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暗区,像是一头匍匐的恶兽,即使是安静到没有一点声音,但人类害怕未知的天性,还是让这些在暗区及边缘求活的人,没有一丝丝安全感。
在荒草茂盛的边缘地段,钢铁铸就的工厂没有因为它的体型,有一点的显眼——在暗区的黑夜里,任何想要暂时活着的东西,必须学会的就是潜伏与掩饰自身。而这座被空气和肆掠而过的孢子腐朽出红色的痕迹的工厂,显然“精通”此道,即使它拥有在暗区边缘最大的身躯,但巧妙的朝向和建筑弧角,都可以让工厂隐藏在白天和黑夜之中。
工厂中心宿舍楼很高,看起来这里的老板想要突出高层员工的领导地位——这对于现在正站在顶楼窗边的猎人来说,是一件好事,可是感谢的“方式”就显得特立独行了一点。
“老兄,虽然我跟你不熟。”乔尔一脸厌恶地收拾着屋内的物资,他们本来想要来这找点武器——在秩序没有随灾难而崩坏的时候,这个国家是允许有证持枪的——结果遇到了化身异兽的厂长,对!那个现在倒在猎人脚下,脑花四洒,身体因为变异和孢子的寄生看不出人样的“生物”,他的身份牌还挂在脖子上,粘黏着地上的血污。
乔尔一下拉紧背包的束带——因为没有了一整只左臂的原因,他只有把束带捆在腰上——余光瞟了几眼那团“异兽”,挥挥手像是在赶苍蝇一样:“快点,我一刻也不想在这呆了......听着,伙计,你就像是一只野兽!这一路上所有的怪物都被你辗成了碎块,呕——该死,一提起这个我就想起那些......场景,你真是个恶魔!”矮小的老男人涨红了脸,对着墙干呕了几下,气急败坏地冲出了房间。猎人好似才回过神来,看了看房间,确认没有漏下什么东西后,才一脸淡然地跟上了老乔尔。
整座宿舍楼都被清空了,脚步声由高到低,穿过一个衔接的走廊,两人一前一后的来到了工厂的后面——一片长有人高荒草的小山坡,工厂的围墙破了个大洞,刚好直达这片山坡。山坡的地面土色很新,像是刚刚被翻新过一样,斜斜地立在土地上的是一座不规则的石碑——或者叫石块更清楚一些——石碑上是摆着几支难见的黄色小花,那是猎人从几百米外的一座废弃花店里翻出来的,黄色的花瓣已经剩不多了,颜色也是枯萎的暗黄,但是从身枝上来看,摆放的人很用心的打理过一番。
靠近这块石碑的两人出奇的没有任何表情和言语,乔尔是愣愣地注视着石碑下的土地,好像要看出什么一样,嘴唇交合着,眼神黯淡;猎人显得很平静,只是又去摆了摆那几支小花,手很轻,很重,带着一丝丝不易见的颤抖,眼睛没有聚焦,应该是在发神,没有了往日的严肃和战斗时的狂野。
“猎人……你知道吗,”乔尔的眼神太平淡了,这还是猎人第一次看到这个感情丰富的老男人这种恐怖的平静,他不得不把精神集中起来,“从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跟珍妮弗……根本不可能很熟……”老乔儿没有关注猎人突然的在意,自顾自地慢慢把话说完。听到这里,猎人的手下意识地伸向腰间的猎刀,这把刀不新、不快,却是他活了几十年最信任的伙伴,刀也从来没有辜负他的信任——
被握住了!
猎人微眯的眼睛陡然睁大,浑身散发出一股摄人的气息,直逼已经抓住他的手近身了的乔尔。矮小的男人与猎人的身高差着太长了,他只有努力抬头望着猎人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压住了猎人的气势:“听我说完……小女孩的个性我太了解了,你与他不可能是朋友——”说着,松开了手,头也慢慢低了下去:“你们啊,都是一类人。”
猎人只是一挑眉毛,野兽的气息就随着他的手缩回兜里,他并没有回答乔尔的话,转个身就要离开。
同时,就像先说好的一样,乔尔也是转身,定定地看着石碑,嘴里的呢喃连他自己都听不清楚,猎人确是一停,然后继续向前走——不过这次的方向吧,是向着工厂的方向——
“我只知道,你很厉害,可以帮到我……现在在我身边……管好你自己……我不想有一……杀你。”
暗区的浪潮并没有停息,他很喜欢,流动在平静之下。
……
暗区中心,安全港,监控室。
德威克右手食指和拇指揉动着鼻梁,浑身放松地坐在躺椅上,不由感叹:“这都这么久过去了……唉,暗区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咔嚓——嘭。”门被打开又合上,一道高瘦的身影快步走到德威克的面前,残缺的手里攥着几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小字——大老板德威克的得力助手和管家,邓肯看得出自己的老板的想法,连忙说到:“老板,南多伦萨尔那边有消息了,派过去的人已经成功搞定了旧政府的许可,而且还发现了那个女孩和另一个男人一起的踪迹……”德威克听到这里,舒了一口气,感觉到邓肯话里有话,冷哼一声:“邓肯啊,有什么就直说,不要磨磨唧唧的!”
高瘦的管家不急不缓地鞠了一躬,低下了头:“是!派去的人员即使有我们掌握的秘密通道和那边人员接送,也产生了大量死伤,导致人手不足,而且旧政府和南多伦萨尔里面各大势力都不愿提供直接帮助,现在还没有抓到人。”说完,还偷偷瞄了一眼德威克的表情,然后重新低头站好。
原本陷在躺椅里的德威克坐直了身,脸上恢复了一直的冷淡,双手交叉揉搓着手指,邓肯知道这是大老板在思考时的习惯,默默在一旁站好。“确实比较棘手啊,”老板沉闷地发出一声感叹,伸直手摊开地图,若有所思,“我们的密道暂时还是最安全的,尽力给我往南多伦萨尔送人,平时一个个不是都挺能的嘛,这次抓不到人我要他们好看!邓肯……你过来,告诉我,关注乔尔的人找到没?”邓肯闻话,做出一番难为状:
“老板,我们最近的情报是在几天前,黑帮的密线发过来说,黑帮的疯子在内部发出了一个外表酷似乔尔男子的通缉,不过我们的情报人员不敢确定乔尔会到过黑汩罗小镇……哦,对了,与他一同被通缉的,还有猎人大师——本·格曼。”
“本·格曼?这两个人没有一点交集啊……不管了,现在哪怕是一点可疑的线索都不要放过,给我加派人手,去暗区边缘找……另外,帮我联系那个疯子,就说我要跟他谈个大生意!”德威克的脸上尽显凝重,对着邓肯打了个眼色,邓肯心领神会,鞠了一躬后,默默退了下去。
德威克听见关门声后,叹了口气,重新坐在躺椅上,仰头闭上了眼睛:“南多伦萨尔……乔尔……本……疯子黑帮,真是……越来越停不下来啦。既然如此,就让我们,把这摊混水,搅得更浊吧!”门外的守卫打了个寒战,觉得莫名其妙:奇怪,地下室怎么会冷呢……
索拉伦工厂,门卫室。
“猎人,听着,”乔尔一身黑色防护服,戴着不知从哪儿弄来的墨镜指着桌上的地图,“我们接下来要做的,很难,希望你不要托我后腿,明白吗?”对面的猎人穿着他带来的自制猎手服,腰间挂着爬钩,围着几圈尼龙绳,背后是一把短弓和那把猎刀。听闻乔尔发话,他只是抬起头点了点,便接着记忆地图的大概了——一个好的猎人永远要熟悉周边地形和隐藏点。
乔尔见猎人的反应,不爽地撇了撇嘴,指着地图画着什么:“呲……听好了啊!首先我们必须重新进入暗区的黑河酒吧,那里现在坑定是一片废墟,除了我们,没有人甚至是异兽会想在那待。”说完,在地图上暗区的中心处,圈出了黑河酒吧的位置,打了个“一”。
待看到猎人点头后,从黑河酒吧拉了一条曲线,一路避过地图上画惊叹号的区域,点到了“电视塔”上:“第二天,绕过危险区——但愿我们不会死在那里——去往电视塔,那里有我们要的东西。”话落,又着重在电视塔上面点了几下,写下一个“二”。
最后,乔尔在一个邻近电视塔的一个宾馆上面画了一个红圈,写上“三”,郑重地说:“这里,就是最终的目标了……通过这里我们就可以离开暗区了!”说着,眼里闪烁着骇人的精光。猎人还有疑问——我们为什么要出暗区?但他知道乔尔还不会跟他说,现实一次次打击了这个原本纯朴的老男人,他现在比原来更小心了。随即点了点头,抽开板凳转身出去准备物资了,这一趟可不近,要带上足够的物资,还好工厂里还剩有一些没有腐坏的,不然他们的行程上还得多几处像超市一样的地方。
乔尔说完“离开暗区”后,看到猎人离去,从怀里掏出了一本日记和一张卡带,愣愣地盯着两样东西看,眼神里尽是火热:“珍妮弗……安妮,不要急,我们马上就可以团员了!”言罢,亲吻了两样东西,重新放进衣服的内包里(防护服有足够大的内包来装一些东西),毅然抓起地图,消失在门的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