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洛尘依旧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的明月,心里一会儿想到灵木的脸,傻傻的笑笑,一会儿又想到,这一见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自己连他的名字都没有问,又紧锁眉头,心里一阵烦闷,于是便对着月亮痴痴地自说自话。
灵木投宿在蓉城的一家客栈,推开客栈的窗子,发现竟然有一轮明月,他带着一壶酒,坐在窗台上,边喝酒边看月,看着看着,月亮上出现了洛尘的脸,她的脸那么美,在灵木眼前越拉越紧越拉越大,最后灵木终于喝晕了,也不知道是怎么爬上床的。
第二天清早,一起来,脑子里就是洛尘的灵木,好像还没从梦里醒过来,他晃了晃脑袋,又伸出右手拍了拍头,然后跳下床,穿好衣服,开始梳洗。下楼吃了点东西,就离开了。
今天他有要事要办,还要去一个地方。
沿路他一边走一边打听,最后终于来到了李府门前。只见门前两个镇门狮威武高大,嘴微微张着,露出锋利的牙齿,仿佛在向人宣告,谁都不能轻易冒犯。头上卷曲的鬃毛,丝丝缕缕,十分分明。
灵木慢慢地踱到大门前,门前有两排侍卫把守着,虽然穿着军服,看起来却无精打采的。红漆大门开着,仿佛时刻在欢迎过往的各方来客。
灵木走上前去,门前看门的侍卫立马走了过来。
“你找谁啊?”一个侍卫粗鲁地问道。
“我找李岩李公子,可否麻烦小哥通传一下?”灵木说着,就从左袖袖口掏出一些银两,递给侍卫,继续说:“这个,请兄弟们喝杯茶。”
侍卫看到银子,立马亮眼放光,脸上的横肉一挤,笑的格外难看,然后转身跑了进去。
“你等着啊。”走到半路,又扭过身来,谄媚地说。
灵木被李府的一个老伯带到了客厅里。只见客厅正中,放着一张陈年梨花木桌,木桌旁边,是两把梨花木雕椅。桌上放着一套好看的珐琅螭龙杯。正对着门的是一张福寿禄三星图,两旁各挂着一幅字:池里金鳞终破天,江中红鲤誓跃门。
这幅字龙飞凤舞,极为潇洒,灵木不用猜也知道,定是出自李老先生。从这幅字里,灵木不难看出,李老将军这一生,壮志在胸,却终究难酬,渴盼有一天能一飞冲天、一跃成龙,可终究还是被皇上一声令下,送到了鬼门关。
那老伯一路弓着腰给灵木带路,可见对他的尊重。把灵木带到客厅之后,拿起桌上的珐琅杯给灵木倒了一杯茶,然后看着灵木说:“公子请稍等,老奴这就去请将军。”
“有劳了。”灵木温柔地说,充分显出了自己的翩翩风度。
“敢问公子尊姓大名?”李岩人还未到,声音就传到了灵木耳中。
“哪里哪里,叫我灵木就好了,想必将军必定没听说过。”灵木从椅子上起身,双手合抱,给李岩行见面礼。
“敢问公子有何贵干?”李岩一脸疑惑的看着灵木,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事。
“将军可否借一步说话?”灵木看着李岩,郑重地说道。
“先生这边请。”李岩在前边走着,把灵木带到一个僻静的房间,房间摆满了书,房间中央是一个大大的“静”字。
两个人坐好后,灵木就连忙说:“将军,我也不拐弯抹角了,今日我来,是想问问你,为何明知道夏国军队是故意撤退,还要快马加鞭禀告皇上,敌军已经击退的假军情?”
李岩听着灵木的话,脸上一会儿绿一会儿紫的,表情格外不自然。
“我自有我的道理,恐怕不必让公子知道吧?”李岩心虚道。
“将军是对荆翰启不满,想给他一个教训吧?”灵木依旧不依不饶地说道。
“你……”李岩听完这句话后,猛拍了一下桌子站了起来,双眼满满的都是愤怒。“你到底是谁?你有什么目的?”他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
“我是谁并不重要,但是你必须知道,我是来帮你的。”灵木依然不忧不惧。
“你……送客。”李岩伸出手,指着灵木,恨得说不出话,接着大声喊道。
“将军,请听我把话说完。”灵木赶紧说。“夏国退军不过是以退为进,是为了采取更加有效的进攻,这想必你也猜到了。蓉城易守难攻,强攻必将造成重大伤亡,但是夏国已经采取了另外一种方法。”灵木说着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人靠近,才又重新开口。“不瞒将军说,其实夏国已经退后十里,在十里外开始挖密道。至今已经挖进蓉城了。”
李岩已经吓得不知道说什么了,呆立在原地,狠狠地看着灵木。
“实话说,蜀国亡国已经是不日之事,将军再坚守抗战,不过是无谓的挣扎。我看你们李家一门忠烈,三代忠良,劝你归降夏国。”灵木突然话锋一转,开始劝降。
“我们李家绝不会叛国的,归降夏国?休想!”李岩已经气得嘴唇发紫了。“滚!速速滚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将军,夏国的密道已经快要铺满整个蓉城,请务必三思而后行啊。”灵木不死心,继续劝道。
“这是你自找的!”李岩说罢,立马握紧拳头挥了出来。
灵木一闪身,躲了过去,两个人跑到院里,奈何李岩功夫了得,没几招就将灵木打倒,灵木瘫倒在地,口吐鲜血,再也使不出力气。
李岩将灵木关进牢里,还命下人不给他送饭,直说要禀告皇上,杀了他。
夜里,李岩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一直浮现着灵木白天说的话。李岩脑子很乱很乱,不知道该怎么办。
第二天,李岩终于决定,不禀告皇上了,直接把他处理掉,免得夜长梦多。杀他之前,李岩决定可以再给他一次机会,如果他不再胡说劝降,就放了他,如果他还是坚持要劝降,就杀了他。
李岩走进牢里,走到灵木面前,把所有狱卒都叫走。
“哎,你现在还要劝我投降夏国吗?”李岩冷冷地说。
“我只是不想看到像将军这样的忠良惨死,将军你看你父亲,为国为家,殊死抗战,坚持抗战多日,奈何敌我双方军力悬殊,嘉映关失守,结果荆翰启不派人增兵,反而一声令下,将李老将军在菜市口斩首。此等愚昧的举动,岂不令人寒心?难道将军也想像李老将军一样,让无道昏君决定生死?”灵木声泪俱下地进劝,说到最后,眼圈不觉就红了。
李岩伸出手抹了抹眼泪,久久说不出话来。他说的未尝不是事实,父亲一心为国,却落得那样悲惨的下场。昏君不思如何治国,整日沉迷在温柔乡里,现在敌军都快要攻城了,他却依旧不闻不问。
灵木见李岩已经动心,立马补充道:“像将军这样的英雄,不应该一辈子困在嘉映关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大丈夫志在千里,理应疆场厮杀,而不是做一个看门的将军。”
“那依公子之言,我该如何做?”李岩已经动摇了,不再幻想依靠蜀国了。
“依我之见,将军可以到我夏国,夏国必将重用将军。”灵木郑重地说。
“那就依公子之言,我同意归降又带如何?罢了,先把公子放了再说吧。”说罢李岩命人打开狱门,将灵木接了出来。
这时李岩一眼瞥见灵木腰间的玉佩,颤声问:“公子可是晋王的二世子穆凌潇?”
“那我就不瞒将军了,正是在下。”灵木谦卑地说道。
“世子恕罪,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让世子见笑了,还请原谅。”李岩立马单膝跪地请罪。
“快快起来,什么恕罪不恕罪的,什么原谅不原谅的,家父知道蜀国被围,特派我来解救,可这蜀帝太过昏庸无道,这才冒险求见将军,希望将军不要愚忠昏君,坏了自己姓名和李家满门忠烈的名声。”灵木淡淡地说。
李岩深深地为灵木的气度折服,明明是夏国晋王的二世子,却不表明身份,还差一点被自己杀死,真是千不该万不该啊,想到这里,立马下定了一个决心。
“世子殿下,小人以后必将誓死追随!”李岩郑重地说。
“快起来吧。”灵木弯下腰扶起跪在地上的李岩。
没多久,灵木便先告辞了,让李岩先在府里做一些部署。
灵木走出李府,走在大街上,不知不觉就走到那天遇见洛尘的地方。忽然想起,就是在这一条街上,这个地方,遇到了洛尘。抬起头,仿佛还能看见那家茶楼旁隐藏的此刻。只一眼,灵木便觉得,洛尘就是自己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想到这里,灵木的脑海里仿佛又浮现出了洛尘的脸,她坐在鸾凤轿中的样子,她下轿后看着自己的样子,她说话的样子,慢慢地,灵木满脑子全都是洛尘的脸。想着想着,灵木便不自觉笑了起来。
“不知道她此刻在做什么?有没有想起我?”灵木这样想着。
荣华夫人在宫里待的腻烦了,便禀告皇上,出宫来玩。刚在街上逛着,忽然看到了灵木,觉得很熟悉,想了一会儿,终于想了起来,这不就是画像中的那个人吗?于是便派人跟着他,想看看他到底是何方神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