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啵！”
空地上，一个面相粗犷的男子懒散地挑动着快要熄灭的火堆，无比困倦的打了个哈欠，见到探查情况的同伴归来并摇了摇头后，一把丢掉手中被余火引着的枯木枝条，嘴中骂骂咧咧道：“草.他.娘的，团长是不是疯了，怎么接了这么一个活。”
同伴倒是没太多不满，瞥了一眼粗狂男子，拿出干粮袋，撕下一块肉干，在嘴里嚼着，说道：“这活咋了？每天就只在这一片地方转悠几圈，没什么危险，还有钱拿。估计换做其他佣兵团的人，羡慕还来不及。”
“羡慕个.球。”粗犷男子有些愤然，一拳捶在地上，“老子加入佣兵团是冲着冒险来的，而不是来这里当巡逻兵的。那样的话，老子参军多好。等着吧，等到我晋升为银牌佣兵……”
同伴翻了个白眼，打断了粗犷男子的话，说：“你还是先晋升到铜牌再说吧。对了，你要是不说我还忘了。你可能不相信，这个任务搁在一年以前，可是非银牌佣兵不能接的。只不过，一年过去，别说找人了，鸟毛都没见一个。团里面一共就那几个银牌，总不能一直守着一个虚无缥缈的任务吧。所以，接受任务的门槛才会一降再降。但你要知道，门槛虽然降了，这个任务的奖金以及积分值却是没有改变过……万一幸运女神眷顾你我，光是那么一大笔子奖金，就能让你我后半辈子无忧了。所以说……”
“所以说，两位是佣兵喽。”
“恩，这还用说……谁！？”
粗犷男子的同伴刚要点头，感觉到不对的他猛然惊喝，一撩衣摆，便是要摸向腰间的匕首。那道声音再次响起，说出的话语，却是让他的手僵在半空中。
“别动，你若再动一下，我可不敢保证你同伴的命还在。”
一柄短刀，不知何时，架在了粗犷男子的脖子上。在那道声音落下后，短刀微微下压，粗犷男子脖颈处的皮肤当即裂开一道血线，藉此可见短刀的主人所言非虚。
崔广神色阴晴不定，犹豫片刻，最终放下了伸向腰间的手。对于一个无声无息间便接近他们，成功劫持吕觉为人质的神秘存在。即便他拿出匕首，也不见得能救下吕觉，反而有可能会将其激怒。
得不偿失。
粗犷男子心下大骇，脖间传出的凉意让他全身都有些发僵。似乎感觉到了他的异常，神秘人物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放轻松，我又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只是问你们几个问题而已。问完就走，绝不为难你们。”
粗犷男子苦笑，被刀架在脖子上还能轻松，那得有多大的心呐。况且，距离神秘人物较近的他，鼻尖总能闻到一股浓郁地血腥味道。虽然男子刚入佣兵团不久，却也知道，会有这种味道，则是因为杀戮的生灵太多，血气残留在身上所致。
这样的还不算是穷凶极恶，那他就是乖宝宝了。
当然，这种话也只能在内心腹诽一下，万不敢说出。况且，现在的他，连说话的“权利”都没有。
“你要问什么？只要我知道，必定知无不言。”崔广死死盯着那个站在吕觉身后的神秘人，借着余火的光辉，眼睛里大致勾勒出一道身影来。
那人身高约五尺六寸，换成帝国如今的新尺寸，便是一米八左右。从声音来看，此人年岁并不大。尤其是，当看到他那比成年人白净光滑不少的手背，崔广当即判断出，此人的年龄绝对不超过三十。
神秘人顿了顿，说道：“今年是哪一年？”
“恩？”崔广愣住，这是什么问题？此人……是从深山里走出来的么。
“我在问你话，你不是说知无不言吗？还是在骗我。”那人的短刀再次压了压，感觉到疼痛袭来的吕觉又惊又怒，却不敢有所动作。只得狠狠瞪着崔广，示意他赶紧回答。
“帝国新历宣武元年。”
“新历，宣武元年？”那人似乎愣了一下，片刻后咳嗽一声，道：“旧历呢？”
“旧历……八百一十三年。”这一次崔广回答的很快。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好在新旧历交替才不过一年，否则若是再算上一段时间，恐怕吕觉又得遭罪。
“过去一年了么？”神秘人嘀咕了一声，他的声音很小，但崔广与吕觉还是听到了。吕觉倒是没什么反应，如今的他，脑子里全是如何脱身的法子，自然装不下其他。
崔广却是一怔，下一刻，灵光一闪，一个荒唐无比的念头在脑海中轰然炸开。强行稳住内心的异样，崔广不动声色，似乎在等那人问出第二个问题。若是如他想象那样，那个问题必定会涉及到一年前的那件辛密。
果不其然，神秘人道：“一年之前，这里，天衍山脉，曾发生过一场战斗。最终结果如何，你知道么？”
能问出这个问题，且在此时出现在天衍山脉的，神秘人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从次生空间中出来的石尧。
只是石尧没有想到的是，他在那个地方呆了那么久，这里才过了一年。
走出山洞后，迎接他的，是一片比山洞明亮不少的世界，只不过，那个世界同样昏红一片，犹如被一块染血的幕布遮盖了天地。
再之后，各式各样的奇异生物轮番上阵，与石尧进行厮杀。“死亡”的次数渐渐也记不清楚了，时间在那个没有白天黑夜之分的地方更是没有意义。支撑他走到现在，走出那个地方的唯一原因，便是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个人的一句话。
他说：“杀光这里的所有生灵，就能离开。”
于是石尧便杀光了那里的所有生灵。
再一次回到天衍山脉，他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而，就在这时，石尧听到了崔广与吕觉两人的对话，想要上前询问一些事情。但或许是在那个地方呆了太久的缘故，使得他的方式偏激了太多。
才有了面前这一幕的发生。
“一年前那场战争，最终以人族胜出，但也因此折损了很多士兵。不过，这天衍山脉内的高阶妖族也在那一战之后，锐减到了一个极低的数字……关于那场战争的始末，不管你信或不信，我也知之甚少，据说是帝国方面下了封口令……”
听了崔广的叙述后，石尧陷入沉默。这与他知道的，相差太多。起码，在他昏迷之前，并没有什么帝国军队介入。他没法判断崔广所说的是否真实，但却知道，这已经是极限，他又不能真的因为得不到消息，而杀掉一个陌不相识的人。
从那个地方出来后，他内心仍旧残留着厮杀因子，或者说那已经快要成为了一种渴望。但，他的人性还在。
“谢谢。还有，抱歉。”
说完后，石尧收回短刀，便要准备抽身离去。
“等等。”崔广不顾吕觉惊疑的目光，叫住了石尧。石尧回头，神色疑惑，悄然握紧了手中的刀。
崔广从已经燃尽的火堆中取出一块炭条，抽出匕首割下一片布帛，在上面奋笔疾书一阵，几步上前，递给石尧，微笑道：“你去这个地方，找这里的团长，就说是崔广让你去的。关于当年一战，他肯能会知道得多一些。”
石尧点头接过，未置可否，转身离去。
望着石尧逐渐远去的背影，崔广目光深邃，里面诸多光芒闪烁，最终消失不见。取出一瓶疗伤药，扔给粗犷大汉。处理好伤口后的吕觉抹掉额头渗出的冷汗，不解道：“你到底在做什么？还有，你给他的地址，不是我们佣兵团的地址吗？”
“积一些善缘。”崔广笑了笑，说道。
积善缘，换钱缘。
在他前胸的衣衫内，静静躺着一张精致画像，那画像上所画的人物，正是石尧。
众里寻“他”千百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