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大壮丽的慈宁宫中,一位发髻斑白、精神矍铄的老妇人端然稳坐在黄花梨木的椅子上,衣服的穿着十分朴素,就连环珮、珠玉一类装饰品都没有。但是那傲然坚毅的眼神、泰然不动的神态、卓然不群的气质。即使是在百步之外,也会感受到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我的母亲阿济哥的格格--心瑶,恭恭敬敬地侍候在一旁。
这位尊贵的老妇人不紧不慢地说道:“心瑶,你们家的容若,我那个小孙子,真是难得啊!平日里看他温文尔雅的,就是一个文弱的书生,却有这番厉害的本领。竟然把那五六千重的巨熊活活摔死了!真乃我大清国的第一勇士,一定让皇帝加封他为我们八旗子弟的‘巴图鲁’!”
我的母亲赶紧在一旁站出来,深施一礼,说道:“太皇太后,您可不能这样夸他,若儿这个孩子年纪还小,心性未定,放任他这样下去,说不定将来会闯下大祸。”
孝庄太皇天后说道:“男孩子吗?小时候顽皮点,我还记得我儿子福临像他们这么大的时候,就像个疯孩子似的,一天天谁都管不了!这很正常。玄烨和他都是我看着长大的,都是我最喜欢的孙子,他们都很有出息,都是咱们爱新觉罗家族里最优秀的子孙!”
北京城东市的谢家,主人谢辉是我母亲的远方亲戚,也是京城中著名的绸缎商人,开着十几家绸缎庄,日进斗金,是京城首屈一指的大富商。
康辉这个人头脑灵活,做事非常细腻。他经常来我家,因为我家是当朝官员的聚会场所,他很喜欢结交当朝权贵。他对人无论地位高低,都很真诚,我对他的印象还不错,只是有点看不上他那种商人的嘴脸。我阿玛对于此人不反感,也不看中,只是把他看做是一般的亲戚而已。
从木兰围场回来之后,我就在渌水亭中品读《乐章集》,读着一首首写满心酸的词曲,也是柳永的心曲,不禁感慨万千。
柳永,一代大才子,才华横溢,自诩为“白衣卿相”,个性狂放不羁,就是因为喜与底层的歌妓来往,被认为是轻薄的浪荡子、轻浮的花花公子,最终竟被仁宗皇帝除名,永远不让考科举。
一下子就斩断了他的仕途之路,致使这位出身名门的天才一生穷困潦倒,最后孑然一身,凄凉地死在苏州,还是那些重情重义的歌妓为他操办后事。
可是从他那些描写女子的词作中,他是真的是真心对待的她们的,赞美她们“冰肌玉骨”“冰雪聪慧”“有着柔情蜜意”,而那些贵族公子却只是把他们当做玩物。相比之下,我更是觉得柳永才是真正的性情中人,即使被世人鄙弃,依然不改初心。
正在冥神静思之际,母亲的贴身丫鬟柳嫣然轻移莲步走了过来,她是我母亲最疼爱的娘家人,府里上上下下三百多口子下人都对她爱戴有加,不只是因为她特殊的地位和美丽的容貌,更是因为她办事八面玲珑,无懈可击。
她轻轻地拍了拍我的后背,柔柔地说道:“哎呦!我的大公子,大才子,你看你,一看起书来就忘记了时间,该用膳了!前厅,老爷和夫人正等着你呢!”
我抬头看看天色,已经变得昏暗了,只是书上的字迹还是可以看清楚的。我笑了笑,说道:“嫣然姐姐,我额娘什么时候从宫中回来的?我去围场的事,她不知道吧?”
嫣然微微一笑,花枝乱颤,轻启朱唇,道:“夫人早就听说你表演的****大战了,真是很精彩啊!尤其在皇宫里都传遍了!人人都在夸你纳兰大公子,武艺绝伦,文采盖世,又貌比潘安,简直堪称是北朝柱国--独孤信再世!不知有多少家的姑娘连做梦都想嫁给你呢!”
我瞪大眼睛,禁不住发出一声:“啊!我额娘以后一定不会放我出去了!怎么办啊!”嫣然小嘴一撇,说道:“大公子!你的能耐那么大,你要是出去了,都能把天捅个大窟窿!这谁不怕啊?谁担当得起啊!你还是老老实实在府里呆着吧!”说完,偷偷地笑了。
纳兰府的饭厅里面,镂刻精美的屋顶上面,吊着精致的五彩宫灯,通体透亮,银光闪闪的光芒洒满了整个宽敞的大厅,如同白昼一般。
大厅中央一座大理石雕刻而成的饭桌,饭桌旁边摆着六把檀香木软椅,桌面光洁如玉,泛着莹莹的白光,上面摆着银制的汤匙、勺子,镶着美玉的碗盏。
精致的玉制的盘子里面盛着鹿肉、驼峰肉、鲍鱼、海参、燕窝羹、鱼翅汤等等山珍海味,这样奢侈的一桌饭食的花销简直抵得上京城中普通一户人家一年的饭食。
就在我刚刚一脚迈进雕花的门槛时,额娘就赶紧走过来,还嗔怪道:“若儿!当额娘听说你和大熊搏斗时,可把为娘吓坏了!伤到没有哇?你不知道我有多么担心你!你这孩子!以后绝不允许你逞强好胜、好勇斗狠。再要是敢这样,我就永远把你关在府里。”
阿玛在一旁,笑着说道:“还他说呢!不都是你从小惯出来的毛病吗?小小年纪,就知道逞强卖弄,连兵器都不用,我看着他一圈圈地疯转那头巨熊,把我都吓出了一身汗。你小子!也不怕把你自己也扔出去。”看得出来,阿玛的脸上还是很洋洋自得的。
我乖乖地站在旁边,给阿玛、额娘请过安,不敢坐下。额娘端过来一盘鹿肉,放到我面前。说道:“这是你奶奶--太皇天后派人送过来的鹿肉,用咱们********草原的酥油草喂养出来的小梅花鹿。你一定饿坏了吧?你最爱吃鹿肉了,快吃吧!”
我是肚子是真饿了,夹起一大块鹿肉放到嘴里,大口吃着,肉质鲜嫩无比,口味醇香宜人,一块接着一块,吃得好不痛快!旁边阿玛和额娘,美美看着我,好像比他们自己吃,都更要美味!
“阿玛、额娘,你们也一块吃!别只是看着我呀!”我夹起来两大块鲜嫩的鹿肉,放到他们的碗里。他们还是看着我,那种眼神里充满了慈祥、爱意、欣慰。就像是小时候,我刚刚学会吃饭一样,他们看我吃饭都是发自内心的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