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王灭商汤,成大永王朝,都镐京,又定下三纲五常,并分封天下诸侯,公五百里,侯四百里,伯三百里,子二百里,男一百里,称天子!“
一个破落的石屋内,一个约莫十五岁的少年正在看书,因为看得入神,不知不觉间就读了出来。
月儿才刚上枝头,这时节正是秋高气爽,而石屋的窗子大,倒也敞亮,所以他只点了一根蜡烛,也能看得清书中的内容。
“说的是有道理,但是当今各路诸侯相侵伐,诸子百家各行其是,各派各教明争暗斗,妖魔鬼怪作恶人间,于是礼崩乐坏,而弑父篡位、手足相残、君王寡信亦不在少数,说白了,他大永王朝的帝王,何德何能敢称天子?“
望着手中的书册,少年不由微微眯了眯双眼,一脸讥诮之色。
这少年年纪尚幼,竟敢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要是在过去,是要被夷九族的。
不过现今各路诸侯逐鹿中原,虽然明面上仍奉大永王朝帝王为天子,但是暗地里的各种阴谋阳谋尽出,甚至还有楚国国君,陈兵百万,敢向天子问九鼎。
“时间过的还真快,明日尚要去参加宗嗣大会,早早歇了也好。“
他双手捧书,正看得津津有味,忽然间,烛火忽明忽暗起来,他抬头一看,原来是那半截残烛已经烧到底了,只能作罢。
这少年叫作江毅,乃是江国人,他出生时,母亲患了场大病而亡,五年前,他的父亲上了战场,不幸中箭,战死沙场。
他父亲虽然未立战功,但好歹是江国国君的远方侄子,国君念江毅年幼,便把小石村封为江毅的采邑,小石村不过百户,但是好歹生计不愁。
但是这几年,烽烟四起,男丁大幅减员,小石村中被征当兵役者十有五六,眼看大片的土地无人耕种,他虽然十分焦急,但是却几乎无计可施,只能和小石村中的百姓一道,过上了惨淡的生活。
以至于买根蜡烛都要斟酌再三。
。。。
武王分封天下,其中有个男爵国,叫作江国。
江国都正阳,随着江国历代君主开疆拓土,如今地方五百里,人口不过百万。
今天,江国国君江牧召集了各地宗嗣子弟前往正阳举行大会。
而江毅,亦在其列。
不过,他是属于最微末的存在。
正阳城,今天热闹非凡,宗嗣大会,非同小可,嬴姓江氏,秦赵皆是同宗,就连远在几千里之外的秦国和赵国,都派了使节,所以尽管现如今的江国处境十分艰难,大会仍然举办得有声有色。
各种珍馐美酒,水果蜜饯如不要钱一般被送上一列列的桌子上,一排排身穿真丝绸缎、披挂金银珠宝的宫中佳丽结队起舞,靡靡之风在耳边响起,江毅就坐在大会的最末端,看着身旁的人个个摇头晃脑,击箸而歌,他却吃不下去。
“宗嗣大会何等庄严肃穆之事,秦赵纵是大国,也不能如此奉承,说不定在别人眼里,这还是天大的笑话。“
江毅摇了摇头,脸上闪过一抹无奈之色,不过这些话,他是断然不可能说出来的,他纵然也是宗嗣中人,却属于最末等,能被请来就算不错了。
“咚咚咚!”
正在这时,远处突然一匹千里马飞奔而至,胆子不小,这是宗嗣大会,极为庄重的盛事,马匹应当早早停在马厩中。
“是江成!”
江毅正准备抬起头来看看是何人,突然身旁一个年过花甲的老者惊道。
“是他!”
江毅脸色微微一变,满是复杂,江成不是别人,正是他大伯的儿子,是他的堂哥。
不过,他父亲和大伯虽然同出一门,但地位千差万别,因为他大伯早年修成三诀,又立下赫赫战功,被江牧拜为亚卿,食邑万户,仅次于相国。
子凭父贵,他江成嚣张也,也没有人会说什么。
“喝!”
这时,江成从那头千里马上一跃而起,翻腾到半空中,怕有十多丈高,又一个翻身,悄然落下,负手而立,见着江牧和秦赵二国使节,拱了拱手,拜道:“江成见过大王,见过二位使节。”
让人想象中国君发雷霆之怒的情况并没有出现,反倒是秦赵二国使节,都站了起来,连连拍手称赞。
“江成这小子一年没见,竟然已经在修炼巽风诀,不得了,不得了,他才十八岁呀,老夫修炼了几十年,也才堪堪坎水诀而已!”
江毅正一脸惊奇之色,突然听得邻座一个花甲之年的老者啧啧赞道。
“第三诀乃是巽风诀,一旦全部修成,则可以腾云驾雾,更可以开始窥探三法的门径,可惜我天资愚钝,如今连第一诀都修不成!“
他低下头,若是可以修成第一诀离火诀,锻炼肌骨,也可以上山捕猎一些野兽给乡亲们改善伙食,其中多的皮毛肉骨还可以拿去卖了换钱买书看。
这片大陆人们称为玄黄大陆,也不知边际在哪儿,而大陆中人学的正是三诀、三法、三道。
修三诀为士,修三法为师,修三道为圣,成圣,乃是大陆中人毕生的追求,但是就是能够成为士,都是万中无一,而江国国小势微,更是一个师都没有,更莫谈圣了。
正在这时,那江牧旁边坐着的赵国使节突然说道:“小子不错,才多大年纪,已经初窥巽风诀门径,你若修得了,不光肺腑经脉,浑身上下都是真气,所谓口吐兰香,体健身轻,步走青云,不在话下。”
话语中满是称赞之色。
三诀分别为离火诀、坎水诀、巽风诀,逐一修炼,而三诀一旦修满,即可开始开始修行三法。
“不过,这些都是登堂入室的把戏,你若愿意,可以去我们赵国,拜一位真灵师为师,学习三法中诸般神通,艮山法气势如山,震雷法攻势如雷,兑灾法去灾免祸,寿命愈百年,这些都是出神入化的东西。“
他话锋一转,此子年纪轻轻,十分了得,如果拉拢去赵国,未来必然又是一位真灵师。
诸侯国相侵伐,烽烟四起,各国都颁布招贤令,引进人才,区区江国,末等的男爵国,哪里有什么人才会留在这个地方?
“赵国,亦不过是二流的侯国而已,我秦国乃是公国,百里奚,一个楚人,原本混迹于市井之中,但秦王用人不问出身,拜他为上大夫,于是终于辅佐大王成就一番霸业,当今的秦王求贤更甚,现在秦国有位圣人,乃是商君,被敕封大良造,你若肯来秦国,能够拜入他的门下,前途才是真的不可限量。“
秦国使节也站了起来,领土什么都是暂时的,只有人才,才最重要,当年魏国何等弱势,经李悝变法,西门豹治邺,又有兵家亚圣吴起在阴晋斩首秦军五十万,夺取河西之地。不过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卫鞅到了秦国,实行变法,秦国实力大增,并夺回河西之地,重占函关,使山东诸侯不能西进,真正的信臣精卒陈利兵而谁何!
诸侯国沿袭大永王朝旧制,修行三诀称武士。所谓士农工商,士在其首,已经算是登堂入室,成为士就可以拥有封地,修成离火诀采邑百户,修成坎水诀采邑千户,修成巽风决采邑万户,并可免徭役。
而一旦修成三诀即可成为真灵师,一身功法出神入化,地位超然,封地也不可计数,可谓福子荫孙。
一旦三法修成,窥探三道门径,更可超凡入圣,称圣人。
乾道晓天命,中道定人伦,坤道立不世之功!
“圣人!秦国又有一个圣人,历史上能数得出的圣人只有寥寥几位,三皇治世,五帝定伦,这就是圣人,当初武王也是一位圣人,分封天下,千秋伟业,这都是不世之功,还有儒家孔圣人创办儒学,道圣李耳建立道教,这些都是凡人所不能为的事情,能够称为圣人的,已经可以睥睨天下。不过圣人中还分圣人,亚圣,准圣,他说的商君估计不过是准圣而已,否则秦国现在出兵,就可以灭天下诸侯!“
江毅坐在那里,心中如江河般波澜四起,抬头看向江成,更觉得他似乎光芒万丈,这是两个大国使节在拉拢,何等的让人羡慕?
以至于那被群臣簇拥的江国君主江牧,此时都一脸尴尬,江国国小势微,兵少将稀,朝秦暮楚,而本来人才就少,还被各个大国挖走。
不过他敢怒不敢言,赵国经历胡服骑射,极大增强普通武士的战斗力,强秦更是通过商君变法,又夺回河西之地,重占函关,国力强盛,楚国和三晋都不敢向西。
他区区江国,能在夹缝中艰难生存,实属不易。
“我愿去赵国!”
谁料,那江成一下子跪倒在地,说出了让全场人都吃惊的话。
原来他心里早就有了筹谋,秦国虽强,但是商君变法,刻薄寡恩,法制大于人情之上,任何人不得违逆,入了秦国,就如同进了牢笼,难有翻身之地。
“好好好!”
秦国使节见状,甩袖而起,转身离开筵席,更令江牧一脸尴尬。
酒过三巡,江牧一脸微醺,顾左右道:“时候差不多了!”
这话虽然细小,但是在场人都能听得到,原来江牧身为国君,自然也是个武士,他今天召开宗嗣大会,却并非为什么国家社稷,而是为了捞钱。
那左右侍奉的阉人听到江牧吱了声,也都站了起来,倒也不说什么,端着个托盘就往下逐一收钱。
当然相国和江成还有江成的父亲自然是略过不收。
“什么?”
江毅紧咬嘴唇,看着两个阉人一路走下来,托盘上面放满了金银珠宝,顿时一阵色变,他们小石村连温饱尚是问题,哪有闲钱上交?
“江毅,你没钱来宗嗣大会混吃混合干什么?”
那个阉人倒也不予江毅通融,站在他桌前,一脸冷意地喊道。
“什么?江毅这小子居然没钱?哈哈,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我看是他把钱都私吞了拿去春风楼里潇洒了吧!”
“谁知道呢,说不定就是治理封地无方,把平民都给逼走了。”
顿时,在场之人,议论纷纷,以至于江毅的大伯和堂哥江CD是一脸无光。
“没钱就滚吧!”
江牧也是脸色微怒,他觉得他对江毅够好了,都不是武士又没有战功的人,都给了你百户封地,这次宗嗣大会喊你来参加,居然连钱都不带,天下竟有这般小气的人?只不过他身居上位,怎知道各地的真实情况?
“我!”
江毅咬了咬牙,他原本参加宗嗣大会的目的,就是寄希望能够把小石村的情况向上汇报,但是根本没有机会,这时候被人嘲笑,也没什么,连国君都让他滚,他一时间话都说不出来。
“没听到大王都说了吗?叫你滚!”
阉人更是一脸冷笑,这小子完全不上道,即便是没钱上交,也多少给几个子给自己通融一下也行啊。
江毅知道再坐下去无益,咬了咬牙,离席就去。
顿时,身后传来一阵哄堂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