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永远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思想,智者也不能预料到自己会梦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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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醒。”一个人用手使劲推我,我迷迷糊糊听见了他的声音。但在半梦半醒中,我没有听出来这个声音不是诺诺,是一个陌生的声音。
“这才几点,诺诺。再让我睡会儿。”
“诺诺?我不是诺诺。”
“嘁,逗谁呢。”我被他吵得烦了,微微睁开眼却看见一片黑暗,便说,“天还没亮,回去再睡会儿。”
“半夜十二点,很少天亮过。如果你想看天亮,我不介意去点一把大火。”
“啊——痛!你在干什么!你疯了吗?!”肩上一阵剧痛,我顿时清醒过来。我的右肩上正插着一把锋利的刀子,我咬着牙用力把刀拔了出来,鲜血如泉涌一般浸染了床单。
我愤怒地看着这个不速之客:他看起来三十多岁,身穿白色的汉服,一头现代男子少有的长发用一根白玉簪束了起来。显然,这个家伙是个疯子。
“……你是谁?”我的牙齿不受控制的上下打颤,肩上的伤口实在是很疼。
“我是谁?我忘了。我只记得我姓秦。你不必怕我,我是来接引你的秦家使者,已经死了几百年还是几千年来着自己都忘了。拜托,秦家族长,你身上两枚邪的追踪印记你都不知道让人帮忙弄掉吗?”
“你是……鬼?邪?追踪印记?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么糊涂?你能活到现在真不容易,你身边有人在保护你,有人却想害你,竟然什么都不知道。我哩个天,这么糊涂的族长我还真是第一次碰到呦。还有,族长,准确来讲,我可不是鬼,我是一个人生前的影子,也是一个人的执念。我是一个灵。如果一个人生一辈子都活得快快乐乐,他的影子就不会化作灵。而一个人若是有未了的心愿或是什么执念,他的影子就会化作灵,知道灵代替他看到这个心愿的达成。”
“那若是达成不了呢?”
“就像我这样,永不消散。永不消散的灵有的像我这样去当了接引使者,有的则到处游荡,直到冥界使者将它们用化灵玉化成空气。”
他说这些,换做是别人一定会很吃惊。但我一直都相信鬼的存在,听到这些,反而很淡定。毕竟,后颈生花这么灵异的事都在我身上发生了。
“说完了?赔偿我的医药费吧。”真的很疼啊!
“……抱歉,忘了。拿这个玉璧敷在伤口上,它很快就会愈合的。另外,送你个小瓶子,把血装起来,圣血可以灼伤普通的灵和邪。”
“邪又是什么?”
“我今天才遇到你你已经问了我四个问题。这样说吧,邪就是残魂被培养成了怨魂,然后替主人杀人的玩意儿,你今天就遇上邪了。走了走了,我还得带你去须臾找个人。他等你很久了。”
“须臾?很短的时间?”
“Yeah,是的说得很对。须臾幻境中的一天相当于现实生活中的一分钟!”
然后我就掉了下去。
其实并不是掉了下去,只是感觉身体在坠落,然后就闭上了眼睛,再然后……就到了须臾幻境。
我站在一片很广阔的平坦的地面上,向上看,是一片星空,脚下所踩的大地仿佛是一面镜子,也是一片星空。
“有人吗?”我喊道。
忽然的,不知道从何处来的几只蝴蝶映入了我的眼帘。那蝴蝶不得不说,好看极了。白色的翅膀边缘,有一圈红色的花边,纯粹的雪白,明亮的红色。它们绕着我上下翻飞,我伸手吓唬它们,它们也不躲闪。
它们飞了一会儿,几只蝴蝶向前面飞去,似乎是让我跟着它们。
它们越飞越快,最后我跑了起来,却仍然跟丢了。它们在我的视线中越飞越远了。
“好久不见。”一个男孩子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我回头一看,后面站着一个个子高高的男孩,一头零碎的黑色短发。他穿着短袖T恤和牛仔长裤,有着健康的麦色皮肤,看起来很精神而且充满活力。他用手撸起额前的碎发,冲我笑了笑,露出了两排白牙。
“你是?”
“你哥。”
“我可没有什么哥哥。”
“妹妹你可好好想想,几千年前的那些事即使你沉睡了那么久也不该忘。主魂不在体内,让你想好像也太困难了,不如你想想,还记不记得自己的父母?”
“记……得?”奇怪,仔细一想,却是只有一个模糊的形象了,甚至,我都想不起来我与父母之间的很多事情,忘了自己与父母之间的感情。但是却清楚地记起了一件事:我的父母,在我四岁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在你‘父母’死后,你所看到的,只不过是灵。而你的所谓的‘父母’,根本就不是你亲生的父母亲!你的母亲,叫作,湫。”
“啊?!”
“得,信息量过大,你一时接受不过来,哥哥理解,理解。明天我去找你好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怎么回事?
“嘿,醒醒。”
诺诺把我叫起来了。
此时是七点。今天是星期六,我和诺诺收拾了一下,按照惯例,今天早上要回家一趟的。这次我却我有点犹豫,但最终没说什么,回家看看应该……没什么坏处吧?
我和诺诺住在同一条街上,我们骑自行车很快就到了。和诺诺挥手道别后,我走进了自家小区。
我家住在四楼,当我爬上楼站在门口时,从猫眼看到客厅的灯是开着的。
我掏出钥匙,开了门。
电视开着,昨天晚上见到的男孩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还吃着薯片。
“你是、怎么进来的?
他晃了晃手中的钥匙:“开门进来的。”
我不知该说什么,一时家里安静了。
“站那里干什么?坐到哥哥旁边来,我的好妹妹。”他笑着大声说道。
每次听到他说我是他妹妹,我还是感到怪怪的。毕竟他说的千年之前的事,我一点也记不起来了。但我还是做了过去,只是坐得很远。
“好伤心呢。你哥哥拼死拼活把你送进桃花源沉睡,睡醒却把哥哥忘了。你坐近点啊。”
我没动,他却凑了过来。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把我的袖子卷了起来,看了半天后在上面抹了点什么。凉凉的,很舒服。
我把袖子放下来,瞪了他一眼。他似乎是没看见,漫不经心的说:“帮你消除下邪的追踪印记。”
“你昨天见到的邪,是你身边那只魂派来的。那玩意儿倒不是真的想杀你,我是说魂。但那个邪却傻得够可以,天真地想弄到点你的灵气。而另一个邪就危险多了,你被他盯了十年,恐怕是长夜族派来的。不过放心,很快他就被你哥处理得会连渣子都不剩了。”
“黎诺是你的故友,她会帮你,但你必须相信她。记得昨天的空间错乱吗?”我点点头,他继续说,“是黎诺帮了你。”
“故友?你是说,几千年前的?”
“那你当呢?之前抚养你的‘父母’是湫向女娲要的两个使者,就是为了你的苏醒而诞生的。在你进入须臾之前,在你身体里只有一魄,so,只拥有友情和记忆。接下来,你的魂魄应该就会陆续回来了。”
“我是谁?”
“圣主湫的女儿。秦家,或者说星月族千年前的星辰祭祀。那时我是族长。现在,也该让你继承家族了。但现在比较头疼的是,你真的,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我点了点头。
他摇了摇头。
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他说:“你见过血茗了?”
“血茗?”
秦亘纵沉默了,他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难看。
“须臾——是什么?”我问。
他的脸上划过像做梦一样的表情,怔了好一会儿,道:“须臾,是一个危险的地方,是一个美丽的梦,是很短的瞬间。但是它是不真实的,如果没有接引灵或者是熟悉灵界的人引导,普通人会困在其中,直至死亡。这个幻境就像一个迷宫,有很多很多未解开的谜和很多很多没有人去过的地方。而母亲,就在须臾中一个叫作流光的幻境。”他顿了顿,又道,“哦对了,你去把黎诺叫来,说是秦亘纵叫她来的,她一定会来的。”
我兴高采烈地走了。
“咚咚咚。”很快,女孩就回来了。秦亘纵有些疑惑,妹妹,不是自己有钥匙吗?
秦亘纵打开门,女孩穿着一身青色的衣服,秦亘纵冷冷地说:“你钥匙呢?出去一趟,衣服就换了?”那话语中仿佛冻结了千年的寒冰。
“钥匙忘在家了,在路上衣服被打湿了所以到黎诺家换了一身。”
“黎诺呢?”秦亘纵眼中寒光一闪而过,杀气,在屋子中蔓延开来。
“她……今天身体不舒服,不能出门。”
秦亘纵坐回沙发上,笑道:“坐哥哥旁边来。”女孩乖巧地坐了过去,却把一把锋利的小刀抵在了秦亘纵的脖颈上!
“小姑娘,你是不知道死字怎么死吗?”秦亘纵怪笑道。
“呵呵,是你会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秦亘纵大笑,“你似乎忘了,你姐姐是怎么死的?我需要帮你回忆回忆吗?”
女孩的身子颤抖了一下,小声说:“谢魑大人不杀之恩。”
“你主子是轶桀,告诉他,魑魅魍魉是时候聚一聚了。滚吧。”
“……是。你很快就能见到你妹妹了,届时,她就记起来了。”
等到女孩走后,秦亘纵小声嘟囔起来:“啊,看来,只能自己去找铭罄了呢。”
魑魅魍魉本是民间传说中的厉鬼,在久远的传说中,魑是无角之龙,魅是百物之精灵,魍魉,是山泽中的精怪,也是黑夜中的影子。魑者,秦亘纵。魅者,钥铭罄。魍者,轶桀。魉者,黯天寂。魑魅魍魉不属于天界亦或是冥界、人界。他们在三界中穿梭,乖戾无常。这千年前的大封印中,这四人从此在人世间失踪,也从此流落三界。再也不相见。
秦亘纵叹了一口气,终究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