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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家贼密诡谋

骆亚吃了焦香的虫肉后,阎勒熄灭了篝火,把两人的足迹清理干净,随即开始了赶路。很快就回到了之前的地洞口。

在夜色的掩盖下,感觉整个洞口都弥漫着冷冷的月辉,诡异又迷人。

这里这道地穴不仅仅是通向城内和城外的密洞,也是通向自己正常人身份的密洞。从这里出来,他就是变异的怪物,要靠着吃虫肉才能混迹在普通人中间。

而从这里进去,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杂兵,每天混吃混喝,跟着大小姐屁股后面献献殷勤。

这种身份真的很奇妙,他既喜欢这强大的力量,能让自己不受人欺负,却又不喜欢自己变异的躯体,要因此躲躲藏藏。

这就是他们半虫人的生活状态么?究竟还有多少人跟自己和阎勒一样?不得而知,只是隐隐地觉得,大家都是被这个世界遗弃的可怜人罢了。

通过幽幽的洞口,又回到了苏利耶城的宁静氛围中。平民的简易木房子一排排紧密相连,密集得如同河鱼的细鳞。人们在卑微中奋力挣扎,抵抗着饥饿和贫穷。透风的窗子里面鼾声大作,简易的生活朝朝暮暮,没有分别。骆亚面无表情地扫过这一栋栋低矮的房子,回想起了自己曾经欢乐的日子。

两人一路上没有交流,平静地回到了夜里的金象邸。

还是同样的寂静无人,清冷的月色撒向整洁的白砖,建筑金色的尖顶在月色中漫着月辉,挑檐的檐角挂着象牙修饰的铁骨风铃,红黑相间的瓦片精细地堆叠,沉沉的黑夜里弥漫着古朴的意境。

阎勒和骆亚道别,他要去加工一下虫瞳,制作一些特殊的颜料,赶制的是毗挪少爷的点印礼。

毗挪就是梵尼大人的第三子,马上到六岁了,作为贵族,正是需要点印记的年纪。

这印记是苏利耶城的象征,刹利和卡娇儿也都有。

梵尼的大儿子刹利在六岁的时候点了一颗砂印,形如朗日,色如天蓝,取自一只巨大的四龄蝗虫的虫瞳,颇为珍贵。这印记慢慢溶于身体后,变得微微发黑,闪烁光泽,昭示了刹利旺盛的精力,和霸道独裁的一面。虽然梵尼大人隐隐有些担心,却也并非坏事。身处乱世,能有霸气才能成霸业,当然作为城主,他是不会这么说的,暗地里还是很欣赏刹利的果断性格。

梵尼的大女儿卡娇儿也是在六岁的时候点上的砂印。梵尼大人十分怜惜,不想女儿为城与城之间的争斗所牵连,所以这颗砂印别出心裁,请老医生短短三笔,点出了一朵花瓣的形状,不仅没有失去古朴的砂印风格,反而让卡娇儿白嫩的脸上更添几分灵气,着实让梵尼喜欢得很。

所以这次,本来希望亲自去野外为儿子打一颗虫瞳来,却恰逢玛丽女王城的钢铁列车即将路过此地,很多准备工作都必须做好。梵天都城特地下达命令要求,不得不做,如此俗务缠身之际,只得将这个任务交给阎勒,想来想去,除了他,也没人能够完成。

正好阎勒借此,出外猎食,倒也不算苦差,于上于下都讲得通,阎勒也乐于答应。不过此事不许外泄,毕竟这虫瞳印记不是城主所取,传出去于理不合,也就瞒着骆亚,自己做了。

骆亚一个人也不忙着回去,在外面闲逛,感受着外面凉爽的夏夜之风,悠然自得,摸着自己久违的左臂皮肤,虫甲终于隐藏起来,长出了一口气。自己终于不再需要遮遮掩掩了,脱下了自己的护腕挂在了腰间,不自觉地哼起了曲子。

转过建筑,却忽然发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鬼鬼祟祟地到了一个士兵住所,左顾右盼之后,轻轻推门进去了。

“这不是那个死胖子?”骆亚回忆起了那个列车上抢自己衣服,接济站抢自己粥吃的混蛋胖子,他怎么在这儿?

好奇心强压住了怒火,全神贯注之下,脚步悄然无声,嗖的一声,窜上了房顶。脚踏在黑瓦上,轻微的喀嗒一声。仿佛一只鸟雀飞过树梢,落在了房檐上,并没有惹起他们的怀疑。

骆亚探头看下去,竟发现屋内的四个人无一例外地醒着,穿好衣服,正等着他们俩,两个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胖子满脸横肉,身上居然披着一件不太合身的土黄色的军服,显然是早有图谋,瘦子褐色的头发上戴了一顶帽子,一双细长的眼睛似乎跟几个士兵在悄悄做着眼神上的交流。

胖子先开了口,“哥几个!都知道这是一票大的,咱们从东都城逃到了南都城,又差点栽在麦田郡,为的是什么?”

看了看几个人,随即说道,“不就是为了点钱?为了能不再过这穷苦的日子?娶个媳妇,生个孩子,在这乱世求得勉强过活?”眼里勉强挤出几滴眼泪,装的样子颇有几分真诚。

其中是一个士兵也微微点头,其他三个却都心中有所顾虑,看了一眼瘦子,没有言语。胖子接着道,“这金象邸是梵尼这土财主的老巢。过几天就要举办他小儿子的点印礼,还有西都城来的使者驾着铁甲堡垒路过此地,现在必定是忙上加忙,很多事无暇顾及,正是我们的好机会!”胖子拿出了一张画像,上面画的正是卡娇儿。

“各为,把大小姐掳到手,大把大把的赎金就在眼前,我们收好钱,正好借着西来的铁甲堡垒逃往梵天都。那里可是南部的都城,是南郡最大的销金窟,更是冒险者的天堂,各位不会想错过吧?”

“哼,那可是钢铁堡垒,你有什么把握混上去?”瘦高的褐色头发终于发话了,几个人陷入沉默,显然这也是所有人的顾虑所在。

胖子微微一笑,拿出了块精致的蓝玉手印,“那你们看看这是什么?”

四个士兵脱口而出,“少爷的私印?”

“哼哼,”蓝玉在各位眼前一闪,又立刻收在了手里,“怎么,你们说我还有没有本事上这钢铁堡垒?就算不行,也还有苏利耶城的三辆货运列车和麦田郡的破车,都足够咱们离开!”

几个士兵面面相觑,瘦高的和褐色头发也压低了帽檐,默然不语,随即说道,“我们就再信你一次,要是还像上回一样,私自藏枪劫掠,害得我们险些暴露了身份。小心我们几个弄死你!”高个的瘦子语气颇为不悦,显然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

蹲在房檐上的骆亚却屏息凝视,自己发现了这等秘密,应当马上告诉大小姐,她身处危险之中?还是告诉阎勒,一起谋划计策?还是告诉刹利大人,有人暗中试图搞破坏?可是自己又如何解释自己得到的信息?总不能说自己夜里不在睡觉,翻身上房偷听到的吧?想来想去,竟然也没个主意,不禁有些沮丧,真想和阎勒一起商量一下,阎勒虽然疯疯癫癫,但是总比自己有办法,随即转身离开,想要去找阎勒。回到房间却发现阎勒不在,心中暗骂自己,“真是没用,你连个办法也想不出来!”却感觉左肩一沉,心脏的位置抽动了一下,一个声音在脑海中慵懒地回答,“怎么了?我可以帮你啊?”

“你是谁?”骆亚终于又听到了这个声音,这个熟悉又陌生的脑中回声。

“我?我是南方虫族三大主神之一的湿婆!你就是在上次的古林里遇到了我。那时候我在一只青虫身体里,不过它的寿命已尽,我散发虫香竟然什么也没引来,真是失望,正好看到你的身上有半截虫躯,随即钻了过来,姑且用你这小小的躯体让我慢慢修养。”这声音慵懒中透着沧桑,不知他活了多少年月。

骆亚在深深的震惊中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感觉自己的眼前蒙上了一层厚厚的虫膜,身体也不受自己控制了。“这身体有些奇怪啊?你是什么种?”

“我是人!”骆亚没法发声,只能用意识和湿婆交流。

“人?哈哈哈哈!”湿婆的笑声有些瘆人,凄厉中带着一丝苍凉。

“你笑什么?”骆亚竭力控制自己的身体,却总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任由这另一个意识操纵自己,无法反抗。

“我叹自己命苦,居然投在了你这个废物人种身上,哪怕是一只盾甲种,我也能让它干掉梵天,偏偏是你这废物,你到我那里去干吗?”湿婆攥紧拳头,使劲张了张双臂,“没有虫刃?没有虫翅?还真是废物!”

“嫌我废物你就滚啊!”骆亚来了脾气,变了虫身有什么好处?索性破罐破摔,怕他有什么用?反正也打不过他。

“放肆!你信不信我,”随即骆亚全身一颤,突然又恢复了自己身体的主导,只是左臂不太听话,看来这湿婆还没有达到完全控制自己的本事,刚刚生气过度,这声音一下子就缩回了自己的意识里。

骆亚站起身,握着自己的左手,“你再嚣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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