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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力劝尘方

广德禅师两人离开广福禅师住处之后,又仔细查看了另外几位受伤弟子的伤势,便往舍利宝殿走来。门口几名守卫舍利殿的第三代弟子见到方丈两人到来,连忙向两人问候行礼,广德禅师对其中一人道:“慧持,去把你尘方师叔叫来,老衲有话跟他说。”那名弟子得令,小跑着去寻找尘方去了。

不多时,一名二十来岁的英俊僧人快步来到舍利殿外,轻轻扣了扣大门,道:“师父,是您找弟子么?”这名面目英俊的僧侣正是尘方。

此时广德禅师正独自面对着佛像,广智禅师则是静静地站在一旁,见尘方到了,广德禅师缓缓转过身来,道:“尘方,你来啦,进来吧。”尘方进入殿内,拜道:“弟子见过师父、师叔,不知师父找弟子前来所为何事?”

广德禅师道:“尘方,你来我寺多久了?”尘方一怔,微一沉吟,随即答道:“弟子是庆历五年皈依我佛的,至今已有五年七个月了。”广德禅师叹道:“原来你皈依佛门已有五年又七个月了。五年七个月在我佛门中不过是弹指刹那,但对一个常人来说,五年七个月的时间虽不能算是很长,却也不短。尘方啊,你皈依我佛已有五年余,不知你在这段时间里参悟到了些什么?”

尘方满脸羞惭道:“弟子驽钝,虽承蒙师父及众位师叔师兄们开导启发,但对我佛的参悟却是甚少。”

广德禅师叹道:“你本心思聪明之人,只是你红尘心太重,对前尘往事、七情六欲的参悟仍是不够。其实五年前你来我寺恳求老衲把你收入我寺,我们师兄弟三人均是不同意的,你的两位师叔和老衲均觉得你为情所困,尘缘未了,不宜遁入空门。只是你在寺门前苦苦跪了三天三夜,为师心有不忍,也念在你对我佛的虔诚,这才不顾众人反对将你录入寺中。唉,其实为师也不知五年前将你收入佛门是对是错。”

尘方道:“弟子先前陷入情劫,无法自拔,是师父把弟子收入门墙,帮助弟子脱离苦海,师父大恩,弟子无以为报。”尘方出家前本是一富家公子,只因为情所困,苦不堪言,这才不顾父母竭力反对,一意遁入空门以寻求解脱。

广德禅师道:“你我既为师徒,你也不用说什么谢与不谢。”尘方道:“是。”

广德禅师道:“尘方,你可知为师唤你前来所为何事?”尘方道:“弟子不知,正想请教师父。”广德禅师道:“尘方,你说我们该不该将舍利交给独孤清?”尘方抬起头来,决然道:“自然不能,舍利乃是我佛门至宝,对佛门弟子来说意义重大,当然不能随便交与他人,更何况对方还是一群邪魔外道。”

广德禅师点了点头,道:“你说得不错,只是如今有人来抢舍利,我们该怎么办?”尘方顺口道:“我们自然应当与他们死战到底,保护舍利。”广德禅师道:“可是对方势力庞大,只怕我们倾尽全力,也不是他们对手,到时候还是不能守卫住舍利,你说又当如何?”

尘方一时语塞,不知该当如何回话。广德禅师道:“尘方,擎天教副教主独孤清此番率众前来抢夺舍利,老衲虽与他约定于明日一战来决定舍利是否交与擎天教,但是你也知道,今天你广福师叔与独孤清一战而身负重伤,为师与你师叔功力相当,只怕为师也不是独孤清之敌手,是以为师与你两位师叔商量后决定由你今晚连夜护送舍利前往嵩山少林寺,将舍利交给少林方丈云山禅师,请他代为保管。少林寺高手众多,想来擎天教不敢造次,如此方能保我佛门宝物周全。”

尘方见广德禅师竟要派自己前往少林,大惊道:“师父,您功参造化,一定可以打败那独孤清,只要你打败了他,咱们自然不用再交出舍利。”广德禅师叹道:“尘方啊,为师适才也说过了,为师并无战胜独孤清的绝对把握。”尘方急道:“即便师父不慎落败,咱们倾尽全寺之力与之死战便是。寺中有难,弟子又怎能弃师门独自逃生?”

广德禅师正色道:“尘方,此刻你须要顾全大局,切不可感情用事。为师之所以派你护送舍利前往少林,乃是因为若是明日为师不幸落败,而我等又拒不交出舍利,独孤清等人必定会强行搜寺,届时他们找不到舍利,便会想到我们已偷偷命人将舍利送走,必定会派出大量教众一路追查,到时候凶险异常,若是换了其他武功稍低的弟子,必定难以完成任务。为师与你广智师叔要留在本寺应对外敌,除我们之外,本寺数你武功最高,因此派你护送舍利为师才能放心,你可知道为师与师叔们的良苦用心?”

尘方眼中泪水不住打转,扑通一声跪倒在广德禅师面前,哭道:“弟子……弟子不愿离开师父和众位同门,请师父另选弟子护送舍利,弟子只愿陪在师父身边,与本寺共存亡。”

广德禅师厉声道:“尘方,你这是干什么!连为师的话你也不听么?是不是要为师跪下来求你,你方才答应为师啊?”说着便当真要跪倒在尘方面前。

尘方心下大骇,连忙磕头道:“弟子不敢,弟子不敢!”广智禅师也慌忙一把拉住广德禅师,劝道:“方丈师兄不可!”接着又对尘方道:“尘方啊,你快快答应方丈师兄,难道你当真要方丈师兄和老衲跪下求你不成?”

广德禅师冷静下来,知道尘方和自己师徒情深,此时在危难之际逼他独自离去,他心中自然不忍,柔声道:“尘方,为师自然也能理解你的心情,只是此次事态紧迫,为师若还有其它办法,也不会让你离开本寺,你知道么?”

尘方哽咽道:“弟子知道。”广德禅师道:“那你肯答应为师了么?”尘方默然半晌,方才泣道:“弟子答应,弟子答应师父,一定将舍利安全地护送至少林寺。”

广德禅师见尘方终于答应护送舍利,大喜道:“好,好,这才是为师的好弟子!你先起来吧。尘方啊,你先去收拾一些随身物品,收拾完以后立刻回到这儿来见为师。”尘方道:“是,师父。”说完站起身来,向广德禅师两人行了一礼,回到自己住处,匆忙收拾了两件换洗衣物和一些干粮,便望舍利殿赶来。

刚出房门没几步,尘方突然记起一件要紧事来,又急忙回到房中,从床下取出一个宽约四寸的盒子。这盒子收得极为隐秘,是以几位和他一同住宿了五年多的师兄弟均没有发现原来床下竟然藏着一个盒子。

尘方拭了拭盒子上面的灰尘,随即轻轻打开盒子,原来这小盒子里面装的竟是一枚碧绿色的玉镯。尘方看着玉镯,蓦然间,前尘往事尽皆涌上心头。尘方想起当年自己如何为情所困,如何不顾爹爹妈妈反对,毅然来到阿育王寺出家做了和尚,顿时心潮澎湃,不能自已。

往事一入脑海,竟是情不由己,不自觉地一直想了下去,突然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尘方的思绪,尘方方才回过神来,暗骂自己怎么又想起那些前尘俗事来了,平时师父说自己六根未净、修行不够,看来确实不差,当下朝自己的脸上便是“啪”的一掌。

门外一个稚嫩的声音道:“咦,尘方师叔,你在自己打自己么?”尘方忙道:“不是,刚才师叔脸上有蚊子,师叔是打蚊子呢。”

那小和尚道:“师叔,即便是一只蚊子,也是有生命的,咱们身为出家人,可不能随便杀生啊。”尘方忙道:“师叔知道啦,你来找师叔是为了何事?”那小和尚道:“方丈师祖让弟子来叫师叔,让师叔赶快去舍利殿找他。”

尘方道:“好,师叔知道啦,你去告诉方丈,师叔这就来啦。”那小和尚应了一声,便朝大雄宝殿那边跑去。尘方定了定心神,将玉镯放在怀中,拿起包袱便往舍利殿赶来。

广德禅师和广智禅师一直在舍利殿内等候尘方,见尘方到来,嘱咐他关上殿门。广德禅师朝着如来佛像拜了三拜,随即走到佛像之后,托出一座佛塔来。

尘方朝那佛塔看去,但见此塔高一尺四寸,方七寸,颜色似青非青,质地似石非石,灵盘五层,窗开四面,细看此塔周身,可见上面精刻着菩萨佛像,菩萨佛像的手足面目均是极其精细完整。

广德禅师轻轻地将舍利塔放在佛像前的供桌上,又朝舍利塔拜了三拜,道:“我佛慈悲,如今有邪教恶徒垂涎佛门至宝,弟子本欲舍身保护舍利,怎奈群魔势大,弟子无能,无法保护舍利周全,如今只能派遣本门弟子尘方暂将舍利送往嵩山,请少林寺代为保管,它日若是我寺侥幸得存,弟子必定亲自将舍利迎回,好生供奉。望我佛保佑尘方顺利将舍利送往少林,阿弥陀佛。”说毕又向如来佛像和舍利塔拜了三拜。

广德禅师礼拜完毕之后,从舍利塔座基内取出一颗绿豆大小的物事来,但见此物色泽晶莹,神光焕发,便是佛祖真身舍利了。广德禅师将舍利用一块布仔细包好,然后另放于一个木制小盒中。

广德禅师道:“尘方,此次你前往少林,责任重大,路上一切须得小心,务必要将舍利完好地送到少林寺。为师这有书信一封,你到少林寺后,将舍利与书信一并交于云山方丈,相关事宜为师已在信中说明,念在同为佛门弟子,加上以往为师与他的交情,相信云山方丈一定会为我寺好好保管舍利的。”

尘方道:“是,弟子知道了,弟子一定将舍利和书信完好地送到少林寺,请师父放心。”说完将书信和装有舍利的小盒谨慎地收入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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