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这是个陌生而又怪异的词,当席天成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便更加显得它的沉重,程辉握着刀叉的手停在盘子中,低头看着眼前的食物,瞬间似乎连味蕾都失去了它的知觉,良久,抬起头来看向一旁的席天成,浅笑了下开口说道:“既然央央肚子里的babby也流淌着一份和我一样的血液,我当然得要更加关心才是。”
他笑意的眼角挑衅的看着自己,席天成心口顿了下,第一次被堵得哑口无言,这种感觉令他很不爽,可是却又无从发作,他知道,眼前的这个大男孩如今已经不复从前了。
是夜,席天成从浴室里走出来的时候正看见站在窗前的江未央,她背对着自己,墨色的长发披散在身后,随着夜风的吹起打着层层的波浪,他站在浴室门口,竟有一刻的心慌,仿佛那个女人会突然在自己眼前终身一跃,跳进那黑暗的世界里。
“为什么要站在这里?”他从身后轻轻走来,双手环抱在她的腰间,在她耳边低声问道。
“我在想,当世界沉入在黑夜里,它的模样到底是什么样子。”
环抱在她腰间的手微微收紧,他在她耳边微微不满的开口道:“你不是哲学家。”
“为什么要请程辉来?”江未央终究还是沉不住气的开口问道,她很讨厌今晚的方式。
“当然是为了让你们姐弟聚一聚,何况我们结婚后也一直没有请过他。”
她听着席天成的这番自圆其说的解释,嘴角无奈的扯了扯,挣开腰间的那双手,转身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开口问道:“你在害怕什么?“
“那么你又在害怕什么呢?害怕我会加害他?还是更害怕我会伤害他?”
“伤害?”她自嘲的一笑,“其实我们何尝不是在自我伤害,又何来惧怕。”
那晚,他看着江未央的自我嘲笑,那种笑容渗入骨髓,他站在她面前,竟不知道要以何种方式来解决,就像你明知道前方是深渊,可是你还是不自觉的伸出脚一样。
再见魏雪,江未央没想到她会主动找上自己,甚至找到了海边小屋,她推门出来的时候,魏雪也推开车门走了出来,站在车门边看向自己,然后浅浅一笑说道:“能谈一谈吗?”
那天,她们彼此坐在海边,听着海浪的声音,看着潮水一波又一波的席卷而来,她们曾经亲密无间,是彼此肩膀的依靠,可是现在,她们陌生的连对方的名字喊出口都觉得万分的生硬。
“席天成知道你来吗?”江未央伸手轻轻握着手边的沙开口问道。
“不知道,知道了也就不会让我来了。”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诚实了?”江未央听闻冷笑一声。
魏雪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江未央,她依然一脸平静的看向远处,说出口的话还是那般漠然,她朝着江未央回以一笑开口说道:“因为我觉得对席天成这件事,我没必要对你隐瞒什么,你迟早会知道的。”
“照片拍得角度不错,挺男才女貌的,至少比你寄给我的那些他与谢玉慧的照片要好看的多。”
“为什么想到是我寄的?”她不否认,竟也平静的开口问道。
“那天,我独自一人也是坐在这里,拿了那包裹又看了一遍,上面只写了我的名字和住址,我在想,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会寄给我这些照片呢?若不是在监狱里见过谢玉慧,和她聊了之后,我想,我也会怀疑是她,难道是伍思琦?可是当我看着那些字迹,突然就想起,曾经有一个人一心想要学习楷体,你说,她当时在考虑怎么寄的时候,怎么就偏偏把这件事给忘记了呢?”
魏雪定定的坐在原地,江未央偏头问自己的时候,她的心脏竟微微的慌张,沉甸甸的压在一起,她努力压制着这种感觉,好久开口说道:“我喜欢上了席天成,你退出吧!”
魏雪的这句话飘进耳朵里的时候,江未央还是坐在那里看着远处的海浪,没有太多的惊讶,也没有怒不可揭,只是嘴角上扬的笑了笑说道:“若不是还念在当年的那份情,我现在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给你一巴掌。”她说完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沙子转身离开。
“江未央,我不会放弃的!”
“随你啊。”
她依然坚定不移的迈着脚步,笑着的时候眼泪就落了下来,随着海风打湿在耳边的秀发上,这次她不会再回头。
这天,席天成一夜未归,而她也一夜未问,席悦推门探着一颗脑袋进来的时候,江未央正坐在床上看着育儿大全。
“可以进来吗?”
“当然啊。”她笑着朝席悦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席悦爬上床坐在江未央旁边,犹豫了下打着手语问道:“你们吵架了?”
她淡笑着摇了摇头:“当然没有。”
“可是为什么我感觉你们变了?变得不像以前那么亲密了?”
江未央蹙着眉头想了想回答道:“因为婚姻会使人成长。”
“哦,那婚姻真是糟糕。”席悦嘟着嘴认真的点了点头,突然展颜笑道:“明天陪我去逛街吧?”
“你不是不喜欢去人多密集的地方吗?”
“因为我想买一件礼物。”
“礼物?送给徐岩的?”
席悦摇了摇头笑道:“是送给你老公的,下个星期四是他的生日,可是每年他都不记得。”
生日?江未央突然有些内疚起来,自己居然从来没有关心过席天成的生日,在这一点上,自己是不是太有些失责了。
翌日,江未央便和席悦一起去了市中心的购物广场,两人选好礼物出来的时候,江未央竟看见了江秀珠,她神色匆匆的越过马路朝着对面的咖啡馆走去,江未央牵着席悦的手愣在原地,江秀珠怎么会出来?她这么急着是要去见谁?
“席悦,你站在这里等我,我有点事去办,一会就回来。”
席悦一听,紧紧牵着江未央的手,摇了摇头。
“你放心,五分钟时间,我一定会回来好不好?”
席悦紧紧皱着眉头,好久才答应的点了点头。
“你一定要站在这里等我,哪都不能离开。”
安顿好了席悦,江未央才急急忙忙越过马路朝着江秀珠走进的那家咖啡店走去,推开门里面的服务生走来问道:“请问小姐几位?”
江未央朝里面环视了一圈,竟然没有看到江秀珠的身影,她急忙问着旁边的服务生:“请问一下,刚刚有一个穿着黑白格子外套,披着波浪卷长发的女人去了哪里?”
“很抱歉,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位。”
“不可能啊,几分钟前我亲眼看到她走进来的。”
“真的很抱歉,可能我没有看到吧。”
江未央咬了咬唇,又看了一眼店里面的其他顾客,确实没有江秀珠的身影,难不成是自己看错了?还是说在这几分钟之内,她又离开了?
“谢谢。”她尴尬的笑了笑说道,转身离开。
穿过马路回来的时候,席悦竟然不在原地,那一刻,江未央全身神经都紧绷了,顿时慌了神,她竟然把席悦给弄丢了,她看着茫茫的陌生人,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好在她转头看向马路另一边的时候,江未央看到了席悦,她手中正拿着气球朝自己笑着摇了摇手,江未央哭笑不得,一颗心总算落了下来。
席悦拿着气球朝着自己走来的时候,突然旁边快速驶来一辆黑色越野车直直的朝席悦冲来,江未央看到的时候,整个脑袋都空白了,朝着席悦大喊道:“席悦,快让开!”
医院里,江未央坐在走廊上,她还惊魂未定,刚刚发生的一切太过突然,至今还不能平静下来。
席天成和徐岩匆匆赶来,江未央闻声看过去的时候眼眶就红了,席天成严肃着一张脸对着江未央便开口问道:“席悦怎么样了?”
“在里面,方医师正在给她清理伤口,天成……。”
他不闻江未央还未说完的话,急步走了进去,看到躺在病床上一脸疼痛面色的席悦,急切的担心道:“有没有怎么样?伤到了哪里?”
方启凉正在给席悦清创,抬眼看了一眼席天成,没有说话继续手中的活。
席悦朝他笑了笑,打着手语道:“我没事,你不要这么紧张。”
席天成依然沉着一张脸,伸手揉了揉席悦的头发,替她擦去额头上的汗珠,然后转头对身后的徐岩吩咐道:“替我查出是谁干的,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最后一道收尾,方启凉这才摘掉口罩说道:“你不用那么紧张,席悦没有伤到筋骨,之前警察已经来过了,肇事者也已经抓到了,酒后违驾。”
“天成,对不起,我不该把席悦一个人丢在那里。”
“你是怎么照顾席悦的?我有没有对你说过,她对N市不熟,她有心理障碍,江未央,你为什么要将她一个人丢掉!”席天成冰冷而厉声的传来,这是他第一次朝江未央这么失去控制的大声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