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四毕业前夕,系里组织吃“散伙饭”,热闹非凡,那天有好多人都喝醉了,不知道是因为离别的伤感还是对大学时代的不舍。沐沐他们宿舍参加完系里的聚会,几个人又摇摇晃晃的去了经常光顾的火锅店,可爱的老板娘特意给她们留了包间。她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酒,也没有担心自己喝醉了该怎么回去,可是这也许是她们最后一次聚在一起开怀畅饮,就算喝醉又有什么关系。估计是喝糊涂了,林晓没有看见闻静不停打着的眼色,又大着舌头对沐沐说:“沐沐啊,我真替你不值,乔阳那小子真不是东西,我早就说过,越是他这种寒门出身的男人就越是世故薄情,你偏偏不肯听我的,才吃了这样的大亏,现在人家甩了你傻了吧。”
沐沐眨巴了一下眼睛,嘻嘻地笑,“我吃了什么亏?谁拿枪逼着我了,我自己选择的路我能怪谁?况且我愿意傻,他愿意走,谁也不欠谁的……即使他走了,我那几年的快乐也不可能喂了狗。”
她说着说着又开始感伤,多事的林晓,讨厌的林晓,然而她毕竟也是关心自己的人,她借着酒意一把抱着林晓的肩头就哭了,“林晓,以后没你让我心烦了,也没人给我说教了,我也会不习惯的……”诺诺这时也忍不住了“你别招我哭啊,我可不想以后想起来满是伤心,说点开心的事嘛,就好比我,我以后就跟着我家师兄发达了。”她虽说的满不在乎,是还是红了眼眶。几个人东倒西歪的坐着,沐沐倚在闻静的肩头,眼泪打湿了闻静的衣服。闻静已经在J市的那家企业正式上班,曾经许诺和闻静永远不分开答应留在J市的林杰最终没有拗过家里的安排乖乖的回到了他父母所在的城市,在家人的安排下进了一个炙手可热的政府部门。闻静是为了他才选择去那个人生地不熟的J市的,他却失信于闻静。沐沐为闻静感到不甘和愤怒,她怎么也不能理解,闻静是那么无可挑剔的女孩儿,能跟她在一起不知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福分,为什么林杰会如此不知珍惜,他的父母为什么要反对?几个人不知道喝到什么时候,也不知是怎么回的宿舍。沐沐最后的记忆是四个人相拥,泪水打湿了双眼。
天亮了,从此各奔前程。
说来也是奇怪,沐沐本来想进中联的初衷就是为了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但是现在乔阳走了,进中联实习的机会却留下了。不知道该觉得讽刺还是庆幸。不过抛去别的不说,就中联的环境,设施,待遇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沐沐的这次中选不能不说是一个令人羡慕的意外。
跟她一起进入中联实习的一共是他们十二个人。那天他们几个进入中联后第一件事便是岗前培训,光培训就进行了三天。其实也不过是企业文化,遵守纪律,社会不比学校等等。到了第四天便分组,他们实习生都是要先轮岗,等到几个部门轮完后在进行分配,进入合适的部门工作。而沐沐轮岗的第一个部门便是销售部,而和她分到一组的便是她的死对头,王嫣,别看名字特像个温柔贤良的女生,其实恰恰相反。从进入中联见到她的第一面,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不是她的菜。沐沐本来就不喜欢那种特别较真,自命清高的人,而很不幸的是王嫣就是这类人的典型。不过看得出来王嫣也并不怎么喜欢自己。然而冤家路窄,两人偏偏分到了一组。沐沐天生随性散漫,胸无大志,她希望所有人都跟她一样得过且过,至少可以减轻心里的负罪感。而王嫣偏偏是那种勤奋上进的女生。就像现在,同样是在中联的销售部实习,她却强迫症般的争强好胜,什么都要求完美,遇到不懂的问题总是追在资深的同事身后请教。明明现在是中午休息的时间,她却一刻不得闲,还在那儿看企业文化,公司简介。
沐沐初入职场,面对的又是这样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生,难免心情烦躁,几乎每天都跟闻静煲电话粥,把一肚子的苦水倒给她心里才舒服一点。闻静在那边也算稳定,只是还是每周做两个小时的火车去林杰那儿,风雨不改。有时沐沐心疼闻静,难免会问,“你这火车究竟要坐到什么时候?大学四年还不够,现在上班了还是这样。”闻静只是笑笑,“也许到我坐不动的那天吧,有什么办法,他家父母在那儿坐镇,他又不敢出来,那我只好去见他了。”不过从闻静的声音中她还是能判断出她是幸福的,只要闻静幸福,沐沐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销售部的总监叫周骏,看上去四十岁出头,瘦高个,看人时前一秒还笑容满面,后一秒便不动声色的板起脸来,沐沐面对这样的领导不得不小心翼翼。刚来销售部第一天周骏便组织了一个饭局,美其名曰欢迎实习生。他翘着二郎腿拿着菜单飞快的点了几道热菜,几道凉菜。最后点了8瓶白酒。
周骏一脸严肃的看着一桌子的人,亦或老人,亦或像沐沐这样的新人,“我们这儿只有销售精英,没有男生女生。做销售,喝酒是最起码的素质。“沐沐虽说酒量不错,但白酒却从没碰过,她心里发紧,恨不得临阵脱逃。菜上齐后,服务员给大家倒酒,轮到王嫣的时候,她捂着酒杯,“我不会喝酒。”周骏面无表情的看向她,“是不会还是不能?”王嫣踌躇了一会儿,眼神朝周骏看过去,并没有一丝胆怯,“不会,也不能。而且我认为我的工作能力与喝不喝酒并没有什么联系。”周骏似笑非笑的摸着下巴看着王嫣,在沐沐看来这个笑容简直令人毛骨悚然。所以当服务员端着酒瓶走到沐沐面前时,她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一个多余的动作都没做,眼睁睁看着酒杯被斟满。周骏似乎很满意,“这丫头叫什么,看来酒量不错啊。”沐沐只是苦笑。
一场寒暄下来,周骏开始敬酒,沐沐哪敢怠慢,忙不迭的站起身,双手举起酒杯,咬了咬牙,“我没喝过白酒,就让我一口吞了吧,我敬领导一杯。”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她已经“咕咚”将酒全部咽下去,辣的一张笑脸通红,眼泪差点流下来了。周骏带头鼓掌,立刻掌声一片。连称这个小姑娘有意思。只是刻意的忽略了与王嫣敬酒,沐沐看着王嫣木然的坐在那儿,仿佛没有察觉到周骏的可以忽视。
她一度以为自己会醉,没想到跑到外面被冷风吹了一下,打了个激灵,神志又慢慢清晰起来,她想,职场真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