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艾？
即使是被一块从天而降的石头砸中脑袋，也不足以比拟曾玉春此刻震惊的神色。
这，这怎么可能？打死自己和对方，他都不信！
曾玉春与小艾相识多年，自信熟知她是怎样一个女生。她幼年丧母，父亲不知去向，是其姨母抚养长大，至今仍然生活在其姨母家中。尽管小艾的姨母并不知道她为翼能工作，小艾也谎称自己是在一家文化公司担任网络工程人员，但这么些年来，彼此都相安无事。而且相比于工作，小艾姨母最近更担心她的婚恋状况，不时给她张罗相亲的事宜，为此小艾才不得不躲到自己的别墅暂避困扰。
这些情况曾玉春都是了解的。更主要的是，小艾尽管算是半个孤儿，却没有像其他失亲家庭的孩子一样郁郁寡欢、封闭内向，反而一直保持活泼可爱的性格，以致周围的人都能轻易感觉到她的天真稚气……虽然有的时候吧，她确实是“二”了些、大条了些，但恰恰这种迷糊少女，要说她对自己有所企图甚至设计害人，曾玉春一万个不相信！
你是不是很怀疑这种可能？秦枫已经从他眼里读出满满的抵触。
不是怀疑，我根本就觉得不可能！曾玉春斩钉截铁地说。
秦枫淡淡嗤笑。
这世界上原本不可能的事情多了去了。假如是10年前，或许自己也和他想法一样。
可进了他们这行，除了遇到各种艰难奇险的任务，就是认识形形色色的人。在他们身上，没有多少事情是不可能的。他曾亲眼目睹，一个平日里老实巴交的变节者，为了窃取资料交给外国的情报员，以此获得真金美元供其挥霍，不惜往同事的杯子里下“氰”字打头的化合物。还有一个他原本认识的喜剧演员，和蔼可亲，谈吐幽默，结果居然是某地区潜藏在本土逾二十年的谍王。当时刚成为菜鸟的他得知后还觉得是不是同事们搞错了线索、抓错人。结果随着案情的展开，那名平易近人的老演员被判处十五年的监禁，秦枫这才无话可说。
如今在他眼中，小艾和其他人一样，没有什么区别，谁都有从事不法勾当的可能性。
而且越是像她那种看上去懵懵懂懂的小女生，真若执行某些阴谋的话，别人越不加以防备，造成的潜在伤害也就越大。
“信不信由你，我只是觉得有这种可能，起码现在无法排除。要打的话你就打吧。”
曾玉春果然拨通了小艾的号码。
“喂，是小艾吗？”
“……玉春哥？”小艾听出了曾玉春的声音，“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吗？”
曾玉春本想问她几个问题，可欲说还休，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只得胡乱说道：“也没什么，主要是我人在外地，秦枫又出去了，你一个人住的话，凡事都要小心。”
“哦，知道了。”小艾似懂非懂地应和着，“不过也没什么需要小心啦，如果你指的是蟑螂，起码我还敢扔拖鞋。”
曾玉春早已开了免提，听到小艾最后一句话，不禁哑然失笑，又冲秦枫瞟了一眼，仿佛在说，你看，这种心思单纯的小女生除了耍耍嘴皮逗你一乐，还能翻了天不成？
秦枫似乎对此习以为常，不声不吭。
“那我就放心了，早点休息。”
“你也是哦，晚安。”话毕，电话被小艾挂断了。
怎么样？曾玉春刚要对秦枫再说几句，却发现他已不在旁边。愣神中，秦枫从他房间内走出来，拖着他的行李箱：“还不快收拾，换房间睡觉了！”
曾玉春这才记起刚刚的合议，连忙像兔子似地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开始搬迁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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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柳艺馨在两位接应同事的陪同下，来到一座日式茶楼，见到那名所谓的愿意回国受审、戴罪立功的航空科技部门安全科科长，简爱德。
另外两名看守他的探员见她进了包厢，立刻开始着手交接手续。而随她过来的两名同事则负责到外头巡视警戒。
柳艺馨的注意力却不在交接文件上，简爱德才是她视线的落点。对方也在好奇地打量她。
终于，简爱德咽了咽口水，由衷地发出赞叹：“想不到，调查局还有你这样的美女。”
柳艺馨面不改色地看着他。这种多少有点轻薄的话她听过起码上千遍，感觉已经平淡得就像一阵耳旁风。
简爱德反而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自己找了个台阶下：“我的意思是，如果我女儿长大能像你这么好看，那就太棒了。”
“原来你还知道有个女儿。”柳艺馨薄唇轻启，润泽水灵。
简爱德没想到这是她开口的第一句话，但又不太理解：“我怎么会不知道？”
“如果你心里真的有她，就不会做这么糊涂的事。知不知道，因为你犯下的那些罪行，你的女儿这辈子，可能再也进不了国家机关，甚至好一点的硕士院校。你怎么对得起她？”
她的话似乎触及了对方内心。简爱德脸部的肌肉开始哆嗦，气息哽咽，悲从中来。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了。你现在最该思考的，是如何交待自己的行为，包括和你来往的那些海外机构。资料越真实越详细，越好。如果有重大立功表现，你的处罚就能得到最大的减免，也不会拖累下一代，这就是调查局能为你做的。”
简爱德长长叹息，点头默然。
“请在这里签个字。”其中一位女探员整理好表格和文件，递给柳艺馨。
“等一下！”简爱德的嗓门突然响起。
柳艺馨和其他人果然停下来看他。
他的表情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目光中三分疑虑七分祈求：“如果，如果我真的有立功表现，你们……你们能不能，别让我女儿留下污点。”
三个人面面相觑，还是柳艺馨接腔了：“只要你能做到，我们调查局在法律的框架下，可以动用所有权限，帮她消除你的影响。”
她看得出来，简爱德确实很在乎他的女儿，那种姿态，那种口气，绝对是装不来的。
或许某种意义上，这个人还有得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