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山洞顶上通往外面的一个个小洞收回最后一丝光线时,黑暗完全降临,回荡在洞中的河水拍打石壁,石笋滴水声显得格外的响亮。
易平目光变得十分的坚定,他知道,接受蛮巫传承的关键时刻即将到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等待中,时间仿佛被拉长,耳中回荡着河水拍击石壁、洞顶落下水滴的枯燥声,一阵莫名的空虚涌向易平的心头,来自四面八方的黑暗挤压得他似乎只剩下一副失魂灵魂的空壳。
就这么静静地坐在巨座上,面朝前方,眼睛眨也不眨,易平有股投入前方的目光似已经被黑暗融化,找不到焦点的感觉。
“起风了。”
易平的头发突然被掀了一下,那是一缕微风在拂过。
感受到那股风带着凛凛的冰寒气息,蓦地从头顶传到脚尖,易平打了一个寒战。
“就是这时候。”
易平收敛心神,嘴唇轻启,易家的三念经如流水般从嘴唇间快速而清晰地吐出。
那缕寒风就像在宣布接下来狂风的到来。
三念经仅诵到第二句,易平就听到飓风穿过小洞时发出“呜呜”的鸣叫,像是远古战场上战斗的号角声。
那缕寒风就像在预告狂风的到来。
“呜——呜——”
三念经仅诵到第二句,从小洞口方向传来飓风通过的凄厉声,一股股夹着寒气的风卷向祭台。
漆黑如墨的洞内的气温骤然下降,所有的气体像是被冻僵一般。
正在下落的水滴瞬间凝结,变成一串串冰线,暗色的河面结出了薄薄的一层冰。
易平一声迅速地感觉到气温的变化,幸亏第十七代在留言中提到接受传承中出现的异像,让他有所准备,通过三念经提升血气,否则气温的变化立即把他冻僵。
黑暗中悄然响起“咔嚓咔嚓”的声音。
一根根散落在洞内的残骸像是有生命一般轻轻地颤动,很快,它们就像被指导似的飞速地朝目标窜去。
转眼间一个个头颅的四周迎来了其它的部位的残骸,以眨眼不及的速度组合成一具具完成的骨架。
这些骸骨头向着祭向,开始迈着有力的步伐,不约而同地走向前方。
它们就像一支听到招集号角的军队,正向它们的领袖涌去。
很快,祭台下就整整齐齐地围着一副副透着晶莹白玉色的凶兽骸骨,这些骸骨昂起头颅,空洞的眼窝转向祭坛的最中央。
狂风停止了嚎叫,变得像一只只飞累了的蝙蝠,在寻找栖息之地般慢慢地旋转在祭坛的上空。
两公里之处的一棵古树的最高点,陆克杰和雅稚肩并肩地站在一根粗枝上,默默地注视着第九山。夜色下,两张灰白而诡异的面孔带着期盼。
“终于开始了吗?”
陆克杰喃喃地说道。
雅稚目光闪了闪,身子不由自主地缩了一下,完全没有当初遇到易平时的那股英气。
几只结伴晚归的鸟儿突然发出尖叫,惊慌地四处散开,胡乱地在天空飞窜。
几乎同时,已经平静下来的森林瞬间变得喧嚣,像是一锅被搅动的水。
地面上的凶兽们急懆不安地吼叫,树丛间的鸟儿忙乱地拍着翅膀鸣叫着穿过树梢,飞快地朝第九座相背之处飞去。
“它们来了,我们走吧。”陆克杰带着一丝不舍,将目光从第九座收回。
两人脚一蹬,像大鸟般向易家村方向移动,几个纵身之后就融入茫茫的夜色之中。
第九座山周边的喧嚣并没有因为众鸟的离开而安静,而是变得更加沸腾,一些凶野瞪着发红的双眼,像疯了似的向第九座山狂奔而去,一路上嘴里怒吼着,能够穿透石头般的嚎叫声回荡在森林间。
黑色的气体像一股股纠缠的丝在森林间的地面出现,扭动着缓缓地上升,一离开树梢它们箭一般射向第九座方向。
方圆十余里内,墓地、河床下,古树缝隙间出现一团团黑影,人形的,兽形的,像是接受群王招唤般,不约而同地朝一个目标飞去。
森林的边缘,一大一小的野猪正在新占据的领地上巡逻,得到感应般疑惑地望向第九座的方向。
之前入住黄家的杨永志猛一抬头,稍一沉思,面色一敛,向黑暗中纵身一跃,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
恰好走到易家村边的陆安全与李泽洲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扭头回望。两人对视一眼,摇了摇头又迈开脚步。
青坡上,易洪礼背着双手,皱着眉头望着第九座的方向。
南半球的一个小岛上,一间简陋的房屋内,一家七口正聚在一起吃晚饭。
最老的白发苍苍,看起来年纪近百,另一个老妇也有七十来岁,另外两个中年夫妇和三个小孩,两女一男。
“高祖,高祖,快看快看,你那块宝贝变漂亮了。”
突然,最小的孩子,也就是坐在白发老人对面的孩子突然指着装着神台大声地叫了起来。
一家人连忙扭头看去。
一块小碗大的黝黑盘子置于摆放神台前的桌上,斜斜地靠着贴在壁面的红纸。
红纸上自上而下整整齐齐地写着黑字,每一个都是很规范的中文。
最中间竖着一列拳头大的字:“蒙山易门堂上历代祖先之神灵位。”
那块黑黝黝的铁盘突然发出点点的星光,这些光点闪烁着,一会而消失,一会又出现,煞是好看。
白发老者瞪大双眼,危危颤颤地站了起来,两行泪水慢慢地从眼眶边流下。
“祖宗保佑,礼儿他们终于找到传承。易家先祖的荣光即将得到重现。”老者抹了抹眼泪,回过身来说道,“先把饭桌撤了,上香上香。”
三个小孩瞪着大眼,莫名地看着几个在忙乎的大人,几次想要开口但却又停住。
“别愣着了,来!孩子们都排排跪。”老者挥了挥手,激动地说道。
“太公,看来我们得赶快想办法回去了。”中年妇女时而惊喜时而感叹地说道,“十年了,想不到一转眼就是十年,真不知平儿现在如何,婆婆也挂念着公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