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尼看着苏南粤上楼的背影,表情越发凝重,选择拿起画笔重新开始画画,训练班也是她自己愿意去的,明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他开始思索到底是哪里出了错。难道大好年华真的要带她去看心理医生吗,在没有意识的情况下被人深度催眠,洞悉自己的一切,毫无防备的把内心的伤痛重新被人翻阅。不,不,刚开始她那么严重都没有带她去,现在也不能去。
他记得刚开始要带她去看心理医生时询问过她自己的意见,当时她甚至是绝望的,一双大眼睛里写满了恐惧,哭着求他们不去看心理医生。那一幕在他心里久久不能抹去,他看到那是属于一个孩子的懦弱,如果他们强行带她去,她根本没办法抵抗,但是那样做可能会把她逼上绝路。最终,他们心软,宁愿花费很长时间慢慢劝导她融化她也不强迫她。
在墙上的挂钟敲第九下的时候苏正荷终于回来了。
“hi,等久了吧”苏正荷自己也想不通明明自己那么强势的一个人为什么遇见他之后所有的飞扬跋扈都不见了,所有小心思都那么明显,偶尔甚至会脸红,感觉好像回到二十岁那年,自己像个小女生一样,各种情绪自然而然的流露出来。
康尼情不自禁的露出微笑:“等你,是我最擅长做的事。”
苏正荷也笑:“是不是南粤回来了,我刚换鞋的时候看到她的鞋子了。”
康尼收起脸上的笑容对她说道“嗯,是南粤回来了,不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苏正荷放下手中的包,边扎头发边问他:“怎么了,该不会是你俩吵架了吧?”
“呵呵,那到不至于。”康尼把下午的事讲给她听,不过话还没说几句苏南粤就跑下楼来。
“是姑姑回来了吗”
“嗯,南粤,你想跟我说什么。”苏正荷表面一脸宁静,内心实则波澜起伏。
“姑姑,过去这半年我只想到哥哥的死我是多么痛心,却忘记了我们以前有多么快乐,我今天看着窗外突然就想到了以前,咖啡馆,自由大街,美术馆,那都是我们常去的地方,我就想有没有可能,他会在那里等我,他根本就舍不得让我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生活的。也或许,姑姑,现在我眼前的这一切都是错觉,哥哥没有死,康尼不存在,你也还在肯尼亚,我肯定...”
“啪”一声,苏正荷狠狠地打在苏南粤的脸上,“苏南粤,刚回来那段时间你不说话封闭自己,你伤心难过,好,我不分昼夜的陪着你,安抚你,把你的好朋友找来一起照顾你,好不容易等到你渐渐好起来,把你送进训练班重新开始生活,为了你我他妈试过了那么多方法,甚至把我的婚礼无限期延后,可是今晚你又给我来这么一出,行,苏南粤你可真行啊,你割舍不了过去,忘不掉你哥对你的好,那我呢,你姑呢?你姑我就活该为你做这么多都不被你放在眼里吗,你伤心难过,难道我就不伤心不难过了吗,他是你哥,那也是我侄子!可是我连伤心的时间都没有,因为我得照顾你!我告诉你现在你要得了什么迫害妄想症我也不给你治疗,你想怎样就怎样,明天我就给你买机票回去找你哥啊,找到了记得打电话告诉我一声。”
苏南粤睁着茫然的大眼睛呆呆的坐在地上,好像对刚才的事情完全记不起来的样子,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思维涣散的忘了她刚才说了什么姑姑说了什么,也忘了姑姑为什么打她。
康尼走到苏南粤身边扶起她,送她回到房间之后去厨房拿了第二杯加了安眠药的牛奶,没有办法,他实在害怕苏南粤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
“她睡下了?”
“嗯,已经睡着,今天给她吃了两次安眠药,明天醒来身体一定会不舒服。”
“我不该打她的。”苏正荷跌坐在沙发上两手抓着自己的头发懊悔的说道。
康尼拍拍她的肩膀,并没有说什么,很显然他也不赞成苏正荷刚才的做法。
“康尼,你不知道刚才我有多崩溃,我以为她已经...已经好了,我...”苏正荷说不下去了,无声的泪流变成嚎啕大哭。
康尼紧紧拥住她,明白她的心痛,“不要自责了,该做的你都做了。等明天吧,跟她好好谈谈,听了你的那番话她应该清醒了不少。”
再坚强的人也会有泪流满面的时候。苏正荷心紧紧揪成一团,最近发生了那么多事,她恨自己这段时间忽略了她,更恨自己控制不住打了她。
“她回来的时候心情很不好,去房间待了会儿之后突然跑出来要我给她订机票,然后给我讲做出的种种假设。我在想她给我说那些话之前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或者发什么了什么?你有她那个朋友的电话,可以问一问。”
苏正荷听到康尼的分析立马跑下楼去拿手机,拨电话给方笙。
“喂,方笙吗?这么晚打扰你不好意思啊,关于南粤我有点事想问问你。”
“嗯,姑姑,你问吧。”
“今天南粤为什么请假了,这段时间她一直不开心吗,在学校发什么了什么事吗?”
“南粤为什么请假我也不太清楚,这段时间没有不开心,她画画挺上心的,估计没时间想东想西的。哦,对了,今天中午的时候南粤的奶奶给她打了个电话,不知道她们说了什么,南粤挂了电话之后就哭起来了,然后就去请假了。怎么了姑姑,南粤怎么了?”
“奥,没什么,只是她突然回家,我怕她遇到什么事了不告诉我就打电话问问你。好了,现在没什么事了,你早点休息吧。”
康尼走下楼梯看到苏正荷挂了电话在客厅来回踱步,便知道事情有了头绪。于是迎上苏正荷的目光,她说道:“是我妈,不知道她跟南粤说了什么会让她情绪那么失控,我不知道该怎样问她,关于南粤,关于苏家的事,母亲不会告诉我的。”
康尼点点头表示理解,关于苏家的事,苏正荷以前就把知道的大概都告诉了他。在苏正荷的叙述里他也了解到这个家庭的复杂,而她的母亲选择不告诉她自然有她自是想保护她唯一的女儿,在这一点上康尼虽然也赞成,但是他知道秘密总有瞒不住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