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海没想到冥公子既要帮他请大夫,还免去了他明日入一次天宫城的麻烦,能结交到这样仗义的朋友实在是他的福气,他用眼神示意浮梦在这里稍坐片刻,便随着冥公子的下人一起走出船舱。
于是,船舱之内只剩浮梦与冥公子两人。
冥公子把玩着手中的臂钏,被浮梦带过的东西,果真冰凉透心。“汐鱼姑娘,方才我说此物能消灾解难,你定是当我胡诌瞎拈吧?我可以保证,我所言必不是玩笑之语,且你带过它却又抛弃它,定会带来灾难。”
真实越说越离奇,浮梦可不信这种话,她客气的笑了笑,“冥公子,我只是普通渔女,这臂钏对公子来说只是普通物品,对我而言却太过珍贵,我实在不敢收下。”
“如此甚好。”冥公子突然把手中臂钏从船舱窗口扔出,“噗通”臂钏落入海中的声音格外清脆。“你可要记得,自己的选择,不要后悔。”
要不是冥公子对小海实在照顾,浮梦真想对他翻个大白眼。
待小海解决完鱼后,回到船舱,冥公子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游海看景,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浮梦实在有些佩服冥公子,他和小海的生活是完全不同的,竟然也能和小海聊得欢快,甚至他俩能边喝着几两黄金买一两的茶叶边讨论着怎么捕鱼,用什么网又能捕到什么鱼,什么鱼在什么时候能卖出最好的价格。
当然,小海并不知道他所喝之茶的价值,要不他也不会像在茶摊喝大碗茶一般喝冥公子的茶。
回到岸上,已酉时过半,天色都已经昏暗,小海面露担忧,也不知今日怎么会有这么多话,竟然这么晚了,这个时候只怕请不到大夫。
冥公子把小海的神色看在眼里,道:“齐公子不用担心,我提的那大夫也算有些交情,现在我回天宫城便派人去请他,随后派下人把他送来这里,只是等他来到这里,估摸着再快也已将近亥时,希望不会打扰到齐公子其他家人的休息。”
“不会不会。”小海连忙摆手,“冥公子帮了我这样的大忙,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
冥公子抿嘴一笑,“我们只是互相帮助而已,我也时常劳烦你。”
小海以为冥公子说的劳烦定是每三日送一次鱼的事,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那些只是因为那支簪子,是我应该的。”
冥公子没在说话,笑了笑后上了下人牵来的马车,飘然远去。
看着马车离开的浮梦心中格外舒爽,每一次见到冥公子她就格外不自在,本来不去天宫城就好,哪晓得他还会在冬天出来游海,好在今日一别,估摸着这辈子都不用再看到他了。
这辈子……半年或三年……原本想用颜汐鱼的身子活三年,想着颜老太颜老头需要人照顾,不过为了不误小海一辈子,还是选半年死吧?以小海的性子会帮衬颜氏老夫妇的。
半年……果然这辈子都该见不到了呢,真好!
马车上的冥公子勾起他那如抹了唇脂般的嫣红唇角,自语道:“很快,我们就会再见的。——很快!”
当晚的戌时三刻,冥公子的马车果然又到了小渔村外,一个约莫五十岁的男子从马车上下来,马夫说道:“大夫,走过去第三排第六间屋子便是了。小的便不送大夫了,就在这里等候,待大夫出来,小的再送您回去。”
大夫点了点头,看了看这破烂的渔村,心中一阵鄙夷,若不是那个金银铺子的老板出大价钱,差不多抵他两年的收入,他才不会在这么晚的时间到这么远的地方来。
真不知道,那金银铺子长的跟女人似的阴柔老板和他现在要去医病的那人是什么关系,既然肯出这样的价钱让他出诊,如此也好,不管他要看的人得了什么病,都夸大一些,用些上好药材,再狠狠敲那金银铺老板一笔,反正他有钱的很。
他很快走到第六间屋子,敲门后,被热情的轻入屋内。
村口外的马车看大夫进了屋子,马夫一扬手中的鞭子,马车便飞快的离开了,方才马夫分明对大夫说过会在这里等候,但此刻他走的如此决绝,就好像大夫不会离开这里了一般。
“你这丫头也真是的,一早就出去了,这么晚才回来,你还没出嫁呢,传出去成何体统。”
颜老太的话语是严厉的,可脸上还是漾着笑容,对于汐鱼这个女儿,她和颜老头都给出了所有的爱。
“阿妈,我错了嘛!”浮梦从不见意对这两位祥和的老人卖卖萌,况且今日先有不好的预感,结果却什么都没有发生,就连小海弟弟的病也会有大夫来看。
“汐鱼,你到后院把这张渔网过一过水。”颜老太的手指向屋内一张渔网,应该是他们今日刚接下的活儿。
渔网长期浸泡在海水之中,若织补前不用淡水把海水冲洗掉,不但容易被渔网残留上的鱼鳞伤到,还会使得渔网的织补效果变差。而给渔网过水这样的活儿,自然都是浮梦来干的。
往日很少会在这样深的夜让浮梦去给渔网过水,毕竟渔村并不是每户人家都有水井,而是整个小渔村共享一口水井,浮梦去到水井还是有些距离的,只是看到屋内的渔网,浮梦便知道家中接了不少织补的活,天越来越冷,若不是晚上洗了晾在那里,明日一天都别想补了。
其实根本不用这么拼命,少接点织补生意也够他们生活,颜氏夫妇年事已高,不知为何还这么拼,浮梦在心中哀叹一声,捧着渔网就往外走。
“汐鱼——”颜老头突然叫住了她,举了举手中正在织补的渔网,笑着说道:“你放心,阿爹阿妈正在努力的给你准备嫁妆,到你出嫁时,一定是风风光光的。”
原来他们接那么多活,全是为了她。浮梦心中一阵酸涩,汐鱼真的只是这对老夫妇的养女吗?
回想元婉仪,回想胥诗如,就算是亲生父母也许都做不到这样的程度,就算是亲生女儿一样可以弃若敝屣。相比这个渔村,浮梦的这个家庭没有金钱没有权利,却一样温馨融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