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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0章 雪霁

南宫宸却忽然望向了他,瞪着眼睛,恶狠狠地逼问:“真烧了?她怎么舍得!她怎么……敢?”

陈然一头雾水。

不过是一块无字牌位,要如何处置本就是她的事,不明白主子何以这么大的反应?

可主子既然问了,做奴才的就得答,只好低了头搜索枯肠,猜测怎么说,才能迎合主子的心情,不至于遭池鱼之殃。

南宫宸忽然泄了气,疲倦地挥了挥手:“出去。”

陈然一愣,转身退了出去,顺手带上房门。

几乎是立刻,咣当一声脆响,瓷器碎裂的声音刺耳响起。

他本能地摒住了呼吸,接下来却是一段长得令人窒息的静谧,静得连心跳声都清晰可闻。

一颗心就此悬在半空,没了着落。

直到夜幕降临,南宫宸才一脸平静地走了出来,缓缓地进了清秋苑。

站在紫藤架下,对着空荡荡的院子默默地发呆。

不知站了多久,才缓缓启唇,逸出低语:“拿酒来。”

陈然立刻捧上早就备好的酒壶,斟了一杯:“王爷,请。”

南宫宸默祷了一句,将酒浇于地上。

陈然忽地想起那个在府里暗地里流传的传说,禁不住暗暗心惊。

不敢发问,默默地替他斟酒。

南宫宸祭完三杯酒,对着漫天大雪,将一壶酒尽数倒入口中:“再来!”

陈然忍着惊惧,劝道:“酒有,您先进屋,咱们把酒暖上,临窗赏雪,凭栏小酌,岂不更好?”

话未落音,“呼”地一声,南宫宸手中酒壶砸了过来:“滚!”

他不敢躲,被砸了个正着,咣地一声,头破血流,酒壶坠地。

“还不滚?”南宫宸暴喝一声。

陈然迟疑了一下,咬牙退了出去。

偌大一座王府,入了夜已是寂然无声。

一盏灯火忽明忽暗地闪着,沿着回廊,渐渐向着园子的西北角行来。

“王妃,”紫菱惊疑不定:“咱们这是要去哪?”

伊思玲避而不答,只攥紧了披风的带子,把自己裹得更严实,低了头疾行。

“哈哈哈……”漫天飞舞的雪花中,男子的笑声犹如夜枭,惊心动魄之余,却又隐隐透着股悲凉和无奈:“现在,你可满意了?”

伊思玲蓦然驻足,仰了头痴痴地望着漫天飞舞的雪花。

紫菱听出是南宫宸的声音,骇了一跳,低声哀求着:“王妃,回去吧,嗯?”

伊思玲不动也不吭声,神情很是紧张。

紫菱掉转头,狠狠地瞪着杜荭,就是这个贱婢,撺掇着王妃做出这等荒唐之事!

杜荭根本没注意到她,目不转睛地望着高高的院墙,两眼血红,被幽暗的灯光一照,恍似一只随时要噬人的兽。

紫菱机灵灵地打了个寒颤,竟不敢再看,到嘴的训斥也吓得咽了回去。

伊思玲咬着牙,往前迈了一步。

成败在此一举,赌了!

杜荭立刻拽住了她的腕,伊思玲不解,回头看她。

杜荭摇了摇头,声音压得极低象怕惊动了什么:“再等等,还不是时候。”

紫菱茫然不解,却也听出她的声音里那种扑面而来,藏也藏不住的兴奋。

隔着高高的院墙,南宫宸的愤怒如决堤的洪水,呼啸而来:“是不是非要分出高低对错,才肯罢休?只有这样,你才安心,满意!是不是,嘎?”

咣当,哗啦!

碎裂,破坏的声音接踵而至。

紫菱本能地惊跳起来,却看到杜荭的眼睛越来越亮,嘴角似乎还噙了一抹笑容。

她怎么还笑得出来?

紫菱打了个抖,下意识地往外挪了一步,离她远些。

“你狠,你真狠!一把火烧了,连个念想都不留,推倒重来都不行!”南宫宸的愤怒找不到缺口。

心里压着一团火,烧得五脏六腑都要燃起来,不停地往嘴里倒酒。

似乎唯有这样,心里那股邪火,那股躁热,那丝烦乱,那种不肯承认的不安,才稍稍得以纡解或远离。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紫菱怀疑再站下去要变得冰雕了,一墙之隔的小院总算安静下来。

静到连雪花坠落的声音都清晰可闻,静得心惊肉跳。

杜荭忽地推了伊思玲一把:“可以了!”

伊思玲站了太久,手足已经冻得麻木,又是全无防备,被推得一个踉跄,跌坐在雪地上。

“快去啊!”杜荭满眼阴鸷,声音里带出了一丝严厉和狠辣:“再拖得片刻,倘若睡死了,机会可就没了!”

伊思玲仓惶地爬起来,接过杜荭强塞到手里的灯笼,跌跌撞撞地朝着门走去。

杜荭动作敏捷,抢在她撞上门板之前,推开了虚掩的大门:“沉住气!你是皇上御笔亲封的王妃,不是那等低贱的侍妾!”

伊思玲瞬间挺直了背脊,拉了拉裙角,昂首穿过空空的庭院,迈上台阶,在门前驻足,迟疑地回过头看了一眼杜荭。

杜荭冲她猛力地挥着手,恨不能拿皮鞭抽她一顿。

伊思玲深吸口气,终于推门而入。

扑面而来的热气流,刺激得她机灵灵地打个寒颤。

屋子极小,三间全部打通,一眼望得到底,是以她很快就找到了醉扑在罗汉榻上的南宫宸。

她犹豫了一下,走过去,挽起了袖子,先替他脱了鞋袜,再试着把他搬到榻上。

平日瞧着挺清瘦的一个人,没料到竟是这么沉,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折腾得香汗淋漓,才总算将他安顿好。

紧接着,她找到暖窠,又寻了个铜盆,舀了热水出来,把自己的丝帕放进去,拧干了,细心地擦拭着那张足可令世上任何女人看了都脸红心跳,俊美无匹的脸。

目光依恋地扫过他的飞扬的眉,挺直的鼻,以及抿得紧紧的薄薄的唇。

再顺着往下,看着他曲线优美的脖颈,以及柔顺地贴在脖子上的丝质衣领。

心里模模糊糊地想着:裹得这么紧,一定不舒服,要是能解开就好了……

“……哼……”南宫宸咕哝了一句,忽地握住了她的手。

伊思玲骇了一跳,这才发现,她不止是想,手已抚上了他的衣襟,顿时小脸惊得煞白,紧张得声音都哆嗦了起来:“王,王爷……”

南宫宸忽地张开眼睛:“阿蘅?”

看到他幽亮的眼睛,伊思玲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整个人僵成了木头,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一个字也不敢吭。

他死死地瞪着她,眼前晃动着她诱人的红唇。

少女特有的幽香,混着若有似无的药香,淡淡地萦绕在鼻端。

那是梦里的味道,那么熟悉而又遥远的记忆,刺激得身体紧绷,欲忘象一匹脱了缰的野兽,在他的身体里横冲直撞。

南宫宸的眸光转黯,用力一拽。

伊思玲惊慌失措,直直地撞入他的怀中,鼻子碰到他坚硬的凶堂,眼眶一辣,泪水夺眶而出:“放开,放开……”

他喘息加重,抬起掌,扣住了眼前晃动的身影,翻身压了上去。

所有的绮念和幻想灰飞烟灭,剩下的满满的都是惊惶和恐惧。

伊思玲开始拼命挣扎,呜咽着低泣:“王爷,是我错了,你饶了我……”

可惜,她微薄的力量,又怎敌得过常年习武又醉了酒,失了理智的男人?

那一声声的求饶,不但没有让他起了怜惜之心,反而越发激发了潜藏在血液里的受性。

曾经,她便是如此,在他的身下,婉转的吟哦着,求着饶……

阿蘅,是阿蘅回来了!

不能放手,不能让她离开,她是他的!

“咝”裂帛之声响起,滚热的身子覆上去……

寒风呼啸,雪花漫卷,粗重的喘息夹杂着女子嘤嘤的低泣,被凛冽的北风吹散,零落成泥,消散无形……

一晚北风紧,天明时终于平静下来。

一缕晨光破云而出,太阳似个刚进门的新媳妇,羞答答地露了半边脸出来。

南宫宸赤着上身,露出光洁如玉的凶堂,周身散发着阴冷的气息。

幽黑的眸子,森冷阴鸷地盯着因承受不住他过度的需索而昏死在身边的女子。

那是皇上赐给他的妻,进门半年依然白璧无瑕的燕王妃。

出身书香世家,知书达礼,温柔娴淑,却在昨夜乘他酒醉,爬了他的床。

此刻象个受害人,可怜兮兮地蜷缩在他身侧,面色苍白如纸,颊边两行清泪,似是在控诉着他的暴行。

他的目光扫过地上破碎凌乱的衣裙,落在床单上那片刺目的殷红,唇角一弯,勾出一抹嘲讽的笑。

“来人。”他启唇,声音带着几分纵欲后的暗哑。

“王爷。”几乎是立刻,陈然出现在了房中。

他低着头,目不斜视地盯着脚尖,对于一室凌乱暧昧以及裸身躺在主子身侧的女子,视若无睹。

“叫人进来服侍吧。”南宫宸眼神锐利,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伊思玲的睫毛微微一颤,心里涌起一丝窃喜。

“是。”陈然垂着手退出去。

很快,紫菱和杜荭捧着热水走了进来。

南宫宸斜倚着床柱,神态慵懒地睨着两人:“叫什么名字?”

紫菱完全没想到南宫宸不但没有大发雷霆,反而和颜悦色地问自己的名字,不禁愣住。

还是杜荭反应快,低眉敛目,恭敬地答:“奴婢春兰。”

“嗯。”南宫宸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看了一眼,眉心几不可察地微微跳了一下,笑道:“王妃累了,小心服侍。”

“是。”杜荭小心翼翼地应道。

紫菱直到这时才反应过来,想要答话,却已失了时机。

“你,”南宫宸看她一眼,道:“过来侍候本王更衣。”

“是。”这次,紫菱没有再失误,利落地捧起一叠干净的衣服走过来。

初时略有些生疏,渐渐便得心应手起来。

杜荭心中暗恨,却不敢流露半分,小心翼翼地扶了伊思玲坐起,殷勤又小意地探问:“王妃,可有何处不适?要不要宣太医?”

伊思玲满面红晕,下意识地瞟了一眼南宫宸,抬起手慌慌张张地遮掩满身的青紫,吱吱唔唔地道:“不,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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