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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并骨合葬

酉时刚过没多久天色就感觉慢慢黑了下来,只有远处的天还泛着淡淡的青白色,行走在林间透过草树的缝隙感觉像是一只只青面鬼在注视着你。

老杨家所在的山村就在鹤伴山的山脚下,在太爷爷的带领下一行人没多一会就到了顺子前几天出事的地方。一口枯井,煞白的地面出现在众人眼前。在夜色的烘托下这方圆不足三十丈大小地界,给人阴惨惨的感觉,不自觉的浑身起鸡皮疙瘩。

“哎呀,这片地碱的好厉害呀,毛都不长。”随行的一汉子说道。

“真是一处恶地啊。”谷婆婆走到枯井旁对众人道,“尔等站在原地,待老太婆查看一番。”

此时太爷爷和众人站在原地等待谷婆婆的安排,但总感觉在四周一直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浑身很不自在。

此时的谷婆婆正站在远处的一处小丘上四下观望着什么,太爷爷身边几个人则说起了悄悄话。

“哎,这地儿你以前来过吗?感觉阴嗖嗖的真他,妈邪性。”

“我看你是怕了吧,就一片盐碱地,看把你吓得。”

“老子怕个球,俺就是问问。”

“哎,对了,你说这谷神婆大晚上的看啥呢,这四周黑乎乎的能看见啥,再说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大晚上的来起尸敛骨的。依我看啊,这老婆子八成一神棍子。”

“嘘!可不敢瞎说。这谷神婆有两下子,俺见过她在邻村拿过邪。”

两个的谈话内容太爷爷也都听在了耳朵里,心中也不禁生出了种种疑问,谷婆婆在晚上也能看清事物吗?今晚能顺利的把那位姑娘的尸骨取出吗?不知婆婆一会会如何安排我?

太爷爷正在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谷婆婆那边却传来了动静。

“几个带火把小子过来,燃起火把。”谷婆婆吩咐道。

火把亮起,众人举着火把把谷婆婆围在中间,谷婆婆不紧不慢的从怀里掏出两块白色的手帕,看了看众人,口中一边默念,一边双手反复间把两块手帕变成了两只老鼠模样布偶。

“人死魂灭身犹在,六道轮回尸骨存。地灵鼠,寻。”说罢,谷婆婆将两只布老鼠放到了地上。接下来发生一幕让在场每一个人都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两只地灵鼠放到地上之后,竟然跟活了一样动了起来,两只地灵鼠围着众人转了几圈,吓得众人一个个抬脚避让,之后两只地灵鼠就在这片白色的空地上转起圈来,没一会一只地灵鼠停在了那口枯井旁边,不再动弹。另一只则冲下西侧一处山口不见了踪影。

谷婆婆走到枯井旁捡起了地上的布偶。太爷爷在一旁看的真切,一方面佩服谷婆婆道行高深,一方面也想知道自己下一步需要干什么。遂跑到谷婆婆跟前。

“婆婆,您又让小满开眼界了,您可有什么发现?”

“呵呵,发现是有,婆婆到是想听听你对此地的高见。”

“婆婆说笑了,小满只学得家里皮毛的医术,这堪舆相地小满谈不上高见。”

“据我所知,张家历代行医问药,祖上前辈遍访名川险岭,对于堪舆之术也有独到之处。你爹不会不教你吧?”

“家父是传授过小满些皮毛的相地之术,为的是以便寻山问药。既然婆婆这么看得起小满,我就说说我对此地的看法吧。”

此时的天色已黑,太爷爷只是借着周围火把的亮光勉强看了看此地的大致走向布局。

“婆婆,此地白虎捷越居高位,煞气太冲,青龙已断,死气沉沉,玄武低眉,回风无靠,前方杂草丛生,枯木乱枝,朱雀难栖。这是一处极不好的地局。”

“恩,不错,不愧是张家的人,分析的头头是道。此地也是婆婆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碰到。若是埋尸于此必绝家族昌运,尸骨难化,妖于乡里。”

“哦,也就是说那姑娘的尸骨要是埋在此地的话,岂不是??????”

“不一定,再凶的地也有吉位,再困的局也有生门。要看这姑娘的尸骨葬在此地什么方位。”

“那婆婆可知道这姑娘葬在何处?”

谷婆婆一只手拿着手绢一只手指了指脚下道:“就在你我脚下。”

“啊,就在我们脚下?在青龙位?”太爷爷惊讶道。

“正是,虽说青龙已断,但这姑娘的尸身是葬在这枯井的东面,西面猛虎难跃,煞气太大,得亏这已断龙脉挡住了煞气。一会我们挖出尸骨一看便知。”

“对了婆婆,我刚刚看您放出两条地灵鼠,另外一只跑去了西侧的山口,莫不是西边也有一处尸骨?”

“不错,西面应该是那恶匪的尸骨。尸身葬于山口内,正应白虎衔尸之局,恐有变数。待会殓骨之时婆婆就需要你坐镇西方坎位以压制与他。”

“婆婆,那我们何时开始?”

“马上,来你们两个站在此口枯井北面,你两个站在南面,东面两个,小满一人站在西侧山口,剩下两人负责下铲起骨,王霸过来婆婆有话要嘱咐你。”

王霸听后走到谷婆婆身前,太爷爷在远处看着这个大个子,在火把与夜色的映衬下,这个王霸更像是地府的一尊恶神。谷婆婆示意王霸附耳过来,趴在王霸耳朵边说了些悄悄话。王霸听后连连点头。

“你们抓紧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二人可牵手而立,另一手可持火把或其他棍棒武器,平心静气,心无旁骛。”谷婆婆转身对众人说道,“待会若有异样,莫要惊慌,你们只管站在自己方位上就行,老婆子定保你们周全。”

说罢,谷婆婆又从怀里掏出三张符纸模样的黄纸,三张符纸拿捏在手,随手一甩就都着了起来。三张符纸烧完之后,谷婆婆面朝南面拜了三拜。

“今祝由门人谷一儿在故地设阵化劫,一来为现世之人渡劫,化解一段孽缘。二来显我祝由神威与门人慈悲。还请诸位祝由前辈保佑弟子顺利完成此事。弟子再次拜谢。”谷婆婆说完又面朝南拜了三拜。

之后婆婆转身,态度虔诚严肃。面朝北面俯身道:“今祝由门人谷一儿在鹤伴山摆设八方罗刹阵,一为成全山中子民祈愿,二为成全一段三世姻缘,皆为大喜。烦请山神大人保佑,助弟子了结此事。明日大婚之日,弟子必命人上山摆案祭山。”说完又拜了三拜。

最后婆婆拿出三支香点燃插在了枯井旁边,依旧是拜了三拜。

“今日老婆子前来为姑娘请身,为的是成全二位,也助姑娘脱离这不得轮回之苦,烦请姑娘配合。今日老婆子请得地府凶神护驾,可保姑娘无恙。”说完谷婆婆对着香炉拜了拜。

“好了,你二人可以开挖了,下铲轻一些。”谷婆婆转身又递给王霸一副布手套,“待会你负责殓骨,记住老婆子说的话。”

“俺记住了。”

那姑娘的尸骨埋得不是很深,没一会就挖到了。慢慢清理出尸骨周边的碎土,一具泛黄枯骨出现在了众人面前,通过尸骨可以看得出此姑娘生前必定生的身材匀称,貌美如花。尸骨已经清理出来,几个人立在一边等待谷婆婆的下一步安排。

“你二人站老婆子身后来,王霸你可以开始了。”谷婆婆对三人道。

王霸先戴上谷婆婆交给他的布手套,然后从尸骨头、脚旁边各抓了两把土放在了随身带的口袋里,这一过程中王霸一直紧闭口鼻,不得半句言语。然后从尸骨的下肢开始殓骨。这边的王霸刚开始殓骨,太爷爷那边却感觉到了异样。

太爷爷当时面朝东方看着谷婆婆的行动,自己则背对着西侧的山口,此时太爷爷感觉身后慢慢起了风,伴随着呜呜的声音,风越刮越大,直吹的衣袖飒飒作响。太爷爷心里也觉得不对劲,手心里直冒汗。

此时其他人也觉察到了太爷爷这边的异样,也惊异的纷纷看向太爷爷。谷婆婆也看到了太爷爷这边的状况,忙喊道:“小满,莫要理会,闭眼稳神,这山中任何邪祟都近不了你身。其他人也莫要分神,王霸继续殓骨。老婆子定保诸位周全。”

有了谷婆婆的话,大家就像有了主心骨一般,都稳稳的站在自己的方位上,殓骨继续进行着。

听了谷婆婆的话后,太爷爷慢慢感觉到自己身后的风渐渐小了,太爷爷也慢慢放松了下来,不经意的回头瞥了一眼身后,发现就在自己身后有两道浅浅的拖痕,就像是刚刚有人在地上爬过一样,在这煞白的土地上很是显眼。

再看谷婆婆那边,殓骨已经完成,那姑娘的尸骨被谷婆婆封在了一个木制的盒子里,已经让王霸背在了肩头上。放在枯井边的香也刚好烧完。

谷婆婆一边收拾一边对众人说道:“好了,没事了,都过来吧。”

整个过程算是有惊无险,此时大家个个有说有笑走到一起。

“婆婆,事办完了吗?”太爷爷走到谷婆婆身前道。

“恩,办完了,多亏有你在呀!婆婆谢谢你。”

“婆婆言重了,举手之劳而已,事办完了,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不急,既然来了,老婆子就替这鹤伴山父老除了这恶魂,免得以后他为祸乡里。都随我来。”

众人跟着谷婆婆来到太爷爷刚站过的地方,不少眼尖的人也发现了地上那两道浅浅的拖痕。

“快看,那地上怎么了,像是有人爬过。”一汉子道。

谷婆婆抬手示意不要讲话,然后掏出一张符纸,口中默念咒语,然后将符纸丢下山沟,符纸下落的过程中无火自然,一眨眼的功夫整张符纸就变成飞灰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

“地灵鼠,收。”

谷婆婆等了一会,不见任何动静,谷婆婆又掏出一张符纸丢了下去,等了一会还是不见动静。

此时谷婆婆心中也很纳闷,眉头微皱。谷婆婆弯腰捡起一块石头轻轻的丢下山沟,没一会却在山沟的偏南方听到了声音。太爷爷也发现了其中的不对劲,也捡起一块石头丢了下去,然而声音却还是出现在山口的西南方。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这奇怪的现象惊呆了。

“不对,此地被高人做过手脚,不宜久留,免得耽误明日阴亲,我们速回。”谷婆婆见情况特殊当即带领所有人回了老杨家。

谷婆婆一路无话,眉头微皱,心事重重。太爷爷见状也没有再打扰谷婆婆。就这样,一行人没一会就回到了山脚下的老杨家。谷婆婆将那姑娘的尸骨灵位暂且安置在了老杨家的东屋里,然后就吩咐众人忙活明日阴亲的事宜。

前文也说道,这阴亲虽是给已故之人办婚礼,但也是喜事,马虎不得。当晚的老杨家一个个张灯结彩,忙忙碌碌,大家伙一直忙到后半夜才算忙活完。

一夜无话,眨眼的功夫天就亮了,那天的天气好的出奇,云高气朗,风和日丽。谷婆婆起床后见此,立即吩咐人上山摆案祭山,以谢山神。

谷婆婆刚吩咐完祭山的事宜村里的几个老人就带着一群孩子来到了老杨家,谷婆婆看到后心生欢喜,自己的话果然起作用了,被领来的孩子岁数都是十二岁,只是在个头上稍稍有差别。

“谷神婆,这是我们昨晚找的童男童女。”领头的老汉对谷婆婆道,“您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都很不错。都是好娃娃。”谷婆婆从中点了两个看着眉眼聪灵的孩子,一男一女,然后摸着两个孩子的头道,“一会跟婆婆去帮杨家小哥哥接新娘子好不好?”

“好。”两个孩子异口同声的说道。

“好孩子,都先出去玩吧。婆婆一会叫你们。”

眼看人员的问题已经解决,这阴亲必须立马进行,昨晚的情况还是让谷婆婆心里颇多疑问,也害怕拖得时间过长再生其他变数。

“辛苦各位老哥了。”谷婆婆对在场的几位老人作揖道,“这杨家小子的合坟就定在中午之前,老婆子算过是个吉辰。还有些事需要各位掌事大哥操持。”

“谷神婆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咱们不就是为这事来的吗,不必和我们客气。”领头的老汉道。

“好的,这杨家小子的坟茔你们要提前挖开,事情还是交给昨晚跟我上山的那几个人就行,还有之前让你们找的两个属马和两个属牛的人负责新娘的灵轿。还有这吹拉弹唱的一个也不能少。”

“我们这就吩咐下去,马上去办。谷神婆还有别的是要我们几个办的吗?”领头的老汉道。

“暂且没有,你们快去吧。”

几个老人走后,谷婆婆找到刚刚的那两个孩子,把他们领到东屋,一人给了一个红色的锦囊,里边放的是杨家小子生前的贴身之物和那姑娘葬地的一抔黄土,并叮嘱两个孩子不可打开来看。

所有事情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太爷爷也是第一次见识到结阴亲这种事情,当时也是有很大好奇心在内的。就在此时,谷婆婆又找到的太爷爷。

“小满,待会迎亲开始,还是需要你的帮忙才行啊。”

“婆婆有什么吩咐说就是了,小满全听婆婆的。”

“待会迎亲之时你需要走在队伍的最前面,领着两个灵童,昨晚的事情你也看到了,婆婆怕再生变数,所以这阴亲中午之前必须完成。到时其他事宜我会现场指示你。”

“小满明白了,全听婆婆安排。”

因为当时结这阴亲是在白天,这种事在当时也是个稀罕事儿,十里八乡看热闹的人也不少。

结亲队伍从上山的村口开始,象征性的有从山上接娶新娘的意思,四个汉字抬着灵轿,太爷爷领着两个孩子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杨家小子的坟茔就在村子的附近,是这杨家自己的田地。这里不像其他地方有集体的坟地,都是每家有各自的墓地。当时我的家乡风水之说盛行,只要有人故去,大多数人都会择一处吉穴下葬,以求后世昌运。

从村口到杨家小子的坟茔不过几盏茶的功夫,没一会就到了,这里同样聚集了不少的人,但都在远处的高坡上远远的看着这边,杨家小子的坟茔边只有几个帮忙的街坊和老杨家的家人。

到了地点之后就是最重要的合坟了,谷婆婆从太爷爷身旁拉过两个灵童朗声道:“轮回灵童牵姻缘,牛马狱吏保平安。三世姻缘今日了,同入轮回享人伦。”

接着谷婆婆示意太爷爷领着两个灵童走到坟茔前头,两个灵童手里捧着那两个红色锦囊。接着谷婆婆从灵轿中请出那姑娘的尸骨放入杨家小子的坟茔里。随后拿出准备好的纸钱和烧纸全部点着,自己则跪了下来,口中默念了一小会儿后,起身朗声道:“先人并骨,亲属回避。”然后把两个灵童手里的两个锦囊全部丢到坟茔里。

“合坟”随着谷婆婆的一声令下。一旁的几个汉子立马开始填坟。太爷爷以为这结阴亲会有很麻烦的流程没成想就这么简单,也很纳闷为何婆婆会如此的紧张。谷婆婆在现场全程盯着,直到最后一铲土盖到坟头谷婆婆才松了一口气,宣布合坟成功,这门阴亲就算成了。

就在众人准备收拾收拾离开的时候,一阵微风吹来,传来了阵阵异香,沁人心脾,让人心旷神怡,太爷爷当时也嗅到了这气味。很神秘,也是平生仅见。

后来具你太爷爷回想,当时坟冢出现异香后,谷婆婆的样子也很激动,很高兴,但却在刻意的不显露出来,当时在场的人都嗅到的这奇怪的香味,事后在当时也成了当地相亲的饭后谈资。再后来,谷婆婆和太爷爷受过杨家一家的款待之后,顺子就送谷婆婆回到了邹北,而太爷爷则又被杨万里请到了家中。再再后来,顺子的老婆来年给他生了对双胞胎,是对龙凤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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