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梦,你以为你真的能带他们逃出生天吗?”
在浮梦带着司空棂和十一离开时,辛上云淡然的说出这句话。此刻,这句话在浮梦和司空棂的心头萦绕。
辛上云早就知道浮梦不是普通人,而宿曜和曲豫淳的汇报也定能让辛上云知道浮梦到底有些什么能力,他一定早就猜测到浮梦会带着司空棂离开。
他究竟会做些什么,来对抗这超凡的力量?
此刻,依旧在春山斋的辛上云,在近乎黑暗的厢房内,慢慢的品着因为没有温热,已经凉到的茶水。
果然,再好的茶叶,再清澈的泉水所泡出的茶,一旦失去温度,味道甚至比不上下等茶叶。
只是此刻茶水的冰凉让辛上云觉得好像方才浮梦放在他脖颈的手指,冰凉,透心。
为什么呢?
浮梦,你到底喜欢司空棂什么?
茶水再冰凉入肚之后也会慢慢变的温热,浮梦,你是如此冰凉,能不能让我来温暖你呢?
“浮梦,你不知道吧?”辛上云自语道:“在西港时,我的记忆本该被清洗,但那位叫西陵渊的聚魂灵尊却没有把我的记忆彻底清洗,他告诉我,要阻止你和司空棂在一起。这虽然是留着我记忆的条件,但确实我很愿意做的一件事,为什么你要和司空棂在一起?我,不够好吗?无论你是人是鬼,在这世间只能停留一年或是一天甚至只是一个时辰,我都希望你能在我的身边。浮梦,把司空棂逼到胡州,我早有安排,你的出现的确突兀,却也并非完全在我意料之外,我知道,我们凡夫俗子伤不了你,可司空棂终究只是凡人。浮梦,就算你会恨我,司空棂他——注定难逃一死。”
“司空棂,辛上云说的是真的吗?”浮梦趁着停下的间隙问道:“长阳真的会如他所言,已经沦陷?”
看着浮梦担忧的神情,司空棂轻轻的点了点头,“他这么说了,应该错不了。”
“怎么可能?”浮梦讶然,“我行走着世间百年,自认为看了不少尘世间的潮起潮落,却从没见过有谁将改朝换代变得这么容易,就算安东帝,他也戎马半生才创立安东国。如果说那些征战时期安东的兵力一直在被消耗,怡夏的国力不也同样如此,更何况安东帝获得了最后的胜利,为何现在辛上云复怡夏在他口中竟然如此轻而易举?”
司空棂淡淡的笑了笑,“浮梦,你知道我要创建自己势力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吗?”
真正目的?
如果司空棂不这么问,浮梦会觉得那些势力无非是司空棂为谋得天下多一份成功可能的筹码,可他这样,这便不是真正的目的了。
浮梦摇了摇头。
司空棂道:“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安东覆灭后,我能够为自己留最后一条后路——我早就知道,怡夏会卷土从来,杀得安东措手不及。”
浮梦有些茫然,她在凡间执行逐梦令,从没有真正走近过皇宫皇权,只是她知道,她从没有见过哪个被推翻的皇朝可以真正的卷土从来。
那些被更替的朝代,从来就只是历史。
怡夏,为什么可以?
辛上云,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司空棂的笑依旧邪魅,却有了淡淡的释然。
父王决心要这天下之时,便开始征战,虽然遭遇怡夏抵抗波折不断,但一路过来也算顺利,直到安东立国。我一直在想,其实怡夏也算根基稳健,甚至兵力远远在父王之上,父王为什么可以每一次都以少胜多。
父王将一切归结于他就是真龙天子,所以天也会助他,不会让他陷入绝望,但事实并非如此。
每一个国家,每一个朝代,所面对的危机永远都是一样的,天灾人祸,人祸还分为内忧外患,而父王决心推翻怡夏之时,正巧怡夏有了内乱——怡夏的晋王密谋篡位。
晋王与怡夏皇帝是有怡夏先帝的同一个皇妃所诞,他们的感情原本很是深厚,就算晋王并没有当上皇帝,也尽心辅佐怡夏皇帝,可不知道为何,或是受人蛊惑,也可能发生了什么别人无法知道的事,晋王就这么突然的要反了。
父王开始争战时,我尚年幼,虽然年纪小,但我已将局势看得清楚,父王对抗怡夏,根本没有胜算。可结果与我的猜想背道而驰,父王不但胜了,还立了安东国。
后来我才知道父王在晋王要谋反的同期,开始了争战,他战胜的根本不是整个怡夏……
有一个人,他早就察觉到晋王要反,也知道父王要起兵,于是想到一计一石二鸟——让欲推翻怡夏的人帮他除去要谋反且在怡夏根基深厚,兵力不逊的晋王。
浮梦的身体本比最冷的冬天更冷,可现在她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他能带来比冬天,比她的身体更冷的东西。
那样的冷,让人惧怕。
的确,怡夏覆灭时,浮梦正生活在一个远离怡夏的地方,而怡夏灭国的事情被她所在之地当作话本重复的说着。
那一夜血色染红皇宫,听说怡夏皇帝早就自缢在皇宫中,而最后站在宫墙之上的是怡夏皇帝的亲弟弟,怡夏的晋王辛穆霖,他睥睨着已经打到皇宫门外的起义军,眼中流露着深深的绝望,随后从高楼一跃而下。
随着晋王飞落,大地上开出了一朵血红的肉红莲,而怡夏皇朝也随着晋王的坠落一起陨灭。
说书人口中的起义军领头人便是创立安东的安东帝,他的确在皇宫中找到了自缢的怡夏皇帝尸首,却怎么也找不到年幼的太子,辛上云。
“父王不但找不到辛上云,更发现前朝中不少栋梁官员早就随着辛上云一起不知去向,他拿下怡夏皇宫,但这皇宫就好像是一座空城。”
司空棂继续说道:“可父王并没有太过在意这些,怡夏皇帝的尸体都已经找到,怡夏皇帝的亲弟弟晋王也从高楼下跳楼,怡夏最高的两个统治者已经陈尸在他面前,他早已无法按捺即将称王的希望。父王对于领国和周边部族的挑衅纵使退让,便是防着随时会卷土从来的前朝辛上云,只是我们都没有想到,辛上云是这般的非常人,竟然自信我们从没有人见过他的模样,堂而皇之的当上了安东的一品丞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