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一道道闪电划破漆黑的天空,雷声隆隆。
狂风大作,大雨倾盆而下,冲刷着一切。
这是一段两边长满杂草的山路,山路上横躺着一道人影,包裹着碎石的污流不断冲刷着他的身体。
这时,他的手指突然动了下。雷光闪烁,把他的身形照亮,此时的他衣衫褴褛,一身黑色的衣服多处破损,大大小小的破口处像是被刀割烂的一样,里面露出的是已经沾满了污渍的白色衬衫。
他缓缓睁开眼,艰难的爬了起来,双脚弯曲并在不停的颤抖着,弓着的身子使他看起来十分可怜。
闪电仍在不停地撕裂着天空,远处高地上立着的大树的枝丫的影子清晰的投射在了这身影的疲倦的面孔上。
这是张年轻的面孔,二十五岁上下,一头黑发及颈过额,此时完全被雨水打湿,耷拉在他的头上。
“我……我还不能倒下,我要走,逃走……”他用嘶哑的声音激励着他自己,或者说是强迫着他自己。
终于他迈动沉重的双腿一步一步的沿着泥泞的山路走着。好在,他在半山腰处发现了一户普通人家,在门前敲了半响,身材佝偻的两位老人出现了并将他扶进了屋。
之后,他便不记得了。
等他迷迷糊糊忍着浑身的剧痛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晌午过了。
这时他已经到山下的一座小镇了。而他现在正在一家旅店的客房里。
暴雨过后的晌午后的阳光从窗扉射进来,他刚艰难的起床坐在床沿上用手敲打着脑袋,似乎在回想什么。
许久,他叹了口气。也终归没有思绪大通的反应发生在他的身上。
慢吞吞的,摇摇晃晃的,他来到了窗前。轻轻的推开了这二楼房间的窗,享受着这莫名的自以为片刻的宁静。
微风轻轻拂过,带给他一丝凉意。今天的太阳很温和,在夏天,这样的天气是很少见的,他微微的闭上眼,年轻疲惫的面庞上出现了一起笑容,这笑容看起来多少有些僵硬,像是有一个人应硬生生把他的脸捏成笑脸一样。
微风中夹杂着泥土的味道,这是他童年时期经常闻得到的味道,啊!多么怀念!
突然,感觉肚子饿了,真的很饿,他想自己也许好多天没有吃饭了,肚子里仿佛又成千上万只急于求食的恶鬼在叫喊。
于是,慢慢虚掩上了窗户,向房门外的楼下走去。路过床位时,他顿了顿,因为他看见了他那套已经换了下来的破烂的西装正杂乱的放在靠近床头的地上的大木盆里。他微微的皱了皱眉。扶着额头,穿过房门之后一个转角,又继续往楼下走了。
楼梯声咚咚的响起,显得沉闷而笨重。
一楼是饭店,七八张木质桌子规矩的摆在这有足够空间的厅堂里。几乎每张桌子都有着人在品尝着他们中午应该享用的丰盛的午餐。客人们都围着一张足够容下七八个人的桌子对着丰盛的菜肴谈天说地。
他听见有在坐满了人的一方桌子上有人正在高谈阔论,有不少人赶过去围观,引得它桌的客人都侧耳倾听。他感到好奇,眉毛一挑,他也缓步过去想仔细听个明白。
“听说啊,”说话的那个大胡子人眉色飞扬,“应该是在昨天,后面那座山上死了两个人!都还是两个老呐!”说着他又皱着眉头,哀怜的叹了气,“听说两个老人生性善良,生前有没有惹过人,没什么仇家,可怎么就有人丧心病狂下得去手呢?!没天良啊!”大胡子摇着大大脑袋。
这不听没什么,一听就把这个年轻人吓得六神无主。原本略显苍白的脸顿时变成了猪肝色,嘴唇白的一点血色都没了。他的双眼瞪得非比寻常的大,像是要凸出来似的,瞳孔皱缩,仿佛灵魂立刻要出窍的模样。
“是他……是他们!他们还要来杀我!”
他们……还要来!还要来……”
断断续续的颤抖的声音从他剧烈抖动的双唇冒出来。
他此时仿佛感觉到了灵魂像是被撕裂了的痛苦,整个人慢慢的蹲下,倒下并蜷缩成一团。他双眼紧紧的闭着,能看到他眼角的青筋,嘴里是不是发出虽小但显得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有不少人被他的叫声引过来了,看见他的情况都被吓了一跳,都叽叽咕咕不停地议论着。
“喂!小伙子,你没事儿吧?”还是那个大胡子,他仔细盯着那年轻人的面孔用粗粗的嗓子说道,声音显得有些急切,“中邪了还是咋的?你这样躺在地上?”
但年轻人还是嘴里不停地嘀咕、叫喊着着,似乎仍然没有好转。
“他们?哪个啊?”大胡子中年人还是有耐心的问,他皱着眉头,却有时紧时松,想要问出点什么。
可是这个身体状况差到极点的年轻人没一会儿就晕过去了。
大胡子摸了摸下巴,眼珠滴溜溜地转了数圈,便阔步往饭店前台走去。
“喂!伙计,”大胡子沙哑的声音低声地招呼着柜前的小二,“那个年轻人是怎么回事儿啊?我看他脸上还有伤哩!”
“这位贵客,我给你说啊,那位客人非常奇怪,今天早上天还没亮他就咚咚的敲打我们店门,含糊不清地说要住店,”正在柜台忙活的伙计听见有人叫他便连忙应声,又听见大胡子问的是那个年轻人,他便伸长脖子,用手遮嘴支支吾吾的说话了,时不时向昏迷的年轻人瞟两眼,“那时候他样子可吓人了,一身都是伤,衣服都破烂了。不过我们掌柜的见他穿着名贵的服装,猜测他定是大户人家,达官贵人我们可怠慢不得,便就让我哥几个把他扶了进来好生照料……”
“山子!在干嘛呢!赶快过来啊!”这是突然传来叫喊,几个店伙计正往昏迷的年轻人慌忙的走去,边走边喊柜前正在和大胡子说话的伙计。
这正在悄悄和大胡子说话的伙计听见了招呼便连忙应声,慌忙的与大胡子告辞就屁颠屁颠的跑开了。
大胡子站在原地若有所思,一会儿的时间,他再瞟了那成堆的人群便出了店门,右拐后径直的沿着街道走了。
此刻年轻人被几个店伙计蹑手蹑脚的抬回了自己的房间,并被安置在舒适的床上。
“真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会不会是中邪了?”刚才与大胡子说话的山子重重的吐了口气。
“嘘,别乱说话!谁知道是怎么回事呢!让别人听见就不好了!”先前叫山子帮忙的伙计眉头扭曲,低声喝道。
“虎子?咱们下去了吧。”这位慎重的伙计又向那正在整理床铺的小伙计招了招手。
三个勤劳的伙计又轻手轻脚的下楼忙活去了。
“小李啊,我看这事儿有些蹊跷,”一个身穿大衣的看上去五十多岁的人正坐在木凳上吐着烟对着一个双肘放桌上、手撑着下巴的身穿警服的中年人说道,“我看还是慢慢来吧,案子不急着破,有充分证据才行。再说那……”
“嗯,我知道了老张,”那中年人抬了抬头,松了口气,“您毕竟是咱马山镇警局的老把子人了,虽然退休了可当年破的案子都是我们后辈应该引以为豪,作为榜样的,您的建议当然听!那我还得麻烦您去细细打听下情况,您老是过来人,肯定驾轻就熟!”中年人笑着起身对着面前留着大胡子的人鞠了一躬。
“哈哈哈,小李啊,别那么客气哈,忙当然得帮,义不容辞啊!”沙哑的笑声响起,大胡子站了起来,看见对面一只手伸来,他也是迅速的伸出了右手。
两只手友好的紧紧握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