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元朔四年春,蛰伏一冬的去病,向卫青请命,欲西出陇西,再探匈奴。
卫青未允。
季春,日子更暖和,去病上卫青府,拜见舅父。
卫青看着身板恢复如初的去病,令其更衣,换上马服,两人一前一后向后院骑射场走去。
骑射场后有一溜马槽和数十匹马,还有数不清的刀剑、弓镞。
“看你的样子,伤痊愈了?”卫青站在兵器架前选看各色器械。
“舅父要考究去病身手?”
“与舅父过几招,如何?”卫青转过身子,一个马步站稳,双拳一收,右拳就迅疾出手向去病突袭而去。
去病反应奇快,下盘一蹲,身子一侧,避过一拳。紧跟着,卫青左右拳呼呼而至,脚下也不闲着,伸腿向去病踢了过去。去病全神专注,身子如行云流水般,一一避让而过。
只一个时辰工夫,两人走了百十招。
卫青不发话,去病不收手。
“好!”卫青收手,去病立身。
“如何?”去病扬眉傲气地问道。
“还可,恢复得不错!”卫青很满意。侍卫忙上前将热水端上,两人洗脸擦手换衣后向偏厅而去。
“你真要出塞?”卫青边喝茶边走边问。
“是!”去病回答干脆利落。
“你已去过一次,为何再去?”
“舅父知道。”去病毫不迟疑地答道。
“真为一女子?”
“是,也不是。”
“为何?”
“去病曾答应一女子回去接她,理应守诺言;大败匈奴也是去病志向,去病更应熟悉大漠地理,才能痛击匈奴,百战百胜!”回答豪情漫漫,也合情合理。
卫青回身看着去病。经一冬锤炼,去病已没了去年营中那莽撞的眼神,如今双眼沉稳,一脸坚毅;身子精壮,伟岸挺立,是个可塑之才。
“好!”卫青昂头道,“你母亲处,我替你说。你安排好府中事就出发。不过限时三月,六月,我在陇西大营等你!”
去病得了将军令,回家收拾行装,不带一人,马不停蹄赶至陇西郡魏氏商号。上次,就是通过赵破虏,两人化名陈霍、韩虏随魏府商号一伙计西去。如今,去病准备再随该商号西去。
到了陇西魏府,去病直接请求拜见魏府老爷,府中管家接待了去病。
“你是匈奴人?”管家看着去病,上下细细当量:一头粗辨被一绳系在头顶,发丝也乱,那头发明显就剪短过,完全不似中原华夏之发丝冠带;脸上那黑瞳炯炯有神,脸庞更是黑红发亮;身材挺拔有朝气,身子骨精壮有力气,确确实实像个草原人。
“在下遬穆族人,去年随右贤王大军到汉地,失散后流落中原,无归。想跟着商号回遬穆族,请管事老爷行个方便。”说着,去病就躬身行了一个匈奴礼。
管家回了一礼,“如今大汉可不比以前,仅一个卫青就让单于不好对付,匈奴还败了整整一个河南地!那可是我们祖宗的肥地呀。”管家一脸的沧桑,很是感怀,又气馁道:“如果汉人再出几个像卫青似的将军,那我们匈奴人就只有全部归汉了!”
管家继续感慨:“在下是河南地白羊族人,与你们部族均属右贤王辖制。如今右贤王丢了河南地,却西去蹲踞焉支享福,你们在河西地可好?我们没办法离开,现如今入了汉籍。中原规矩虽多,不过,确实比大漠富足,我们生活比以前好很多,久而久之,一家老小都不肯离去,只有在汉地生活了,想来也是有得有失!”管家连连叹气。
管家与去病唠叨了半日,留去病吃了午饭,然后就令身边小子带去病至拟出发去河西草原的商队住处。
去病来到商队住处,一直警惕着,那像豹子一样的眼死死地瞄着院落四周,嘴却与商队伙计唠家常。通过那伙计之口,才知本次商队全是胡人,不是汉籍的匈奴人,全是河西地的匈奴本地人。想来,远去大漠太过辛苦,中原汉人不能受此苦,也不需要挣这种掉脑袋的辛苦钱,因此,都是这西边的胡人更耐苦些,大漠各地到处跑。
去病想到如今他也是匈奴人,就坦然起来,将看向院落的凶狠眼光收了回来,自去住处歇息,耐着性子等待出发。
本次商队只有十余人,但马匹多,货物也多,一路走走停停,到不同的驻地与买家讨价还价,行程较慢。
到了祁连山脚下已是孟夏,去病心急,就向商队领队辞行,独自西去找居延水。
二十一日晚,又是一年生日。去病独自睡在祁连山下荒无人烟的草地上,望着空中的清冷半月,翻过去,转过来,闭眼,睁眼,浑身热辣,根本就睡不着。去病干脆不睡,双眼久久圆睁,眼闭了闭,坚毅嘴角飘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贼笑,那心中不知在怎样设想和子瑜的相逢……
到四月底找到居延水,顺河北上,一路途经折兰等部族,却不见遬濮族踪影。去病看着北去的茫茫大河,双眼迷茫,脸上有了少见的无助之色。
仲夏,去病远去居延水离别地百余里,却还是不见遬濮族踪影。
离六月已没多少时日,去病仰卧在河边草地上再次为难:这偌大一个遬濮族到哪去了?这近万号的人就这么消失得无影无踪?去病闭着坚毅的唇,双目冷寂,如冰霜的眼看着远处的大河沉思。
去病狠狠心,决定顺河再看看遬濮族是不是北上了。
又走了几日,路遇卢胡族,去病打听遬濮族去向,有人回答,说,得罪了浑邪王,去冬被浑邪王罚去大漠北境放牧了。
大漠北境此去千余里,去病听了满眼悲愤,仰天一吼!令回话的男子也吃了一惊。
望望绝望而悲愤的去病,那男子劝解道:“此去北境,路途遥远,按理说,你须先找到浑邪王族,探知了你族的去向再寻找,否则,北境如此广阔,你如何去找?”
当晚,去病痛苦思索一宿,无法抉择,黎明时分才决定东归,先回陇西大营,回禀车骑将军后再做打算。
那边去病怅然回营,这边,木朵踏踏实实地学习琴音。
“木朵如今怎样?”奶奶正打瞌睡,猛然被一阵冷风给吹醒了,一睁眼就见王氏掀帘进了棚,遂问道。
“我去看了看,这木朵以弦寄思几近疯狂,为弹奏新曲,竟然和莫纳伴着软软的绵羊声在湿冷枯地上又倔坐一上午,渐入佳境,两人还不吃不喝,不听不语,痴迷不醒。”王妃坐下叹息道,“莫措跟着打鼓,直喊无趣,见了我就摇头撅嘴说两人是倔痴傻子。”
“哎——傻子就傻子,好过她又去寻死。”奶奶感慨道。坐稳当了,就大口喝着孙子媳妇端来的一碗马奶。
“母亲,那陈霍是不是已死了?”稽沮氏疑惑地问道,“为何一年了,他都没来。”
王妃迟疑了一下,摇头说道:“我看那陈霍很机灵,不会死,不过,”王妃眼中露出深深的忧虑,“他俩是私奔出来的,木朵娘家肯定是回不去了,我担心,那陈霍的家人不能容忍木朵,因此,陈霍才没来接她。”王妃开始掉泪,“那木朵痴情得很,浑邪王那么喜爱她,她都不应,如果知道陈霍因家中之事来不了草原,我担心她又会干傻事。”
“那——我们就说他死了,让木朵嫁给莫纳更好。”稽沮氏笑道,“我看莫纳就喜欢木朵。”
“不能说陈霍死了,”奶奶终于仰脖喝完了最后一口马奶,用袖口擦了擦嘴说,“你说陈霍死了,那傻姑娘也会干傻事。”奶奶摇头道:“她不会嫁给莫纳的,她那心里只有陈霍,”
王妃点头,“正是,如今让她好好学琴才是最好的寄托。”
“她汉琴学得怎样?”奶奶继续唠叨地问道。
“这木朵有音乐底子,汉琴学得很快,不过她那汉琴不及胡琴。”
“为啥?”稽沮氏收了奶奶手中的碗,好奇地问道。
王妃叹口气:“有了木朵,莫纳那弦乐倒是精进不少,每天都专心写曲词,写出来的曲子真好听,令人回味遐思,当唱响大漠草原。两人悟性奇高和干事的韧劲无人能敌,试音千遍,莫纳居然在胡琴弦上又加了根弦,让胡琴音域更广更宽,比汉琴更好听,木朵更喜胡琴。”王妃垂泪道,“草原上最美的花朵最易被折,如此聪明美丽的女子在草原难免最先凋零。”
“不要说丧气话,”奶奶眼中也少有地有了一丝忧虑,但仍宽慰道,“我们远在居延泽,没人会注意木朵。”
“莫纳还那样?”稽沮氏继续关心地问。
王妃脸色一暗,呆呆地说道:“莫纳热爱木朵……可她俩没那缘分。”
“我们劝劝他吧。”奶奶也叹息地说了话,“让他死了那条心。”
三人没再说话,只听外面又传来了那悠悠的胡琴音。
“明日是木朵生日,你好好准备准备,让木朵高兴高兴。”奶奶看着稽沮氏吩咐道,稽沮氏爽快地点头应声:“好的,奶奶。”
天刚亮,木朵就去了湖边,那早起的候鸟已经成群结队地盘旋高飞,在湖面上起起落落,湖面漾着层层水波,一圈一圈地荡向远方……
木朵坐在草地上,一只孤鸟滑翔的翅膀一收就停在了木朵眼前地上,那好看的头一动,那尖尖的喙就一点一啄地在地上找食。木朵呆呆地看着,那鸟也停了啄食,望了木朵一眼,然后点点头:他恐怕已死了,你将在草原流浪……木朵看着看着就开始掉泪。
“你不要伤心。”母亲王妃坐在了木朵身边,轻轻抚着木朵那被风吹乱的发丝。
木朵扑倒王妃怀中哭出了声:“母亲,他一年都没来……他是不是死了?”
“他不会死的,你要坚强一点,你要等他来,他不是负心人。”王妃抚着木朵那泪脸,她自己却掉了泪。
“真的?”木朵惶然道,“我夜夜都回想草原时的情景,我也不相信他会负心,可他一年了都没来,我担心……他出事了。”
“那陈霍很机灵,不会出事,不过,可能家里有事耽搁才是真的,你不要胡思乱想,一定要等他来。”王妃擦了木朵脸上的泪痕,“今日是你的生日,你要高兴一点,不要让奶奶她们操心你。”
木朵顺服地点头,“我知道,家人都关心我,师傅也疼爱我,我要让他们高兴,我不能让他们又为我操心。”
王妃一回头,抹了泪,“别哭了,莫措过来了,你还是跟她一起到湖边走走,中午回来吃饭就好。你嫂子准备了一堆好吃的,为你庆生,你到时候多吃点。”
木朵也用袖口擦了脸上的泪痕,扶着王妃向莫措走去。
午宴上,嘴角一直在笑的奶奶看见木朵正准备下桌去拿胡琴,就发了话:“今日,木朵生日,让她歇歇,莫措,来,你和莫纳献曲歌舞。”
席上,一直微笑的莫纳就拉了胡琴,没有任何顾忌的莫措就放开嗓子,唱起了民调,还旋转身子,舞起裙摆,让一家人高高兴兴地为木朵庆生。一家人和和美美地歌舞吃肉,最是温馨感人的人间乐事。
一家人都举了碗,频频向木朵祝酒,连大祭司也乐呵呵地看着木朵,祝福木朵健康美丽。帐篷内气氛和暖舒畅,不似在大漠苦居。家人如此关怀,木朵也不再想陈霍之事,收了婉转心肠,感激地接受亲人们的祝福。
到了夜晚,木朵却哭了一夜,莫措也劝不住,任由她伤心哭泣。
一早醒来,木朵不愿亲人们担忧她,又恢复了欢颜,继续忘我地拉她那胡琴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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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境五月的夜晚仍然冷,厚云盖地,大地漆黑,遬濮王在帐前草地上,点燃篝火,设全族大宴谢别欲东归的大祭司。
周围是热情洋溢的族人,眼前是越烧越旺的篝火,看看母亲王妃那微笑的眼,再看看大祭司那慈爱的脸,木朵少有地没了那常常萦绕眉际的哀愁,一脸的欢喜,喜滋滋地端着一碗酒,走到师傅面前敬酒。
大祭司一脸的笑意,一双眼爱抚地看着木朵,很心疼地说:“你酒量有限,就免了吧。”
“那给师傅弹奏一曲,就当献酒,好不好,师傅?”木朵眼中没了往日的忧愁,在祭司面前就像祭司的女儿一般撒娇地回答道。
“也到了辞师的时候了,就你拿手的弹一曲吧。”
木朵离座,挨着篝火,立于中央,然后面朝上座的大祭司和遬濮王盘腿而坐,调试弦音。
众人安静了下来。这是木朵拜师以来,首次在众人面前演奏,大家都想听听木朵琴艺如何,是否有大祭司和莫纳的水平。
全场一趋安静,木朵就深吸一口气,抬头看看无边的墨黑夜色,再看看经历一冬苦寒的一双双渴望眼眸,眼一闭,手一动,一曲悠悠荡荡的《草原夜色》飘然而至。
天籁之音,随风而至;低回婉转,余音徘徊;寒风切切,心意绵绵……
余音飘远,众人竟听痴了,好一阵才大喊:“好!”
坐兄嫂下首的莫纳静静地看着篝火边的木朵。
因明日王爷和师傅远行,木朵今夜特意打扮了。穿了一身大红绸缎长裙,梳了细细的长辫,头上带了王妃送的齐额的珠串,那正中的血红珠子嵌在眉宇间,灵动跳跃,让人心旌悦动。珠子下木朵一双明丽眼眸,随火焰闪亮;无数发辩飘动,人彩飞扬如仙。莫纳看得痴,竟自顾自地一碗一碗地喝酒。
莫措看木朵没有起身,就跑过去,拉起木朵,兴冲冲地喊道:“真好听,你可出师了!”
“嘘——小声,这曲子是莫纳的,我可比不上师傅和莫纳。真正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是莫纳,莫纳才是真正奏乐编曲歌唱的大家。”
“你也不错呀!”莫措热情地说道。
奶奶和王妃均高兴,看着木朵笑,难得王妃还微笑着朝木朵点点头,很满意她今夜的琴音。
听到众人的掌声,木朵乐悠悠地含笑望望莫纳,正碰上莫纳那一直不动的眼神,木朵心中一愣,赶紧闪了眼光,瞧向座上的师傅。看着师傅那满意的脸色,还有一直疼爱的眼神,木朵舒心地向师傅做了一个可爱的花脸,然后和莫措一起,跑到王妃身边,扶着王妃肩膀看莫纳吹笳。
看着今夜没有一丝忧伤的木朵,大祭司眼神很复杂:既高兴,又叹息。遬濮王却眼带愁容。
莫纳的笳声一落,众人意犹未尽,木朵也双眼放亮。环顾四周,见师父复杂眼神看着莫纳,木朵忍不住心中的感激,又跑回师傅身边,向师傅敬酒,还是喝了一大碗酒。
莫纳双眼看着木朵,走到大祭司桌前施个礼,说道:“师傅东去,我也奏一曲送师傅。”
莫纳用了木朵的胡琴,盘腿坐下,胡琴音飘荡,莫纳边奏琴,边深沉地歌起来:
美丽的草原多辽阔
我思念的姑娘
你可知道
你像那灿烂的太阳
占据我的心
……
草原的夜色多美丽
我思念的姑娘
你可知道
你像那洁白的月亮
照亮我的心
……
歌声雄厚温润,回旋草原,有男子爱慕的女子已经羞红了脸,低下了头,而那男子却张扬地看着那女子……
草原歌唱男女求爱的歌很多,只是,莫纳唱起来更是情意绵绵,令人动容。
莫纳双眼一直悠悠地看着木朵,木朵本仔细地倾听着莫纳的琴音和歌声,品味歌中意蕴,无意瞟了一眼莫纳,却见莫纳看着她,双目触碰,木朵就移开了眼眸,低了头。
大家要求再听,莫纳就又唱了一曲:
我的琴声飘荡在草原上
我思念的姑娘
你为什么不动心
……
我的思念徘徊在原野上
我想念的姑娘
你何时能来到我的身旁
……
大祭司点了头,又摇了头。王妃一会儿看看莫纳,一会儿看看木朵,轻轻摇头。
大家起哄,继续要听莫纳唱调,莫纳却改了行头,吹起了胡笳,还令莫措敲了鼓。一听到激荡的鼓乐,不少青年男女就站起来,跟着鼓点跳起来,将一切烦恼、一切忧思置之于脑后,热情似火地围火舞起来,蹈起来。
鼓声激荡,笳声悠长,草原寂寞,乐舞解忧。
终于,木朵隐了脸上的笑容,独自悄悄走开,远离喧嚣热闹地,痴痴地望着东南天际:那是长安的方向,更是思念陈霍的方向。
黑暗中,躺在床上的木朵久久没有睡着,正翻身间,就听莫措叹气的声音:“看来,莫纳是真的爱你。”
“我心中只有陈霍,装不下别人,你劝劝莫纳吧。”
“那陈霍是不是出事了?为何一年了,他都没来?”
“我相信他,他不会有事!”木朵根本不敢想象陈霍出事了,后果会怎样。眼前飘过陈霍那自信的笑容,她那心中就一直喊着一个声音:他有事耽搁了,他没事!但,想到浑邪王所说,还是担心他。她心中虽七上八下,但心中只有陈霍,没有别人却是事实,“你还是劝劝莫纳,让他想着其他女子吧。”
“他其实知道,可还是这样……只有由他去了……”莫措含含糊糊地睡了。
木朵心中不想伤害莫纳,可也不知道如何劝莫纳回头,左右为难,一夜都没睡好。
无边的草地上,大祭司和遬濮王打马一起北上参加单于王庭茏城大会。两人边走边说话。
大祭司感慨道:“木朵如今已是草原匈奴女子,胡琴弹奏如此,美矣!她可以出师了。不过,她的诊脉却是极差,只学了一些毛皮,无法精进。莫纳音律很不错,可惜在大漠无用武之地。”
遬濮王一脸愁容,忧心忡忡道:“这陈霍一日不归,木朵在草原都面临险境,我真恐到时有负所托。”又深深叹息:“我也知道莫纳喜爱木朵,可这木朵整日只想着陈霍,我们也不能强人所难。况且,木朵不进王庭,无人能守住她不被抢走。”
“那陈霍怕是已死,可这木朵就是痴心,不嫁浑邪王,却不好办。”
“祭司之言差矣,那陈霍一人远行遇害有可能,可他有同伴一起归汉,两个大男人还会遇险?我不这么认为,不过,匈汉交恶,行程恐耽搁才是有可能。”
“不管如何,那陈霍没来,这木朵都处在危险之地,久而久之,必然会有变故。”大祭司也忧虑起来。
“祭司所言极是,当日在下承诺那陈霍照顾木朵,可这陈霍久不至,这收留汉女的罪名迟早会传到王庭去,我已违匈奴之律令,本就不好办,可木朵怎办?她那意愿很坚定,恐改变不了。连浑邪王都听到了风声,其他王爷知道了可如何是好?”
大祭司抬头看看浓云弥布的天空,也叹气:“事在人为,尽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