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州满城萧条,生灵涂炭。沿路的酒家皆关门,路上有数多流离失所的乞讨人。一间大药房内人满为患。
一位黄发老人跪在地上死死地拉着涣梓的裙角:“救救我吧,我还不想死啊!要是独留我小孙女一人,这可怎么办啊。”
凉风冷瑟地打在老人身上。
看着这一幕涣梓是于心不忍的,但自己却不能为她做什么:“老奶奶,您先别着急。虽然我一身医服,但医术真心没学到家,这次只是来打下手的。”涣梓本还抱着来游览的心态,现在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她原本不晓得这里官府竟是这么腐败。导致民不聊生,瘟疫泛滥。
老人发现她并不是救命稻草这才松了手。
有一位青年医者,大家一齐向他的方向走去。这时一梓与梓沐异口同声地向涣儿介绍此人。
“涣儿,这是我的师哥——路寻语。”(此乃梓沐说的)
“涣儿,这是我的师弟——路寻语。”(此乃一梓说的)
好吧,原来不是异口同声,最后还差了一个字。深刻地体现了他们内在客观的年龄差。
这医药房的主人想必便是他了。
路寻语拱手作揖,说:“我们的大师兄在外行医,已数年未归,现在秋州有难,感谢师姐师弟能回来相助。”
一梓说:“师弟不必客气,作为医者救人是我们的本分,我们要在百姓有需求的时候救死扶伤是应该的。”
梓沐问:“师哥近来可好啊?”
路寻语:“一般一般,就是更忙碌点罢了。”
终于等到他们的各种寒暄完毕,涣梓被带到一间客房安置下来,此时哥哥姐姐们都在勤勤恳恳地为病人诊治,还有一堆病人待诊治,唯有她闲得发慌。
这大好时光可不能白白浪费了,以涣梓的性格她必须把秋州城给翻遍了,才算真正来过这了。
涣梓左脚刚踏出门,可事事难料,还不知道怎么了便被人敲昏了过去。
晚上,斜月横,疏星炯。依稀有着一梓与路寻语谈论声音。
“师姐啊——,离开这的五年里可还好?”
“没有你的生活好得很。”
“你别这样。”
“哼!”一梓别过脸去。
“师父实际去云游了,没有人会对我们婚姻有意见了。”
“我已经不在乎这些了。我离开的那天,我满怀希望的等待你挽留我,可你却没有。而现在我们今世之缘已尽了。”
“那天其实我是来了的……好吧,不说这些过去的事了。那你现在为什么回来了。”
“我又怎会弃天下苍生而不顾?”铿锵有力的声音振奋人心。
岁月既积,眨眼浮生已过三千路,一梓从稚嫩的孩子蜕变作成熟的少女。少了几分愚气,填了几分坚强。
突然,风铃“哗哗”响起,梓沐踉踉跄跄地推门闯了进来:“你们有没有看见过涣儿啊?”
这一语打破了屋子原有的尴尬气氛。
顿时话题一转。
“是啊!涣儿平时这么活泼,今个怎么不见踪影?”一梓转身出去就问药孩儿有没有见过涣梓。
“不着急,我叫人去找就好了。现在天色已晚,你们先各回各房休息吧!”路寻语说。
翌日,涣儿她醒来的时候她已经在一个偌大的石窟里了。夜气未散的清晨,眼前有一排排的士兵,中间还有一位长发飘飘、风流倜傥的男子。
“你在傻看什么啊。”那人走来在涣梓双眸前挥了挥手。
涣儿虽一脸的花痴样,但还硬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淡淡地说:“有么。我还想问你们呢!我好好的干嘛把我打晕,然后带到这里。”此时此刻的涣儿早拜倒于这女人还美艳多许的男子。涣儿的眼睛在闪闪发光,目光久久不能离开他的身上。
“你这丑丫头真不知恩图报。要不是今日有缘看你还有的救,不然我也不会救你。”颜箬横救她的真实原因是这姑娘嫂嫂长得还竟有几斑神似。虽脸庞因有刀疤而显丑,但眼睛炯炯有神仿佛会说话。
“什么鬼?没懂啊?能先带我回去再说。”
走出石窟,青山绿水中弯延的土路,遥遥无边,不知尽头。
男子不知从哪拉来了一匹汗血宝马。
“上来吧!”
“你让我怎么上来?”涣梓看着高大的骏马。
他皱了皱眉头,接着把涣儿一把拉了上来,“驾”,就这样带着涣儿走了。涣儿还未反应过来,就感到整个人腾空而起,马的速度太快,弄得她有些张皇失措。
她悄悄地往后看,发现后面还有一堆士兵远远跟着他们。
马的速度带起呼呼大风,尘土纷纷扬起。
在快马加鞭下半个时辰不到便城回到了医药房。
大家出来凑热闹了,“诶!”大家对着涣梓都齐露出一副惊呀的表情。
“好帅啊!”
“哇,他刚刚睥睨意笑感觉全天下都是他的了!”
当然其中还夹杂着各色花痴的声音。
这不是年纪轻轻就当上将军的颜大将军——颜箬横。
话说关于这本该一直在京城的大将军为什么回来这偏远的江南之地是因为唐越州的盗贼并起。
【注:唐越州为今浙江绍兴一带。】
这皇上的心腹(大患)便被派来了平乱此事(实际原因是皇上喜欢的林家千金一直爱慕颜箬横,而且颜家掌握了朝中大量兵权,要乘此时削弱颜家的势力)。
但对于颜箬横来说这也未必不是件好事,比如终于自由了,再也无那些琐事缠绕于身;顺便游尽江南好景,结交江湖益友。
夜幕降临,月冷若冰,苍茫静谧,墨色渐浓,微光投射于葱郁树枝间,照映出隐隐斑驳的影子,瑟瑟地寒风刮起,枝条沙沙作响。
“安珞兄,话说我今天见到一人和嫂嫂长的真有几分相似!”提起涣梓颜箬横是满脸笑意,脑海里全是这个女子的身影。
安珞心中立刻映出了一个人的样子,反问道:“那是个大概十六七岁的女子吗?”
颜箬横脑子马上勾勒出涣梓的模样:“嗯。是的。身高还要比嫂嫂高出了一些。或许原本比嫂嫂还要好看,可惜脸颊上划过的刀疤,毁了一张美丽的脸颊。”
“是啊,也该长高了。莲琬,一定是她。”安珞激动地抓住了颜箬横的衣袖。
“你怎么了?”颜箬横诧异地看着安珞。
安珞缄默不语,目光凝聚在案几上的那陶盆碗莲。
心想:碗莲在你走的第二年又开花了,现在被我培养的很好。莲琬那你呢?几年未见不知是怎么样了。
而此时的涣梓正被一群人围着求讲她从医药店失踪后的故事。
涣梓觉得自己真是尴尬死了,连自己离奇失踪的事这群人居然也要八卦。
梓沐见涣梓脸色不太好赶紧扯开话题:“我找到秋州城外竹林大片开花的原因了。开并不是因为地震,而是这里的瘟疫。所以我们首要做的是解决瘟疫问题。”
瘟疫已经困扰秋州百姓多时,这满地的狼藉都是瘟疫的杰作。若是他们真能解决这问题百姓们一定感恩戴德。
旦日,安珞去找了涣梓。秋州斓湖,高阁凌波,倚窗俯水,高眺远望,脉脉含情。
“日复日,月复月,年复年,春去秋来,你依旧未变。不过——”安珞的言语间充满了兴奋,用放光的眼瞳注视着她,美丽的面孔上竟多了一道道伤疤。他心中疼痛万分了。
涣梓穿着一身蓝裙,任风拂起裙摆。蓝色——安珞一世最挚爱的颜色。
“说谁?我吗?你又是谁?”涣梓满脸无辜,可是这里找不出第三个人了。
“莲琬,别装了。”安珞抓住涣梓的左臂,“月牙烙印。”
涣梓反射性迅速缩手挣脱,并把手放到身后。
“对不起,我真的不认识你,男女授受不亲,请这位公子本分守己。”他果然找的是自己,涣梓警觉地后退到安全范围,一脸写着我不认识你,别跟我乱套近乎。
安珞不甘心好不容易找回了莲琬却不认自己,于是又向涣梓走去。
然后她便转身跑开,留下匆匆的背影。安珞闭上眼,泪珠在眼眶里打转。最后强忍住才没让眼泪流下,可又真开眼是连影子都不剩下了。
没想到离别后的第一次见面竟是如此。还没来得及道几句家常,聊聊这些年的经历,又是别去。
莲琬早就失去了记忆,那仅存的一些记忆也随岁月而去了。但就算没有失去记忆她也不会知道安珞经历了什么。
安珞放弃了本来可以很好的一场婚姻。而后忤逆父母,净身离家出走,来到了挚友箬横身边,一齐度过最艰难的一段时期。然后又结识了与莲琬长得相似厨娘的翡笛,最终二人修成正果。
见到莲琬不认识自己安珞很惋惜。但转想到自己已经成婚,而翡笛才是他现在心爱的人,本来还担心涣梓会执着一念,又纵崖而下,所以感到这也是一种解脱。
这样也好,既然失忆了就留给她一个美好的开始吧。过去的事也是时候该埋葬了。如今还能够亲眼见她过得快乐就好。
不过,这样的生活她真的快乐吗?安珞在回颜府的路上思索着。这么多年来,只教过她琴,涣梓在医药房怎么混得下去。对于这个从前只会吃饭、睡觉和弹琴的丫头不免有担忧。
和风徐来,大雁行行,以北往南,掠尽繁华。回到颜府,翡笛挥手招唤安珞来品尝她刚做的点心。
“今天的点心好吃吗?”翡笛甜甜的问。
“好吃,好吃。”安珞漫不经心地回答着。
才咀嚼了两口,便又微微颦眉,转身离开。
翡笛挠挠头,随手拿起一块吃,呢喃道:“难道不好吃吗?应该还可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