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逢魔
堵着大门的衣柜和床都被撞的摇晃起来,眼看就要倒下了。我们立刻惊跳起来,上前直接用身体去把要倒下的衣柜和床用力抵住。
我用肩部拼命抵住床,一阵阵的撞击却依旧不停歇的透过门和衣柜传来,直接让我整个人也跟着摇晃起来。
它们的力量太强,数量也足以让人数不清,而我们却只有六个人,五男一女。
逢魔时这才刚开始。一阵细细的哭泣声却从撞击声中传了出来。
和我们一起的那个女人哭了起来,什么话也没说,只是越来越大声的哭着,就像彻底放弃了一样,而其他人依旧不死心的拼命用力抵住大门的冲击,谁也没心思去搭理她。
不知过了多久,当我的肩部开始一阵阵的发麻,力气也快使不出来的时候,门外的撞击突然间停了。
撞击刚停止的时候我们都还来不及反映,依旧尽力用身体去抵着床板。直到我们的耳边只能清晰地听到那个女人的哭声后,才真实的感受到,门外的撞击彻底停了下来。没有人敢把自己的身体移开,就这么保持着之前的动作。
又不知道过了几分钟后,何越秋又把手电筒打开了,随后哑着嗓子报了时:“现在是三点二十七。”
仅仅过了不到半小时,就已经在生死线上走了一遭。我喘着粗气保持着之前的动作,有点不敢置信。
何越秋转了转手电筒,灯光在不知何时就已经跪在地上哭泣的女人身上停留了几秒,然后又移开了,最后把灯光射向他头顶的天花板处,让我们这里都被反射着不算太暗的灯光。
我们接着等了一会,我屏住呼吸将耳朵贴过去,而门外似乎彻底安静了下来,听不到任何动静。
也许它们放弃了这里,往其他地方走了……我这么希望着。
于是有人转了个身,贴着床板瘫坐到地上。其他人见状也纷纷放松了下来,跟着坐在地上开始大口大口的喘气。
我也松了口气,转身将后背贴在床板上,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虽然心里依旧直打鼓。
而当我正要坐下去的时候,我听门外传来了沙的一声。等不及我出声,一阵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大力的撞击猛的向我们袭了过来。
衣柜压着床板直接倒了下来,将我推的向前一倒,我连忙往旁边滚了过去,顺便将身后的背包解下来抱在胸前。衣柜和床板紧贴着我的身体重重的砸在地上,将地上的灰荡了起来,扑了我一脸。
手电筒的光也在一阵剧烈的摇晃后斜斜的射过地上的衣柜,照向门一侧的窗户。
门被打开了。
我趴在地上,借着手电筒的光,看着被撞坏而歪在一旁的大门,屏住了呼吸。手电筒的光没有射到那,门外依旧一片黑暗。一股比我们之前走在巢穴里闻到的还要浓烈许多的腥臭味扑鼻而来,直令我的胃里又开始翻涌起来。
我死死的盯着漆黑的门口,感觉心脏都快要跳出口腔,其他人也瞬间安静下来,呼吸声也听不到了。之前那女人的哭声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没了。
“沙”
有什么东西贴着地面向门口移动了一步。我一动不动的趴在门口一侧的地上,等着它们的出现。
一阵阵沙沙的声音不断的响着,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多。我依稀看到黑漆漆的门口处有什么东西在动,不安稳的摇晃着,一点一点的想要挪进来,只是手电筒的光没有照到那,我一时看不清楚它们的样子。
眼看着就要过来了,我条件反射的想转身就跑,可身体却丝毫动不了,现实也让我们也无处可逃。我们就这么看着那些东西离光亮的地方越来越近,直到一团乱糟糟的球状物体突然间从那东西里伸出来,探到光线照得到的那片空间里。
我突然感到喉咙一紧,呼吸变的更加困难起来。
我辨认出那是一颗头,只是被一把破布似的头发盖住了,像是脖子断了一样无力的往下垂着,却又在用力向上抬,身体移动一步,头就随着身体的移动轻轻晃一下,然后它那不完整的肩部也从黑暗里出来了,本应该长着手臂的部位,一边是个碗口大的血窟窿,另一边直接连肩骨都没了。
还没等它走过来,一只皮肉不全的手就从它身下贴着地板面爬了过来,拖着同样破烂不堪的上半截身体,然后又是一双同样不忍直视的脚突然出现,踩在这半截身体的旁边。接着一个又一个的这样的东西从门外不停的聚过来。
全是之前在巢穴里见到的尸体,逢魔时让它们再次活动了起来。
它们离之前撒的符灰还有几步的距离。黑暗中我看不到其他人,心脏跳的越来越急促,我把手伸进包里,握住了金刚杵。如果符灰不管用,就只能用它了。
那些东西就在我眼前几步之外,借着灯光,我能清楚的看到它们破烂的皮肉和皮肉下露出的白骨,以及从中流出的一股股红到发黑的粘稠液体。最前面的那一个又抬起了脚后跟,脚掌擦着地面往前挪着,只要再一步,就会越过符灰。我紧紧的握住了金刚杵,看着它一点一点的接近。
然后就在即将擦到符灰的时候,它停了下来,其他的那些也在接近符灰的地方停了下来。仿佛面前有一面看不见的墙,堵住了它们的去路。随后它们在符灰外左右挪动了一会,就一个接着一个的开始转身往回走了。
这些东西很奇怪,明明行动起来的速度很慢,力气却出奇的大。还好符灰生效了,扰乱了它们的感知,没有发现我们的存在。我微微松开手里的金刚杵,身上全是汗。
大概又这么沉默了十几分钟后,有人颤抖着出声了:
“走……走了么?”
没有人回答他,不过其他人却因此有勇气动了起来。我坐了起来,之前一直这么僵硬的在地上趴着,手脚都发麻了。
我伸出一只手打算杵在地上缓口气,却猝不及防的摸到一滩湿滑的液体,甚至还是温热的。后颈一麻,我连忙爬起来勉强把已经被破坏了的大门拉倒门口抵住后,打开了大灯。刚刚摸到的果然是一摊血,从地上的衣柜下流出来的。然后看向在场的所有人,我心里一沉,只有五个人,那个女人不见了。等适应了光线后,其他人的脸色也变了,他们也意识到了——又一个人没了。
突然想到了什么,我连忙去把衣柜抬起来,可是衣柜下还压着床板,沉的我简直使不出力来。几个男的见状也反映了过来,连忙帮我一起把衣柜和床板抬了起来,顺便把门再次抵住。
下面果然有一个人,是之前一直跪在那哭的女人。她现在趴在地上一直抽搐着,连头都抬不起来,长发盖住整颗头杂乱的铺在地上,一眼看上去全是血。看着她双手费劲的在地板上抓挠着,没人接近她。大概是重伤到了头,还是在这样的处境里,没法救了。既然已经无望了,也就不要再给她希望了。她自己应该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没有向我们任何人求救,只是求生的本能却让她没有放弃最后的挣扎。
其他人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也许和我一样,又或许只是习惯了他人死亡,总之没有人上前一步去触碰她。只是所有人变的更加沉默了,都一言不发的看着她在地上缓缓的抽搐着,听着她的呼吸声渐渐变弱。虽然心里根本不愿意去看,视线却怎么也移不开。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彻底的安静了下来,不再抽搐,包括呼吸声也停了下来。
我突然很想知道,她最后的眼神是怎样的……解脱亦或是绝望?
所有人还没从这种压抑的气氛中缓过来,头顶的大灯却突然发出爆裂的声音,然后在我们的错愕中熄灭了。何越秋的手电也接着就熄了。
我突然意识到,现在依旧还是逢魔时,而一种熟悉的恐惧感在跨越了五年后又再次向我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