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亚和阎勒检查过了埋藏好的残骸虫躯,随即走在幽深的林子里,远远地望着苏利耶城的炊烟,白色的蒸雾顺着风吹向远方,祥和宁静,天色也由淡淡的蓝色变得幽深。
土黄色的城墙静静矗立,城墙上的卫兵远远遥望,星星点点的火把在城墙上孤寂地燃烧,城内不再是明亮的烛火照的四下通明,冷冷的烛火一个个怯生生地熄灭,似乎生怕惹怒了冷冷的寒风。天渐渐凉了,苏利耶城的城民怎么反倒连烛火也不肯点?两人不禁有些奇怪。
骆亚看了看阎勒,“阎勒,这苏利耶城有什么特殊的风俗么?为什么他们不肯点灯?”
“我在苏利耶城呆了虽然没几年,但是时间也不算短,倒是没听说过这种奇怪的风俗。”阎勒有些摸不着头脑,也是有些好奇。
两人一边走着,李苏利耶城越来越近,到了城门口五百米左右的距离,被几个士兵拦了下来。
“干什么的?”一脸痞子气的士兵赶过来几步,吊儿郎当的样子颇让人厌恶。
骆亚看到这里的二层小楼,看着雨水冲刷下颇有些斑驳的铁轨,看着铁轨上细碎的黄色沙石,心中不禁酸涩。
这里正是他刚刚来到苏利耶城的站口,那时候他光着膀子,无家可归,一无所有,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难民。如果没遇到卡娇儿,运气好一点,他即将面对的就是余下的数十年流落街头,运气差一点,就会饿死在苏利耶的城墙边上。他喜欢卡娇儿,也许就是因为卡娇儿真的是他的恩人吧,卡娇儿在他最难过的时候给了他希望。
阎勒走上前,穿着维京风格的铁索链甲,下面套着的黄色羊毛衫也有几分脏兮兮,摘下戴在头上的牛角头盔,一头凌乱的头发也是被压得微微翘起。“我们是流浪的猎人,路过这里,希望能进去避一避外面的天气。”
“哼!猎人?诶呀,猎人。”这个颇有痞子气的士兵在阎勒都周围转了几圈。
“这是我的猎人证明,阎勒拿出证明,上面赫然写着歌利亚城猎人执照,又秀了怀里的铜质徽章,磨损的虽然厉害,却也依稀可见,一面巨大的圆盾,一把长长的长矛穿过其间,显然是城市的证明。”阎勒的身份虽然是抢来的,这种潇洒自由的风格却和他十分搭配,饮酒,战斗,如果真有这么一个简单的地方,我想阎勒一定会爱上那里,可是并没有。
颇有痞子气的士兵回头瞄了一眼另外几个士兵,对着阎勒微微一笑,“猎人?你知道这里的规矩么?”
阎勒心中暗暗想笑,这里的规矩我倒是比你懂,不过就不知道你的规矩是什么规矩。“说说看。”
这个士兵显然有点不耐烦,右手在空气中虚捏了一下,凭空一吹,把手放在耳旁,暗示的够明显了,“懂么?猎人的凭证从来就不是那些什么破烂的纸质说明,生锈的铜章了,现在这个更好用一些。”说着,右手又在空气中虚捏了一下,一吹,放在耳旁,咧开嘴,漏出里面的黄牙。
阎勒终于知道他们为什么永远只能睡在外面了,同为苏利耶城的士兵,他们可真是天壤之别。
阎勒哈哈一笑,随手摸了摸在黑鸦郡卖到的一些钱,几枚银币,几枚铜币,阎勒倒也还有。
阎勒拍了拍自己的钱袋,取出了一枚银币,放到了士兵的手上,士兵手依然摆在那里,继续看着阎勒,阎勒又放了一枚。
士兵微微一笑,又用下巴指了指那边的骆亚,“你们两个一起的?”
“是的。”阎勒也不在意,干瘦的脸上也带着笑,心知肚明,他不过想从自己这里再敲上几枚银币罢了。
随手又取出两枚,骆亚也不作声,静静看着这一切,左手握着腰间的武士刀,也颇有几分文竹城武士的风格,只是这头发的颜色黑中带黄,却是染得不尽人意,不过束发却弄得不错,在苏利耶骆亚见过文竹城的三个武士,阎勒也亲自扭死了一个,骆亚当时记得深刻,束发的手法倒也学得几分。
士兵收了钱,去到大门口,对另一个士兵说了几句,一侧的小门上,铁链子被打开,哗啦啦掉在地上,铁门开了,两个人也慢悠悠地走了进来,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象,都有些感触。蒙恩暂居,无奈逃难,又故地重游。
看着这些简易的小木棚子,和熄灭的篝火堆,两人都感到有些奇怪。天已经渐渐凉了,这是什么规定?
走过去看到一个老妇人,穿着破旧却干净的衣服,身上披着厚厚的毛毯,坐在房子前面收拾着晾的干菜。
“阿姨,请问这么冷的天,为什么不生火呀?”骆亚凑到前面,礼貌地搭话。
大娘打量了一下两个人,又四下环顾,低声道,“你们两个小伙子,是外面来的?现在不许生火,可苦了我们。”
骆亚有些不明白,“苏利耶城这是怎么了?我们,我们之前在这里待过,走了几个月的时间而已,怎么有了这么一个规定?”
大娘也是摇了摇头,“两个小伙子不知道前一阵子的大火么?苏利耶城城中心燃起了一阵大火,内城的人都说是湿婆神回来了,好些人都开始信湿婆了。听说呀,着火那天,有一只马那么大的红蝴蝶在金象邸上飞,不少人都见到了。后来金象邸周围的民居就开始收集那些烧得焦黑的木头,慢慢有了一个湿婆教,专门烧东西祈福。不过后来被刹利大人禁止了,搞得我们现在每个月靠发放的木柴生活,少得可怜,除了做饭,哪还有多余的木柴用来生火?不是不让,是不舍得。”
骆亚和阎勒恍然大悟,骆亚的心里不免有几分愧疚,看了眼阎勒,阎勒也是有些不自在。摸了摸自己的红玉戒指,赔笑地道别。
只听身后的老妇人被一个老头子训斥:“你又出去胡说八道什么?不许谈论湿婆神的事!”显然是她的丈夫。
两人往城中心走去,只觉得街道有些冷清,普通的民众坐在自家的屋子外面面面相觑,都披着厚厚的毯子。
两人继续向前,走过第二座内墙的时候,里面已经隐隐有些家里亮着烛火,走到接近金象邸的时候,家家都亮着烛火。
天愈发的黑,冷冷的风嗖嗖地吹着,骆亚和阎勒走在无人的街上,心里有几分复杂。
只听到自己的红玉戒指里,一个慵懒的声音再次响起,“哈哈,我听说这里有了一个湿婆教,小子,你要不要替我看看他们的心虔诚不?”湿婆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却又带着几分威严。
“算了吧,你发了一次威,搞得现在他们连柴火都点不了,冻得蜷在毯子里。我很愧疚。”骆亚有些无奈地回答。
“哈哈,你这小子,愚民崇拜我,也未必是坏事,我给他们火就是了,嗯,等一会我要在给他们点神迹。”不知道湿婆这语气是认真还是说笑,不禁又有些后怕。
连忙说道,“别别别,湿婆,你别这样,我们悄悄来,悄悄走,不要再给这里的人添麻烦了。”
“好啊,那我们去看看毗湿奴怎么样,我感觉到他了,就在金象邸里。”湿婆又有些兴奋,似乎他和毗湿奴的关系颇是不错。
“这你别急,我们一会儿去,你别太大声,被人听见我就解释不清了。”骆亚有些害怕,他可不希望除了阎勒还有人知道他身上带着个虫神。
湿婆的声音也放低了些,又是充满戏谑的语气,“你就会被当成湿婆神的化身接受供奉,说不定还有童男童女献给你,要是有漂亮的小姑娘,说不定比你那个大小姐还要漂亮呢。”
“你别胡说!”骆亚有些生气。
“好好好,那我睡了,哈哈,你这小子好不坦率,不如我湿婆。”湿婆的声音渐渐隐去,又回到那枚隐隐闪烁红光的戒指里。
两人靠近金象邸之后,走路也小心了许多,毕竟不知道梵尼在不在,毕竟是八大护卫之一的迦楼罗,若非有湿婆相助,他们两个必定无处遁藏。沿着墙走去,路上倒是没遇到人,毕竟两人曾在这里呆了许久,这地很是熟悉,几点换岗,几点查岗倒是没有变化。
到了老医生的屋后面,却发现很多人围在这里,中间的空地上摆着一个大火盆,一个小孩子坐在中间,不停打着寒颤,老医生给小孩子喂着茶褐色的草药汁,周围坐着的正是梵尼,刹利,卡娇儿,等几个人,神色间也是有些焦急。
两人隐匿在房檐间,梵尼忧心于孩子的病倒也没有察觉,刹利和卡娇儿倒是没这本事。两人默默看着,阎勒却在骆亚的耳旁低声道:“他就是毗挪,梵尼的第三子。”
骆亚也是一惊,果然细细辨识,男孩的额头上有一枚蓝亮的印记,隐隐流动光华。看来毗湿奴已经藏了进去。
骆亚手中的红玉戒指微微发烫,火堆旁的小男孩也睁开眼睛,无神的眼睛望向这边,和骆亚对上了眼睛,却没有说话。
“终于醒了!终于醒了!”梵尼有些失态,抢一步抱起了毗挪。
“父亲,我刚刚好冷,感觉有人在耳边跟我说话,不过我们和解了,现在不冷了。”毗挪淡淡地说道。
“好孩子,现在没事了。”梵尼只当是他得了重感冒,发烧烧的糊涂了。
毗挪的眼睛又飘向骆亚,露出了一个微笑,这一眼让骆亚全身发麻,“他?”
红玉戒指里面的湿婆轻声道:“他们完全融合了。现在开始,他们有虫龄了。也就是你们所说的,一龄,冷魄萤火虫若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