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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遇刺

入夜。

德阳殿的九阳池边灯火通明,这个池水占地数十亩,水深数丈。连日来的大雪把别的池水都给冻成了硬邦邦的冰面,但这圆如太极图的九阳池是个温泉池,池州那些人工挖出来的小屿依旧是竹木森翠,清渠萦回。

这个宫殿完全是按照汉代时的长乐宫所修建,长乐宫有什么样的楼宇,这里也就有什么样的楼宇。

九阳池上的朱雀阙在灯火中显得绮丽恢宏,雀台处处雕龙画凤,珠帘卷角,丹粉多状。一石一木,一砖一瓦,俱见匠心,可称得上是鬼斧神工。

随着一阵令人浑身发麻的狂笑声,朱永梵缓缓登上了朱雀阙。

此时的天色已经发暗,云层也遮住了星月。但德阳殿中无以数计的灯火把这里照耀得如同白昼一般,朱雀台下的人依旧可以清晰地看清朱永梵的脸庞。

此人年方二十,熊腰虎背,更有龙颜凤姿。一件四爪金龙黄袍穿在他身上,更是显得霸气十足。

此刻,朱永梵已经带有三分醉意,可他那双眸子又清又亮,看不出半点朦胧。

他扫视着朱雀台下那群阵势整齐的兵将,兴致勃勃地对着身边的人说道:“叫医官多弄点驱寒邪的药酒来,可别让兄弟们受苦了,小王先到九阳池走走,散掉身上的酒气。”

话一落音,朱雀阙的台阶上,一群侍卫随即挑着灯笼,缓缓朝着九阳池的九曲桥上散开,朱永梵伸展着双臂,从容地走下石阶,缓缓步入九曲桥。

此时虽然是冬季,花草都处在凋零期,但各种经过工匠精雕细琢的石雕,依旧是把这里装扮成令人心旷神怡的地方,尤其是从水面冒出来的热气,更是映射出灯火的绚丽。

朱永梵的心情很好,今日得到十二辰楼的韩老太的帮助,他的心情更加畅快。

他如今的心愿就是尽快找到蜀国的洛尘公主,以及蜀国视为镇国之宝的那三件宝物,要不然,他早就带着麾下的大军班师回朝了。

想当初他在父皇面前提议要出兵灭了蜀国的时候,还有几个吃了豹子胆的人敢站在太子身边反对他,说什么出兵打仗会劳民伤财。

现在好了,他带着麾下的虎狼之师,势如破竹般地踏平了蜀国,又从蜀国这里源源不断地搬走财物,征走无以数计的民夫,使得夏国的国力大增,颇有秦并六国之势。

现在终于没有人敢在他父皇面前进什么谗言了,但他还是不满足于这样的功绩,甚至,他在心眼里都看不起那个始皇帝。

始皇帝当时所坐拥的天下只不过是在中原一带,到了两汉,那时候的天下虽然辽阔,但汉室根本没有能力去左右远离京师的封疆大吏,也称不上什么千古霸王。

朱永梵一直都想做个比炎黄还要功高的帝王,所以,像他这样的人,内心固然寂寞,他做梦都想得到的,那就是那个倾国倾城的洛尘公主,他甚至还经常跟别人说,英雄需要美人来衬托,但他长这么大以来,除了洛尘公主,还没有那个女子能让他看上眼的。

郑王朱俊正在吩咐着朱雀台下等候发落的兵将,这些人即将要跟随韩老太去追查洛尘公主的下落。朱俊看到灵木和自称韩老太闺女的荆洛尘,他心里就有点不悦,为了打发他们,他说道:“二位,秦王难得今晚这么高兴,你们过去陪陪他吧,这里的事情就交给我了。”

灵木本来就不想在这里多呆一刻,但这两个王爷都不是省油的灯,非得让他很晚才能回去,所以,他只好硬着头皮,挽着荆洛尘的手缓缓跟在了朱永梵的身后。

朱永梵兴致正浓,看到灵木走了过来,他远远就招手说道:“灵木兄,你说我现在应该是稳住这里还是继续对苗疆用兵?”

灵木微微一笑,说道:“主公,以我看,主公还是等候皇上的命令吧,毕竟我们远在边塞,对于大局不是很了解。”

朱永梵瞟了灵木一眼,然后用很怪异的眼神又看了荆洛尘很久,缓缓说道:“兵书上不是说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难道,我们什么事都还要等候父皇的命令?”

“这……”灵木有些为难地看着朱永梵,说道:“主公还是三思吧?”

他不知道,这个朱永梵到底是想试探他还是真的要继续对蜀国附近的小国用兵,要是试探的话,他可不能苟同,不然会给对方留下话柄,所以灵木在装疯卖傻。

荆洛尘恨不得夏军一直不知疲惫地征战下去,她仗着自己拥有的神秘身份,不假思索地说道:“王爷说得对,先把那个什么苗疆大王给灭了,然后继续向西用兵,一直把西域那些小国都灭了,这样以后就没有什么乱臣贼子了。”

“哟?”朱永梵有些发愣地看着荆洛尘,然后仰头大笑起来。“哈哈哈!灵木兄啊,你看看,人家韩姑娘都比你有远见!”

灵木趁朱永梵不注意,刻意去碰了一下荆洛尘的后背,连忙说道:“主公!万万不可!我军之所以能够那么快就攻破蓉城,完全是因为蜀军叛将多,现在我军要是离开,恐怕……”

朱永梵点了点头,看着热气腾腾的池水,一下子就陷入了沉思中,似乎他很赞同灵木的话。

荆洛尘听到蜀国叛将,气得还要吐血了,她此时很想知道,到底有哪些人都背叛了蜀国。

“哎……亏你们还是两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这点事情不是很容易解决的吗?”荆洛尘不顾灵木的提醒,依旧跟他们谈起这些事情来。

朱永梵有些吃惊地看着荆洛尘,片刻过后,很客气地问道:“韩姑娘有什么高见?你尽管说,要是说得好,本王重重有赏!”

灵木心急如焚地给荆洛尘使眼色,提醒她不要上了朱永梵的当。

可荆洛尘视而不见,向前迈出半步,避开灵木的眼神,幽幽说道:“那些投降的人,本来就是见风使舵的小人,信不得,王爷何不以加官进爵为名,把他们调离旧部,再让他们去做先锋军送死呢?”

闻言,朱永梵停住脚步,眉宇间泛起一抹凌人的杀气。“哈哈哈!韩姑娘,这、恐怕不妥吧?杀人,不是目的,有目的地杀人,那才是上上之策吧?”说着,他一脸怪异地看着灵木。

这话正合他朱永梵的心意,当然,这种兔死狗烹的事情,最好不要让别人过早知道,这才是他的本性。

灵木替荆洛尘捏了一把汗,此时,他知道朱永梵对这个女子也产生了疑心,为此,他附和着说:“是啊,主公英明,天下不是用刀兵打下来的,不然,跟秦赢政没有什么两样了。”

朱永梵双眉一挑,内心对灵木的话有些不悦。“诶!灵木兄,你就让韩姑娘继续说也无妨啊,或许,韩姑娘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荆洛尘正要想办法继续说下去的时候,忽然听到脚下的水面有些异常的声音,她屏住了呼吸。

一阵寒风吹来,把朱永梵身上的醉意消去一半,这九曲桥上的夜色还是那般迷人,但他已经没有兴致再看下去了,他看到荆洛尘沉默不言,便柔声说道:“今天就说到这吧,时候不早了!”

“是!”

身后的两个侍卫点了点头,随即转过身子。

朱永梵刚刚转身,水面骤然生变!

侍卫们分散在九曲桥上,就像一对对护栏柱那样,他们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这样的队形看似有些随意,实则可以在任何情况下发挥出最大的防御作用。

此刻,就在荆洛尘身后一丈开外,一个侍卫惨叫了一声,然后就落入水中。

侍卫的叫声很凄惨,也很短促,声音还没有完全停止,就被硬生生地打断,紧接着,是侍卫的尸体落在水面发出的声音。

“谁!”朱永梵的脸色大变,瞬间抽出腰间的佩剑,满脸杀气地转过身子。

桥上的所有侍卫都做好了搏斗的准备,可是,一切又恢复了平静,空气中夹带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另外一个侍卫只是看到跟自己同一个位置的兄弟落了水,却看不清是什么原因,他在朱永梵的怒视下,只得壮起胆子,探出半个身子朝着水面看去。

“有……”那个侍卫刚刚喊了一声,声音便戛然而止,他的身躯就瘫软了下来,伏在半个人高的护栏上。

众人的目光都朝着那个侍卫倒下的水面看去,水面似乎有一条比水桶还粗的巨蟒在急促游动,浪花在翻腾着,水珠四溅。

灵木不由得大吃一惊,随后用高亢的声音吼道:“护驾!”

桥上的侍卫纷纷向朱永梵靠拢,顷刻间用血肉之躯铸成一道铜墙铁壁。

韩老太这边的兵将闻讯也朝着池水岸边赶来,此时,无数支利箭已经对准了九曲桥的两边,朱永梵在侍卫的护送下惊慌失措地往回走。

“蓬!”

一朵巨大的水花开裂,紧接着,一道丈余高的水珠涌起,四溅的水花把附近的侍卫的视线都给遮挡住了。

一道黑色的人影突然出现在水岸上,来的突然,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一道寒光便扑向朱永梵身边的侍卫。

这些侍卫都是夏国万里挑一的兵将,他们身经百战,训练有素,他们看到水面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七八个人随即挥刀斩向突然冒出来的人影。

侍卫们有的刀口劈头,有的刀口扫腿,有的刺腹,看似混乱的招式,实则形成了一道无坚不摧的天罗地网。

只见那个黑得有些亮光的身影腾空而起,避开了众人的利刃,如同纸鸢一般横卷而过,一把闪烁着寒光的短剑从侍卫的头顶划过。

黑色的人影一下子又钻入了热气腾腾的水面,刚才那个七八个侍卫中,有两人发出了惨叫声,然后就倒在地上,他们的脖子已经被割断。刺客的动作实在太快,在出手的瞬间,就取了两个人的小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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