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勒和骆亚在苍翠的林子里过了数月,每天抓虫捕猎,倒也尝到了不少美味,只是衣服在林子里风吹雨淋,鞋子在泥地里往来穿梭,早已凌乱的如同山中野人,加上湿婆附在戒指里,让周围的区域让这周围的虫子远远避开,不敢近前,两人打猎变得无比困难,不过睡觉休息却十分惬意自得,没有打扰。
像往常一样,两人坐在一棵高大的果树上,吃着果子,忽然骆亚的戒指微微一紧,苍老的声音飘然而出,居然带着一丝惊喜,“毗湿奴?”不知道是什么事,能让这活了几百年的老妖怪感觉惊喜,骆亚和阎勒都不禁戒备起来,总觉得并非好事。
果然,远处的林子像被割草机掠过一样,齐刷刷地倒了,一只巨大的盾甲种已经初见轮廓,黝黑的虫角如同雄鹿,漆黑的甲背闪烁光泽,虫足踏在地上,地面深陷,巨大的压迫力扑面而来,这就是成虫的威力么?
“去那边!”骆亚的戒指里,苍老的声音带着欣喜,似乎并不害怕这只突如其来的巨兽。
“这?我感觉很危险,还是,”骆亚有些担心,何必冒险去对抗一只十龄以上的成虫?
“他是我的老朋友,放心吧。我们叙叙旧,他知道我在这里了,才会过来。”苍老的声音从未如此愉快,阎勒和骆亚两人对了对眼神,阎勒微微点头,既然是他的朋友,去又何妨,若是敌人,以他们两人现在的实力,是绝对逃不掉的。与其躲躲藏藏还有被揪出来,不如大大方方地前去拜会。
两人向着巨大的黑甲独角仙走去,望着如同城墙般高大的盾甲种,骆亚不仅暗暗称奇,越发感叹这些虫族躯体的完美,黝黑的虫躯如同黑晶,在日光的照射下华贵异常,恐怖的虫齿规律地张合,如同巨大的齿刃,隐隐闪动寒芒。
“哈哈!果然是你!毗湿奴!过得如何?”苍老的声音在戒指中朗声问候,阎勒也暗暗称奇,心中暗想,必定是强大的虫皇附身于此,身形不再,却依然力量纯熟,绝非凡种。
骆亚抬头仰望,只见这巨大的黑晶独角仙缓慢地蜷缩虫足,降低身体,虫头微微扭动,露出了头上的一颗蓝色的印记,圆润华贵,骆亚心中暗惊,这不是苏利耶城的贵族习俗么?难道这背后有什么渊源?
只听得一个同样苍老的声音平静地说道:“湿婆?你怎么沦落至此?居然和梵天那叛徒一样,附在人身上?为他所用?”
只见这巨大的独角仙望向骆亚,如同黯晶的虫瞳死死凝视着骆亚,“他有什么能耐?值得你如此屈居?我看不出。”
“哈哈,这都是命运使然。我上一任宿主遭逢大难,无法结茧,让我居于其身,险些功亏一篑,幸好他路过,借着他的半条虫命,得以苟延残喘,你还见得到我,倒是我们的缘分未尽。”湿婆的语气间显然有些无奈,却也带着一丝侥幸之后的感激,只是从未透露给骆亚罢了,换种说法,骆亚可以说是湿婆的恩人。
“原来如此,梵天那叛徒如何?有他的消息么?”毗湿奴也舒了一口气,也是颇有些无奈。
“梵天自然还是躲在梵天都,他敢出来么?”湿婆的语气间满是怒气。
“哼!要是让我抓到他,我必生食其肉。”毗湿奴也是瞬间怒火中烧,言语间难以掩饰心中的巨怒。
“不过我找到了一个很重要的消息,我发现迦楼罗了。他在苏利耶城里做城主呢。”湿婆语气一转,平静叙述道。
“迦楼罗?他这个小鬼,我还是有点想他。当初若不是他,我也没法全身而退。”毗湿奴也在语气间颇有些感伤。
骆亚和阎勒不敢插话,只能听着,两大古神的对话让他们隐隐觉得,现在的梵天都似乎隐藏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我这个小宿主和他朋友,就是苏利耶城的人,在迦楼罗手下做事。”
“哦?小子,你倒是说说看,迦楼罗怎么样了?”巨大的虫头转向自己,头上隐隐闪动的巨大蓝色印记让他颇为震撼,如同一颗巨大的蓝玉,通透中涌动流华。
“呃,你问梵尼大人,他平时很忙,很少见到,不过他和他的女儿儿子,都在头上点了一颗蓝色的印记,感觉很特别。”
毗湿奴沉默良久,淡淡的道:“亏他还记得,我的庇佑之恩。”
旋即问道,“他的儿子,女儿如何?是否有本事继承他的衣钵?我把迦楼罗的名字给他的孩子,他的孩子能否担此重任?”
“这个?这,他的大儿子自然是刹利大人,误会了我们,不过面对湿婆大人的末世狂蝶和几只狂暴的残疾虫子只是抱着妹妹退后逃跑,恐怕不会让您满意的,他的小儿子刚刚六岁,又怎么可能有什么大的本事,刚刚点了印记,还未成年。”骆亚回忆起来,颇有些伤心,阎勒想到毗挪的印记还是自己去准备的材料,也不禁有些心酸,转念一想,随即豁然,我阎勒倒不曾欠过她们。
“小儿子?印记?这印记是如何制作的?可用到了虫瞳?”毗湿奴的声音忽然提高了几分。
阎勒接过话来,“我就参与了制作印记的工作,可以说,梵尼第三子的印记,是我做的。使用虫瞳墨粉,混以染料,让虫瞳粉凝结在一起,入肉生根,所有梵尼的家人贵族,都是靠这种办法勉强达到的虫瞳视觉,对自己达到了加强。”
“第三子?湿婆,不知道这人种好用么?”毗湿奴语气间有些微妙。
“哈哈,你也要换个人身?你可别后悔,这身体长得又慢,麻烦又多,能力又弱,优点么,就是灵活,可以混迹在人群中,接近梵天的机会更多。”
“那就足够了,我随着他第三子长大,在我的调教之下,能力自不必说,加上迦楼罗是城主,他儿子见到梵天的机会也大大增加,湿婆,别忘了我们的大仇和赌注。”毗湿奴的语气无比严肃,显然是在叙述极其重要的大事。
“这我自然是记得,我们梵天都见吧,不过现在,我得跟着我的小宿主四处历练一下,现在的他还是太弱了。”
“恩,我也不可能去送死,等叫毗挪的那个小鬼本事够了,我自然来找你。”
“一言为定。”湿婆也是语气严肃,看来他们对这复仇一事十分在意。
只见巨大的甲虫全身震颤,忽然在虫头处飘然而出一只飞虫,细细辨识,原来是一只萤火虫,尾部闪着蓝色,即使在明媚的白天,也无法遮掩这华贵的蓝芒,周身如同冰冷的蓝玉,隐隐冒着寒气,虫身上绕着一条条白色的痕迹,如同冰丝,颇有贵气。向着苏利耶城飞去。
它飞走后,巨大的黑晶甲虫失去了力量的源泉,瘫软在地,如同一滩烂肉,失去了知觉,昂首的巨大黑角也轰然落地,在地上砸出来一个深深的沟壑。
湿婆等毗湿奴走后,平淡地说道,“两位,既然都是留着我虫族的血统,我也不必隐瞒,我乃南部三大虫神之一的湿婆,原本是一只末世狂蝶,刚刚的是毗湿奴,原本是一只冷魄萤火虫,我们口中的梵天,是一只金节蜘蛛,我们虫族在尚未变异之前,已经历经亿年,早已有了无数前神先祖,历史悠久。到了人类出生的时候,我们不想与人争雄,倒也落得清静。只是天外陨铁忽然坠落,这陨铁中似乎含有特殊的能量,让我们虫族疯狂进化,短短数年间就成就了无数虫神,我们原本准备调养生息,试图在地下建立自己的世界,签订契约后,我们开始了掘地生涯,可梵天却不甘心,发动了战争。人们开始发现了虫族的异变,试图对我们赶尽杀绝,却不知,我们的能力在陨铁的干扰下得到了巨大的加强,人类节节败退,我们渐渐掌握了世界,很多曾经主张隐匿的虫神也都纷纷成为主宰,享受人类的香火和献祭,成为神明。直到五十年前,人们对我们的信仰早已名存实亡,没有供奉,没有献祭,以梵天为首的我们,和所有的古老虫神一起唤醒了地下埋藏的异虫虫卵,无数的巨虫破土而出,虫族开始横扫人类,我们将重回神位,得到供奉和崇拜。”湿婆顿了顿,“可是我们想错了。”
骆亚和阎勒张大了嘴巴,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先祖供奉神灵居然是屈于虫族的统治,更是没想到这次虫族的进攻只是为了宣扬他们的强大,想起无数死难的平民,心中无比难过。对于自己的力量,又多了一份警惕。原来,这才是神的本来面目么?
“梵天觉得神太多了,暗中借助人力除掉了无数的虫神,我们只以为这是人类中强大的个体,毕竟每个种族中都会有特异者。南部的八大守护者,其实每一个人的特殊力量都来自于虫心。所谓的人虫二族之战,不过是梵天他们几个古神的阴谋罢了。我们深陷其中,不明真相,直到梵天寄身人躯,装成人类的救世主,开始了对我们的反抗,我们才知道他真正的目的。他是在重写神话。表面上虫族对人类不停屠杀,其实目的只是寻找我们几个落难的古神,提高人类对我们的憎恨。我们不断在虫族虫躯中寄身逃避,只为了有一天能手刃梵天,以报他赶尽杀绝之仇。”
骆亚和阎勒两人都陷入了沉默,自己半虫半人,究竟改为了哪一方出力?所谓的神,慈悲怜悯,不过是精致掩饰下的异种屠杀,顺我者生,逆我者亡?骆亚抚摸着戒指,只觉得自己的肩上,担的担子太重,难道这一生必须要担起这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