着回到家后吃了些能下咽的“食物”就睡了,但这一觉貌似睡得有点长,因为恰好所有人都忘了给他买闹钟,当然原本安娜他们是计划半夜就要回家的,但出了点意外……

最终所有的巧合导致的结果就是锦迟到了。他慌忙背上书包,这个时候他查看老爷子留给他的手机上的短信才知道……就在十几分钟前,虫族发动了虫潮——南市很可能会变成一座死城。

经过一天的恶补,他好歹了解了些关于虫族和古族的常识……

他因为没有闹钟而躲过一劫,或许可以说是万幸……也就是说,现在化千他们,恐怕有危险了。“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锦喃喃的说。他摇摇头从冰箱里找出吃的“东西”。有些事即使他想插手也是无能为力的。所以他想着还是不要管了。

“他们都会被虫族杀掉的……嘿……”那个令人讨厌的家伙再次出现了,锦都快分不清什么是现实什么是虚幻了。

“你说什么!”

“很快你就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你……”

“就像你的母亲一样。”

“你是……恶魔吗……”

“你想救他们吗……”

“……”

“我可以帮你啊……”

“不用……我自己可以……最后的话锦没有说出来,也许是懒得对他说,也许是他自己都没有自信吧……但因为这个恶魔的嘲讽,他决定要去看看。也不知道要去看谁,但他想去确认他的同学们和老师怎么样了。好不容易找到家的人就像穷到几乎一无所有的穷鬼会非常在意身上的最后一枚钢镚一样在意这个家……

数十分钟后,锦从车库里找出了蒙铸心爱的摩托车,车钥匙被蒙铸藏在车库前吊着的灯后面,锦从里面取出来后很快启动了摩托车。这辆车是蒙铸到猎人公会定制的。速度之快可以媲美跑车,锦稍微往后转动把手这头暴躁的野兽就冲出去数十米远,犹如要挣脱束缚的野马。他小心翼翼的控制着这头野兽,冲上公路。

路上满是逃难的民众。虽然他们大部分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甚至认为是什么自然灾害要发生了。但只有锦是向市中心去的,其他人都是往市外逃难。但他并不感到孤独,因为那个自称为尽的家伙貌似就坐在他身边,脸上满是那该死的笑,这该死的家伙啊……

此时的猎人学院,大部分地方已经被虫族占据,不久前,操场的中央陷下去一个大洞,无数的虫族就是从这里源源不断的涌出,在短暂的适应过后,部分虫族已经发动了虫潮。

首当其冲的猎人学院更是被挤得水泄不通,负责安保工作的军人们虽然第一时间拉响了警报,并且扛起机枪在所有的制高点设置火力点。和这些紧张的军人不同学院里的学生大部分都很兴奋,作为为了对抗虫族而培育的人类精英,与虫族正面较量,是他们一直梦寐以求的事情。但显然,这样的想法是不成熟,甚至可以说是愚蠢的。

化千作为班长好心提醒他们撤离之时还遭到了排挤。锦都还来不及知道,百里化千其实是个被同学排斥的班干部,而且恐怕也永远不会知道了。她焦急的摇着头,整齐的梳到耳后的短发都要散开了,但她顾不上收拾就赶忙离开教室去找老师帮忙去了。见鬼,总是在这种关键的时候找不到他们人了……

就在教室里滞留的学生越发按耐不住的时候——灾难降临了!

无数尖牙利爪的虫族“嘭!”的一声撞碎了钢化玻璃飞进了教室。一名靠窗的学生刚刚惊呼出声,想要后退之时,却被迎面而来的虫刃“噗哧——!”的一声贯穿了胸膛,滚烫的血从虫刃的边缘迸射而出,正好溅在后面一个女同学的脸上。

“啊——!”但还没等她尖叫完,另一边飞来的一支虫矛就没入了她的口中,从脑后穿了过去。让她永远闭嘴了。女孩软软的倒了下去,精致的五官扭得一塌糊涂,想必临死前是非常痛苦的。

周围的其他学生反应快的还能抽出武器在虫族面前抵挡一下,反应慢的就不用说了,被刺穿胸口或是被斩下头颅已经算是比较痛快的死法了……毕竟这样总比那些半死不活的倒在地上抽搐的好。

类似的场景在这栋教学楼的各个教室上演……血淋淋事实证明,即便是古族,年轻人也终究是年轻人,面对强悍的古族军队也只有引颈待戮的下场。之所以会发生这样惨烈的局面,除了白牙率领的由多种虫族组成的叛军战斗力极强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老师没有及早组织撤离。但现在就算他们想要来救这些学生也实在无能为力……

在虫族突破教学楼的钢化玻璃之前,距离操场上的大洞更近的办公楼里的教职人员们,已经陷入了苦战。令人称奇的是在虫族的层层包围下却仅有两个人。这两人一个看上去已经是风烛残年的老头子了,另一个似乎介于壮年和中年之间,其他教师都被他们安排去保护学生去了,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死守。一直死守到“死鸦”赶到这里为止,此时的猎人学院就像虫潮中的一根定海神针,将绝大部分虫族死死的“钉”在这里……

年已古稀眉毛都白了的副校长申清泉叹着气一边咳嗽一边说:“老了,老了、咳咳咳……哎……”一边说着一边挥动手中的暗金色古刀甩去刀身上粘稠的虫血。这也是一把有名的古刀——开山。

他一直眯着眼,看不清下面的眼睛。他身旁的年轻教导主任凌白看上去状态还要差得多,凌白单膝跪地,气喘吁吁的给双手的霰弹枪换子弹,他的武器是特制的可以装配大口径合金破甲弹的双手霰弹枪。只有这种破甲弹才能够破开虫甲的防御,当然遇到更高级别的虫族就必须得攻击其身体的脆弱部位才能收到成效了。

凌白手臂上绑着的填满子弹的合金护手,护手和弹夹相连并有活扭可以控制与其连接。他喘着气垂下右臂,右臂护手中的子弹“叮叮叮叮叮”的滚进弹夹中,同时左手抬枪射击身边靠近的虫族,枪口爆出的火光像一团火焰,枪口的短刀貌似也是因此被烧的一片漆黑。

“老申!我去换弹药,你小心。”凌白说着连开四枪,轰开面前的虫族。而此时的老申却是漠然的点了点头,似乎并不在意,在他的脚下,虫族的尸体层层叠叠的堆成一座小山,如果仔细看的话不难发现几乎所有的虫族都是被劈碎头颅而死,“劈颅者”是他年轻时的称号……

申清泉拄着宽大的开山,站在虫族尸体之上的他身形显得有些佝偻,也是没办法的事,年纪大了难免会经常感到疲倦。而且本来他的时间就不多了,就算没这次的动乱影响,他也没有多少日子了。老长……都是因为你这家伙啊,这么多年了还不肯退休。我们这群老兄弟到现在也就只剩下我们几个了,你还想折腾自己到什么时候啊……

凌白冲进办公楼的大门,此时他的弹夹里只剩最后一颗子弹了,按照他们的战场素养来说的话:最后一颗子弹要么是用来改变战局……要么用来解决自己的。显然凌白既没有遇到可以改变战局的机会也没有到只能自我了结的地步,现在只是为了换个子弹再继续投入战斗罢了。

但就在他离开的几分钟时间里,他最不愿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就在围困老申的虫族排好阵形准备进行再一次冲锋时,一支苍白的蚁刃穿越虫群来到最前面来。虽然现在还没有多少人知道他的名字,但在不久的将来,所有的古族和虫族都会记住他的名字——白牙!

申清泉眯着的眼睛终于“睁开”了。“嘿……看来我今天的运气真是不错,我记得好像在那里见过你……不……不对……又有哪里不太一样……”他察觉到了,一种有点熟悉的感觉。但往往在这种时候他会情不自禁的想说话,可惜当初那帮总能在这时候陪他聊的兄弟们大多数都已经不在了。

哎……

“你说的应该是我的父亲,他叫白勿,几十年前重伤回来后不久就死了……你认识他吗。”白牙似乎不急着与他开战。

“谈不上认识,也只见过一面,就是那次我差点砍断了他的双臂,不过我自己也差点被他砍下头来,”申清泉说着露出衣领下遮掩着的细长伤疤,“原来他早就死了啊,真可惜啊,本来还想亲手砍下他的头呢……”

申清泉笑了,白牙竟然也笑了,在这个可以说是自己杀父仇人的家伙面前。

“他临死前希望我可以找到你,带句话给你。”白牙笑着说。

“哦?什么话。”

“他说他很喜欢你的刀,但就是因为太喜欢了……不然他不会输,”白牙收敛了笑容,“他还说他最遗憾的就是不能亲手砍下你的头了,所以,他只能把这个任务交给我了……”他说着蚁刃反转,苍白的蚁刃在阳光下反射出令人胆寒的光芒。

……

于是当凌白赶到之时,已经来不及了,白牙巨大但不失灵活的身躯与申清泉纠缠在一起,长而宽的开山被申清泉挥得如虎虎生风,刀速快到拉出一阵崩山碎石之声。这正是开山的特性。

“砰——!”白色的蚁刃和开山的刀刃碰撞在一起……白牙只用了单手就接下了这一击。“你老了。”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和失望。

“那又怎样!”申清泉毫不示弱的踩着白牙弯曲的腿跃起,早已衰老的肌肉正以不惜拉断的架势拼命收缩。

开山与苍白的蚁刃剧烈摩擦出的火花让白牙睁不开眼睛。申清泉趁机半闭着眼睛踩上他的肩膀扭身跳到白牙的身体左后上方,挥刀下劈——返崩斩!这也是当初他的成名绝技。年轻时的他曾用这招劈开了无数虫族的头颅。

一切都陷入了寂静,至少申清泉的感觉是这样的……这一斩的速度之快、动作之流畅甚至超越了他过去所能达到的最高水平,仿佛都是为了这一刻……

老长……

父亲……

殷红的血从其背后喷涌而出,仿佛也带去了他的全身力气。“结束了。”白牙淡淡的说。他说着把挂在右手蚁刃上的申清泉扔到地上。一切看似轻松,但骗不了人的是此时他胸腔内咚咚咚咚跳到接近每分钟一百六的心脏。

在开山的刀刃就要挨到白牙的前一瞬间,已在半空中的申清泉被白牙右臂的蚁刃从胸口贯穿,瞬间失去了战斗力。但白牙的反应更快。在他踩着白牙左前腿跃起的一刻,白牙就已经调整了右刃的动作,凭借申清泉最后在他肩膀上的一踩确定其位置,一刃刺出……结束了战斗。

“咳咳……咳……”申清泉痛苦的挣扎着,现在他就连呼吸都快要不行了,他的肺已经被摧毁了,吸入的每一丝气体都会给他带来难以承受的痛苦。他却还在笑,让人疑心这一切只是他故意装出来的,好像他随时都会亮出最后的王牌轻而易举的干掉对手,然后拍拍裤子站起身来……

理想很美好,现实却是残酷的,老申身下,暗红色的液体正一点点地浸润着这片土地。一如古族的无数代先辈一样……

结束了……凌白看着躺在地上的申清泉……就在他离开的几分钟里,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死鸦……怕是等不到了……但也好,在这里停下……

申清泉强忍着胸口的剧痛将开山甩向凌白的方向:“……走!”

他艰难的想要表达自己的意思。但显然已经是有心无力了,凌白冲上去捡起开山转身就跑。白牙看着他们这样做,却没有阻止的意思……

你们觉得今天这里还能有人走得掉吗?天真……

但大部分人都还不知道,就在几分钟前。另一场变故也在猎人学院的门口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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