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一月有余，季远来看叶声远，来的时候手里拎了一袋葡萄。一进叶声远他们宿舍就扔到了叶声远的桌子上，翘着二郎腿叫唤：“小叶子，给爷洗一串葡萄去，热死爷了。”
叶声远竟然没和他计较。慢慢站起身找了个碗，又从袋子里挑出串长得顺眼的扔进碗里就到阳台上去洗葡萄了。季远呆呆地看得稀奇，心想叶声远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忽然就听叶声远拍了下自己脑门：“我干嘛给你洗葡萄？想吃葡萄自己洗去。”说着拿着碗就走了。季远看得目瞪口呆，一瞥眼，果然看见桌子上放着一本英文小说，心下立时了然。叶声远从小就喜欢语言，英语法语西班牙语，貌似还会一点俄语或者意大利语？叶声远每次一看外语的时候就专注，或者用季远的话说就叫呆。总之那个时候的叶声远都会呆呆的特别好玩，但是也不会像今天这么傻，季远可以以自己对叶声远二十年的认识来保证，叶声远肯定还有什么别的事。季远不怕死地跟过去，顺便拈了颗葡萄吃了，笑道：“跟哥说说呗，心里什么事啊这么愁？”
叶声远慢悠悠地吃葡萄，不理他。季远干脆也不走了，也和他一起站在阳台上吃葡萄，一边吃一边还在拼命夸自己：“瞧瞧哥买的葡萄，就是甜！”叶声远终于受不了了，抬起头干脆地白他一眼：“我姑姑来跟我借房子，我堂哥大概下半年就要结婚了。”
“我靠这什么人呐！”季远大惊，竖着眉毛：“这女人知不知道脸皮为何物？”
叶声远一本正经地回答他道：“大概是知道额，但是看起来不打算用。”
“不能给，绝对不能给！”季远拍着窗台，表情愤愤：“想想都知道你那个堂兄能是什么人，有那么一个妈，他能好了不成？你那房子要是借给他了还能要回来么？”
“我也没打算给他们。”叶声远又含了颗葡萄，支着头，不置可否，“要是把房子给他们了我放假回家住哪？住他们家？不过我姐那个人你也知道，她和姑姑他们家关系挺好的，而且一向觉得我没出息就会啃老，留着父母的房子会让我不思进取什么的，说不定会劝我就答应了，然后我再自己努力奋斗买一套自己的房子，她觉得这才叫男人。”
“你姐也真是……”季远无语：“先不管你姐，我觉得你姐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你要是把房子借出去了你以后住哪？租房子呢？你姑姑一家都是些什么人啊？你爸妈出事的时候你还没成年呢，要说他们得抚养你吧，结果那个时候连理都不理，一有事倒真是不管什么都特别好意思张口。这种人能生出来也真是奇葩。照我说叶伯伯和叶伯母多好啊，在他们那简直是基因突变……”
叶声远哭笑不得，道：“我的事我自己都没有这么激动，怎么每次我一说都像是我姑姑怎么对不起你一样。”不过心里还是很暖的。叶声远心想，还有你给我打抱不平。顿了顿，又道：“不过这次，这房子我怎么都不会给堂哥的。这是我们家房子，这个别想着要。”
季远竖起大拇指，赞叹：“有志气。难得！”接着又咕咕冷笑：“有些人自己不要脸，还想别人都要脸呢。”
季远这人也是心大，叶声远的家事他向来都随口说，从来不避讳。也是他们两个人自小一起长大，熟惯了，因此才什么话都说。若是给别人，就算是自己不忌讳，别人听多了也难免不舒服，慢慢地也会生出点疑心。可他就是不怕，这是叶声远脾气好，不计较，也是因为知道季远是什么人，自小生出来的信任。倒是季家妈妈总是提醒着儿子，说话还是要有些分寸，时间久了人家说不定会怎么想呢。季远有一个好习惯，就是从来都能听得进劝，闻言倒也没再说出什么关系好不计较的孩子话。季远他本身比叶声远略小一点，此人心理成熟期较之常人又实在是晚。叶声远有时候嫌弃，常常开他玩笑：“小弟弟要不要哥哥给你买糖吃啊。”弄得季远好一阵郁闷。
“你上次说你们班转过来一漂亮姑娘？有多漂亮啊？”美色当头，季远转眼间就忘了房子的事，想起来上次叶声远难得跟他说到美女。叶声远一边悠悠地吃着葡萄，一边随手翻着桌子上的杂志看，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微笑：“怎么，一听人家漂亮，马上就跑过来了？你这贼心倒真是不小。”
“什么叫贼心。”季远不满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这是欣赏美的艺术。亏你还是文科生，这都不懂。张嘴就是贼心，多俗啊。”
“满口胡言乱语。”说文科生，叶声远还真端起了文科生的架子，一本正经地，说话都文绉绉的，矫情得不行：“也不怕唐突了佳人。”
季远一脸受不了的表情，捂住嘴要吐。叶声远看着好笑，收了表情随口道：“算了吧你，就是再漂亮人家也不是你能泡上的。架子挺大，听说家里挺有钱的，富二代。不过看着倒是不俗，就是高冷。一般人说不定一看见就要跑了。来的第一节课，晚了一个小时，一脸没事人的样子进了教室，走的时候还来了个回眸一笑，狂得厉害。”
季远大惊：“这什么人啊？你们老师就没什么反应？”
“能有什么反应？”叶声远漫步经心道，“估计老师也是知道她的情况的，什么都没有说。不过我看她挺好的，上课也挺认真。不像是那种土炮儿。”
季远稀奇地看着他，“怎么了？你不会是看上了吧？长这么大我这还是第一次听见你跟我说哪个姑娘怎么怎么好。不过我觉得你的条件比我好太多了，说不定人家就喜欢你这种衣冠禽兽的呢？”
叶声远低着头，还真在思考这种可能性。季远趁这时候把剩下的半碗葡萄全吃了。叶声远抬起头的时候只剩下半碗葡萄皮，叶声远大怒：“你是猪啊！我一低头就全没了。”
“怪我咯？”季远一脸无辜，“谁让你低着头不说话的？”
叶声远气得打他。季远一边躲一边问：“哎，你刚刚不会真的在想表白的可能****？要我说啊你还真应该试试，你看你人生的前二十年多无趣啊，连个姑娘的小手都没牵过吧，多失败啊……”
叶声远收回手。季远喘了口气，“你说呢？”
叶声远懒得理他，就要赶他走。季远扒着门框叫唤：“哎哎，不带你这样的啊，用完了就扔啊……我说你们宿舍怎么没人啊，吴蔺和呢？戚宸呢？王宣呢？怎么就能眼睁睁地看着我受如此欺凌……”
叶声远扶额。终于扣上了门。世界终于安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