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闹!”
刘谋恼怒的指着眼前的妹妹,好半晌才憋出这么一句话来,不禁把怒气狠狠的发泄到了身前的木桌上。
只听‘啪嚓’一声巨响,刘语曦屋中那张价值不菲的铁木圆桌被刘谋硬生生的拍成了两段!
关于苏凡这人,其实刘谋在边关看到那开市三策便已经有所了解了。和临时接任的刘益不同,常年接触计谋军策的他,只是细细推敲了一下,很快便看清了这三策最终的目的!
这人竟然想兵不血刃的拿下塞外那偌大的草原!
好大的野心!
好狠的计策!
对于苏凡他其实是抱有一丝崇敬的心态的,不然也不会在听到苏凡要与自己妹妹成亲的时候,抛下手中事务,急匆匆的从边关赶回来了!
而今他才知道,原来这个所谓的成亲,只是自己妹妹为了逃避压力而整出来的闹剧而已!
好死不死的,偏偏那个受气的对象居然是苏凡!
青女愣了,刘语曦也愣了。
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这还是大哥第一次对自己发这么大的火!哪怕是那次自己跟他坦诚自己喜欢青女时,他也只是轻轻敲了一下自己的头而已!
看到自己妹妹呆愣惊恐的样子,刘谋叹了口气,问道:“你可知,家长为何让父亲称他先生?”
听刘谋提起这个,刘语曦摇了摇头,她确实曾经好奇过,但是询问牧王之后,牧王只是笑着摇头,没有说原因。
刘谋从怀中套出一个小册子,轻轻放到刘语曦手中,说道:“这是苏先生献给家长的开市三策,不过家长又给它们重新取了一个名称,叫《平边三策》!你自己看看吧……”
刘语曦好奇的翻开小册子,很快便看完了一遍。合上册子,刚准备说话,忽然好像又想起了什么,急忙翻看册子,又细细的阅读起来,一边阅读,一边仿佛是在推敲一般,划动着手指。
这一读,便是一盏茶的时间。
读完,刘语曦放下册子,疯魔一般跑到书桌边提起毛笔便开市写写画画,又半晌,停笔。
呆坐半晌,刘语曦再一次打开册子,不过这次看得比前两次都要慢,仿佛是要一个字一个字的掰开嚼烂,然后吞进肚里!
一炷香的时间,房中静默无语,只有刘语曦缓缓翻动册子的声音。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终于,刘语曦苦笑着放下了册子,递还给刘谋,叹道:“若是早些让我知道,我怕是羞于说出这种无理的要求!可笑我还以为,苏先生所献的计策,只是暂缓边疆局势的作用,没想到,先生所谋之大……”
刘谋把小册子稳重的塞回怀中,说道:“其实也不怪你,这册子普天之下只有三份,一份在皇宫,秦皇枕下。一份在边关,刘益帐中,最后一份,便是为兄手中这份。你没看过,也是自然。”
“大哥你怎么会有这一份呢?你不是在游历天下吗?”刘语曦闻言,疑惑的看着刘谋。自己这个大哥行踪诡异,离家数载只有寥寥几封书信报个平安。如果不是牧王从不着急,刘语曦都有种派人寻找他的冲动。
刘谋看着刘语曦,想了想,叹息道:“罢了,本来是没想让你知道的,怕你担心。既然你问到了,那我也就不瞒你了。这几年,我受命暗中收集塞外情报,一直在边关奔走,游历天下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借口罢了。这一次能看到这个册子,也是受了秦皇之命,要我配合计策,暗中协助三表弟平边。”
“你难道是……夜鸽的人?”刘语曦闻言一惊,忽然想到偶然一次在牧王桌上看到的那封军报,上边详细记述了边塞军民数量和分布地图!军报上的署名,便是夜鸽!
“我不是夜鸽的人。”刘谋摇了摇头,解释道:“夜鸽是我下属的其中一个斥候小队,除了夜鸽,这样的斥候小队还有很多,我们都是直属秦皇的亲军,影子。”
“影子?”刘语曦迷茫的看着眼前的大哥刘谋,她虽然很久没有接触军情,但偶尔还是能从一些渠道了解的。但这个称为‘影子’的亲军部队,她还真的是第一次听到。
“刘益误我!”看到刘谋没有打算详细的向她说明影子部队,刘语曦叹了口气,移开了话题:“和刘益的通信中,刘益说因为先生的计策边疆的局势缓解不少,还让我想办法问问有没有后续计谋。没想到,先生早就已经把棋下完了……”
刘谋冷冷一笑,说道:“不怪你,便是父亲也被秦皇受命如此说词,毕竟朝中还是有一些狗胆包天的奸人,他们对于出卖情报,可是驾轻就熟啊!为了迷惑他们的视线,一早便看出其中缘由的秦皇与父亲,在外也说先生必有后计,只是还没想出来而已。”
“那刘益也是?”刘语曦闻言,松了口气,原来自己也是被误导了,不知者不怪嘛!
“这倒不是……”刘谋脸色怪异,嘴角微翘,强忍着笑意说道:“我回来之前和三表弟谈了一下,我发现……”
“他是真没看出其中关节啊……”
……
苏凡有点头疼,他没法不头疼。
大秦三皇子刘益现在就跟个傻子一般蹲在自己身边,手中捧着自己的鱼篓,正盯着篓中的那四条草鲤嘿嘿傻笑,那表情仿佛是见了鱼的猫一般……
如果不是知道刘益为何露出这丑态,苏凡真的有些担心他会祸祸了自己好不容易钓上来的这四条鱼。
苏凡是知道真相的,可是外人不知道啊!于是,这么一副引人遐想的画面便出现在游湖的人眼中……
太湖边上草亭外,一个俊俏的公子在钓鱼,神情淡然。身旁还蹲着一个青衣贵公子,画面本来是好的,只是这个一直盯着鱼篓傻笑的贵公子着实让人啼笑皆非。
问:贵公子为何傻笑?
答曰:今晚加餐!
这是何等抽象的画面啊?
脑补完周围人的感受之后,苏凡忽然有种丢下鱼竿就走的冲动。
自打自己给他解释其中关窍之后,刘益便这样傻呵呵的笑了半个多时辰了。苏凡说话他也听不见,就知道抱着鱼篓子傻笑。
“刘兄?”实在忍不了了,苏凡伸手拍了拍刘益的肩膀,提示道:“你的口水流出来了!”
刘益回过神,听到苏凡的话,不禁伸手擦了一下嘴角。一抹嘴角干润,不由得惊讶道:“苏兄为何诳我?”
“怕你笑成傻子。”苏凡看到刘益神态恢复正常,松了口气,说道:“与其你一个人在这里呵呵傻乐,还不如去找我那未来的泰山大人,他会和你好好聊聊这个话题的。”
“不去。”刘益闻言摇头,皱着眉头说道:“王叔肯定是已经看清了先生计策,我若现在才去,只会被他打头说笨。”
“这倒是实话。”苏凡赞同的点头。
“苏兄难道也曾被长辈打头?”刘益惊喜的看着苏凡,仿佛是找到了同伴一般。
“那倒不是……”
“那苏兄说的实话是?”
“你当真笨!”
“……”
……
侯毅看着眼前这笑容满面的贵公子,忽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昨天还在念叨的人,今天就这么忽然出现在自己眼前,难不成自己无意中练成了神仙法术?能感知未来了?
萧风笑吟吟的一合扇子,拱手道:“候兄别来无恙?”
“萧二,你怎么回来了?”侯毅惊疑不定的看着这个现在只应该出现在青州府衙座上的人,之前自己路过青州府衙的时候还想过去拜访他,可那时候听下人说他身体有恙,外出寻医去了。
萧风翻了翻白眼,说道:“堂前牡丹旁人采,闻讯心急自归来。你难道不是因为大小姐被人摘了回来的?”
“你还是那幅痞子样,白瞎了你那一身文采!”侯毅叹息一声,为萧家感到不值。
“还不是跟你学的?”萧风烦躁的一挥手,说道:“我还没进城就在路边卖茶人的嘴中确认了事情真伪,没想到我们这一出去,还真杀出来一个过江龙啊,要不晚上备把刀子,我们寻他麻烦去?”
“你是一府知州!能不能别学那些地痞说话了?这么多年,难道你就靠这幅语气在朝堂混到这步的?”侯毅在京中三年,原本那些自小养出来的地痞口气早被磨平不见了,现在偶然听到,没感亲切,反而有些反感。
“侯兄多虑了,入得朝堂,岂可再说那些市井之言?我也可以很正经的!”萧风‘啪’一声摇开折扇,神情悠然,面带微笑:“边州牧马三岁月,良莠并行安能辨?我若文雅,当为君子,我若粗俗,姓侯的你打我呀!”
“嘿!你丫欠揍是吧?”侯毅听完前半段,稍感舒适,可一听最后一句,压抑许久的暴脾气终于忍不住了,顺手抄起茶杯就直接朝着萧风脸上扔了过去!
萧风笑吟吟的一扭身躲开了飞来的茶杯,看到侯毅撸起袖子正朝自己扑来,脸色一变,急忙摇手道:“侯兄莫急!开个玩笑而已!”
见到侯毅表情稍稍平复,萧风说道:“事情我都已经查清楚了,这姓苏的小子我们两个可惹不起。”
“是啊,能和秦皇同席,与皇子同坐的人,我们是惹不起。”侯毅闻言也有些泄气,原本他还期望萧风回来能有办法找找苏凡的晦气,没想着萧风一上来便认了怂。
“我们惹不起,不代表别人惹不起。”萧风温玉般的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丝寒意。
“谁?”侯毅闻言有些好奇。
“到时候你便知道了,只是这次不宜闹大,给他个教训也就是了。”萧风卖了个关子,顺手拿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喝了一口,说道:“大小姐这次成亲不过是场闹剧罢了,难道侯兄你忘了大小姐的兴趣了?能为青女和王爷翻脸的大小姐,怎么可能会委身嫁给一个不出名的小子?个中缘由,闭着眼睛也能猜到吧?”
侯毅闻言一愣,这一点自己不是没想过,可当时公主那认真的表情,自己还历历在目。难不成真的是青女和公主都在骗人?念及于此,侯毅不禁有些动摇。
“剩下这几日,侯兄该做什么便去做,等着大婚当天看热闹便行了。”笑着,萧风放下茶杯,转身走出了房屋。
走至转角,萧风好似想起了什么,回头朝着屋内喊了一声:“侯兄!”
沉思中的侯毅被喊声惊醒,抬头疑惑的朝着萧风看去。
只见萧风正微笑着朝自己挥手,侯毅正想询问的时候,边听对方口中冒出了一句话,顿时气得是火冒三丈!再看时,转角哪还有人在?今日这个便宜,被白占了!
萧风跑过转角,等了一下,没见到侯毅追来,不禁笑了:
“侯毅啊侯毅,我真没骂错,几年的京官生活,当真让你这鲁莽汉子变成了……”
“缩头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